在花萝歌来前，玥妻嘤已经对莲栙轻佻一笑，放下砂婳离开了。睍莼璩晓
“你是第一个对斩断情劫最干脆却也最不干脆的神尊。”玥妻嘤走过那个俊美的男子身旁时，像是闲适地笑了，“后悔吗？”
她的意思是。
亲手诛杀自己的情劫，让她到死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死，他后不后悔。
幽美的月光洒落下来，一霎那整个清冷的花街泛起绝艳塍。
玥妻嘤听到那个沉默的男子低声道。
“莲氏一脉的远古神尊只剩下我一人，我不会为了一个妖让它灭绝。”
看了他一眼，她突然叹道：“可惜的是自古以来那些无辜成为情劫的妖，多可笑，妖就是妖，偏偏又都要爱上。栗”
莲栙不吭声，只是缓步走到了喘气得越发虚弱的那缕妖魂面前。
他突然蹲下了身：“我本意不是如此。”
苍白，无力的一句话，却让那美眸涣散的妖魂笑了起来，妩媚至极：“我悔的是，过去，我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目的。”
“尊上说的对，我为什么偏偏要懂那情爱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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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萝歌气息微乱地赶来的时候，莲栙正好站起身，手里拿着还被血濡湿的绞魂符就要离开。
而那花街的冰冷地上，徒留下一大滩血迹，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融合进地底下。
那抹妖魂早已消失，在这世间再无留下存活过的痕迹。
急促的喘气声就那样一点一点地缓了下来。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了半响，思绪有片刻的呆滞。
直到很久，她才缓缓掀起美眸，看着他的后背，喉咙里传出的声音竟有些艰涩：“其实我早该告诉她，她是你的情劫的……”
花萝歌上前一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
“其实我该动作早些，如果早些她现在也许还在妖精界的殿里吃甜膳，她也许又爬在屋顶上看月亮然后念叨你。
她甚至已经换好了真身，然后我带她修仙，让她慢慢断了情念不会再阻碍你。
人家都说，情劫这种东西，一定要有一方断了情念方可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她破，你若是心里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她活下来对你来说根本没有阻碍，而你自己破不了，就必须要她死吗？！”
莲栙始终不吭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幽沉无比。
花萝歌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又似没有，一张美艳的容颜上冷的彻底：“我一直以为你对她至少是心软的，我还记得……
我遇到她的那天晚上，我的隐身决实际上根本对你这种道行高的神尊没用，但你还是放了她。
那天晚上你站在佛堂外看了她一整晚，和我一起听她说了你的事，直到她睡着之后才走。
你那时那样心软，现在怎么心软不起来了？
为什么……现在你就下得去手，她明明，爱的发傻……你刚刚动手的时候在想的什么！
即便你不想被这个情劫牵制，即便你就算不爱她，怎么也能半点情分都不留。
绞魂符死会承受多久的痛苦才魂飞魄散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可以连死都不让她挑一条安息的路，你难道就没有对她有过一丝怜悯。
这样的你，为了断掉情劫这孽根，为了你的神位，到底比得上妖干净多少？！”
直到她说完后，那头站立的人影才动了动。
幽美的月光洒落在他肩头，男子很美，周身带着天界之人的不可一世，他却是微微侧过冷漠的侧脸，低声道：“谁说我不爱她，哪个告诉你的？”
花萝歌的神色淡漠，像是早已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下一刻，他又抬起了头，一张俊美的面容染上讥笑，他冷笑：“爱是爱了，但那又如何？”
“我既如今承佛尊恩典下凡历情劫，另一方面我也掌管了手底下的魂，便要守住秩序，无论是天界的还是冥界的。”
“她死了，这就是现在的事实。
即使不是为了断情劫，就算是如今在冥界的职责也是要将她抓回去的，可惜的是，那妖魂顽劣不堪，与其让她有了入魔道的念想，不如我现在就让她解月兑。”
秩序，秩序，秩序……
花萝歌听了半响，突然抿紧殷红的嘴角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也许这样也好，对砂婳来说是解月兑，至少不用再爱得这么苦……
谁让天界神尊从来对情劫唯恐避之不及。
花萝歌不知道砂婳死前有没有知道，她一直以来死守的感情在他人眼里只是晦气一般的情劫。
