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怜的小脸白了白,牵了牵嘴角,苍白一笑,“哦,没事,那怜儿忍忍吧。舒悫鹉琻”
殊不知,她的笑容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显然是在硬撑。
看在哥舒无鸾眼里更加忧心不已,她的神色明显不妥嘛!眉头不由的皱的更深,“真的没事吗?我瞧着你的脸色……”
话未说完,便被她忙声接了过去,嘴角强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姐姐别担心,我真的没事的。就、就是觉得这宴太闹了,有些……不碍的,适应一下就好了。”
铁心怜含糊其词的解释着,脸色随之缓了缓,染上了淡淡的一层薄霞。
见她恢复了些许气色,哥舒无鸾倒也未曾怀疑她的话,终是慢慢舒开了英眉,道:“那好吧。记得散席之后要早些回去休息。”
对于她的悉心叮嘱,铁心怜只低低的应了一句,“嗯。”随即敛下了眸光,像是刻意要女子宽心一般,执起玉箸开始心不在焉的用起了席上的那些精致的佳肴,只是,珍馐再丰盛,可吃在她嘴里却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哥舒无鸾终于放心的收回了视线,这便要将举了半天的酒盏送至嘴边,这时但见一名宫娥停在了席侧,并将一碟水晶梨片摆在了案上,恭恭欠身道:“是燕……”
宫娥刚开口,便被她打断了,嘴边勾起一抹会意的笑容,“我知道。”
定是他看见了她在饮酒,怕她醉倒,这才命宫娥送了这碟梨子来提醒她的吧。
“燕大人还有话命奴婢带给大人,他说:贪杯伤身,要大人爱重自己的身体,切记切记!”宫娥话已带到,这便躬身退了下去。
而男人捎来的那句话却一直在哥舒无鸾的耳畔萦绕,心中顿觉暖意弥漫,不知不觉中将那些对来熙的疚痛,也渐渐吹散了。
视线自殿间那道道迂回起舞的曼妙身姿穿过,悄然投向了对面的席位,不想,正好和燕七杀的眸光来了个不期而遇。
端见他的脸色有些黯沉,就连薄唇都紧紧抿成了冰冷的一线,眯着眸子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冰蓝眼底似有丝丝怒色乍现,显然是在生气,且很生气的样子,而生气的对象正是她!
她知道他在担忧她的伤势,气她过分嗜酒,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是,这男人的表情也太夸张了些吧!那脸色,啧啧,仿佛随时都有冲过来劈头盖脸的数落她一个透心凉的可能!
哥舒无鸾有些咋舌的想着。
不过,就算他生起气,那张俊脸也同样倾绝的不像样子,阴郁中透着一些痞气,完全能迷晕人的双眼……
呃……她何时变得这么花痴了,竟盯着男人盯得出了神?!不自觉的模了模嘴边,好在没有流口水!
这时,但见男人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邪笑,那笑容妖娆魅人,显然当场逮到了她的小动作,而眸中的锐利之色,更像是参破了她做这个动作时的心理。
哥舒无鸾顷刻凌乱,脸上顿时浮现两朵红云,忙尴尬的收回了视线,暗骂了男人一声:臭嘚瑟!然而,唇角却是笑意弯弯,心情甚佳。
低眉扫过那碟梨片,水色晶莹,剔透可口,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凉凉的一股甜蜜划过喉头,渗入了心底。
记得上回,他同样吩咐宫娥给她送来了一碟水晶梨片,那时的她呀,别说是吃了,光是看一眼便觉的厌恶的不得了,现在跟那时的心情相较起来,完全是颠覆性的转变,后来,她还让绯色将整碟梨子端去喂了狗……呵呵,真不知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正当哥舒无鸾默默的吃着梨子,静静的想着心事时,却没发现有一道晶亮的眸光正暗暗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待接触到她唇边的笑容,和她席案上的那碟水晶梨,那道眸光适时一凛,如染霜雪。
一阕曲终,舞姬们盈盈退场,殿内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时,忽闻一道伶俐的童声响起,隐约泛着些许冷意,“本王听闻,蓝大国师一语谶言,应验两道签文,不但能掐会算,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是以,本王甚感好奇,不知能否请国师掐算一番,近来前朝、宫中会有那些大事发生呢?!”
但见殷夙冷冷一笑,水晶珠般的双眸正不屑的睨向席间的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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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直聊赖的吃着酒水的长王子暗自挑了下眉,继续这一晚上的唯一一件事,闷头不语。
此话一出,百官噤声,大殿内霎时鸦雀无声,在场之众皆知,瑞康王这是在向蓝国师挑衅!
一个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即使被封谴,也能召返回宫的天之骄子,而另一个则是陛下纡尊降贵拜请出山的大贤隐士,处处礼遇,青眼器重的大国师,二人今番对上……
这下,可有的‘热闹’可看了!
席间的哥舒无鸾因夙儿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话登时一怔,随即扫了一眼国君的面色,黯沉带青,似有怒色在涌动,心下顿时惊起。
本来瑞康王被召返之事,便引起了朝堂上不小的一片哗