如果知道，那也好，不用再那样傻乎乎的。
如果不知道，那也好，她至少是保住了自己对那莲栙唯一一点美好念想。
那个俊美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清冷的花街里，花萝歌看了很久，突然望了望天，发现已经五更天了。
天要亮了……
这里死了一抹妖魂，世人都不知道。
只怕也是鄙夷妖也会那般痴傻的用情罢。
晨曦初照，花街里的白雾散开，有卖包子的胖老板开始吆喝，热腾腾的香气升起。
花萝歌抬步刚要离开，一颗火红的佛珠飞到她手掌心。
她想，应该是从砂婳体内出来的罢。
这又一颗滚烫的佛珠，仿佛承载了一份份感情。
花萝歌转过身，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俊朗的男子就站在花街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贴身妖兵。
看到她，一双妖媚的黑眸微微眯起，像是有些了然发生了什么事，他懒散地笑了笑：“我来接你。”
“冦沙。”
花萝歌向他走去。
这个早晨的花街渐渐热闹起来，冲刷了昨晚的一切风波。
很多年以后。
花萝歌听说，那天界避世的莲栙神尊，自与一女妖历过一场情劫之后，毕生修行便再也没有前进一步。
后来，又是很多年以后。
花萝歌又听说，天界的莲栙神尊向西极佛尊请命后，便离开了天界，自此行踪飘忽。
有人说他死了。
有人说他放下一切荣耀与神位，离开只为了去寻找那死去女妖的元神碎片。
又有人在许多年后，感应到了那莲栙神尊的气息消失于世间。后来有莲栙神尊殿里的人去西极求问，才从佛尊凰惹口中得知，那位远古神尊放上的负担后，便已有自毁元神之意，他已解月兑。
那一次，天界众神唏嘘一片，均在猜测那莲栙神尊当初爱的女妖是谁。
有人说，是一枚玫红利器。
在人界花街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发髻妖。
即是头钗妖。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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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当那俊美的黑衣男子走过阴冷的奈何桥后，身后有小鬼差唏嘘不已。
“莲栙大人好像要回归神位了，到时候又要改口唤回神尊了……”
“那与大人有关系的情劫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大人都追捕了她几百年。
说起来我们大人也心善，换做别的神尊那里会让情劫自愿断情念入轮回的，哪一个不是直接杀了？”
“嘘，小声点！”
……
莲栙前脚刚踏入冥界的宫殿，西极佛尊的声音就隔空传来。
“你已渡过情劫，过些日便可恢复仙籍。”那佛尊顿了顿，低笑道，“我以为你渡不过你的情劫，莲栙。”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莲栙微微仰起了冷漠的侧脸，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些失神：“是吗？”
“杀了她后，你以后大抵会后悔罢。”
有一声叹息响起。
那头还说了什么，莲栙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过往的一切。
他想起了。
当他按照凰惹的安排到冥界等那与他历情劫的人时，足足等了万年的岁月，一边还成了冥界捉魂的大人。
就在他以为那情劫直到渡劫时间过了都不会出现时——
砂婳出现了。
她就是他的情劫。
他从未想要麻烦的感情。
所以当她被鬼差推搡着摔在他面前，美眸晶亮地说想要懂一回情爱滋味时。
他答应了，便给她和一个随意挑选的人下了情蛊。
她转世是妖，修炼还需很长的时间。
他便陪着她，几百年来一起等另一个被下了情蛊的人出现。
他想着。
情蛊会爱上的对象是另一个被下了情蛊的人，那样她轮回为妖后，便能早些懂得情爱滋味。
然后他静静等着渡劫的期限结束，他不会和那情劫有多久的交联，他只需等待就能回归神位，不费一击之力就破了他的情劫。
他是这样想的。
就那么简单。
谁知道，情劫情劫，哪是历情劫的人能掌控的，他的局中人，便再也逃不掉。
魂爱殿那边。
凰惹只听到一道遥远得近乎飘渺的声音。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妖……”
凰惹的眸光闪了闪，他低垂下漂亮的眸子，低笑：“兴许，你爱了。”
冥界。
莲栙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他没有再搭话，只是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像是笑了笑，身侧的手却在下一刻攥紧成拳，眸光越来越幽深，最后平静如墨。
他望着殿里的窗子，从那里可以望见冥界的奈何桥，一条条生命正在走向转世之路。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那张熟悉的美颜。
砂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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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婳番外：
他突然蹲下了身：“我本意不是如此。”
苍白，无力的一句话，却让那美眸涣散的妖魂笑了起来，妩媚至极：“我悔的是，过去，我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是谁，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你的目的。”
“尊上说的对，我为什么偏偏要懂那情爱滋味……”
他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她的手臂，却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血流过他的手掌，然后滴落在花街冰冷的地上。
他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破裂开，他感觉到怀里那人薄弱的妖魂。
砂婳的气息有些乱，美眸从涣散再到清明，一次次地重复。
久了之后，她不再挣扎，却是静静地看了一眼那俊美沉默的男子，然后在他的怀里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想过，你既真的会杀我。”
“莲栙，其实你记得的罢，你从来到我身边，再到杀了我，都是因为我是你的情劫，所以你怎么可能会忘记。”
……
她笑了，呼吸变沉，美颜上还溅上了鲜血，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狼狈。
他心脏一钝，下意识道：“不要再开口了。”
“骗一骗我，莲栙，像过去一样骗我，你这次骗我说你爱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突然美眸里闪过亮光，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执拗地说出这句话。
莲栙……
莲栙……
莲栙……
她还在叫他，不断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她的手还紧攥着他不肯放，无论他怎么拉她都不肯松，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莲栙缓缓松了手，别过脸。
俊美的侧脸有些冷漠，却始终无波无澜，他压低声音道：“傻了吗，不过是谎话。”
她像是知道他不愿，美眸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声音艰涩而绝望：“你为什么不肯再骗我，你为什么总不肯骗我说你爱我，一次就好啊，只要一次……莲栙，你为什么不骗我到最后。”
他的身体有些僵，耳畔那凄厉的女声渐渐低了下去。
砂婳还在呢喃着什么，她愣愣地望着别过脸的莲栙，她感觉到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在乱窜。
难以言喻的疼痛，就像是要冲体而出。
她仰起头，涣散的美眸静静地望着天界的方向。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冷。
后来呢？
砂婳不记得了，她好像听到莲栙在唤她。
可惜眼前模糊一片。
她知道血又进眼了，然后她感觉到莲栙温热的手在给她擦血，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血，她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有些深幽。
她看到他的唇形。
——我爱你。
是真的说了罢。
莲栙说，他爱她。
她的思绪在消逝，她望着那天界西极的方向，美眸有些疲乏，她却觉得很满足。
至少死在了莲栙的怀里。
她这一世，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每每总会撞得头破血流。
她这一世，也曾因为那个男子感情淡薄，无数次想要破罐子破摔。
但是最后还是坚持了下去。
因为她总想懂得世间最难得的情爱滋味，懂得过去有对山下夫妻说的情爱滋味。
哪怕是一丁半点，她都会很满足。
可惜最后她还是辜负了自己，倾其一世也没能让她的莲栙爱上她。
那……如果。
如果真的有慈爱众生的佛，如果真的有来世，给我一个家罢。
给砂婳一个家。
让我和莲栙当对普通的妖夫妻，隐居山中，平平淡淡地白首偕老。
如果我还有来世。
※※※
黧樱PS：新故事要开始啦~
后面只有几个小故事了，完了后就都是我们萝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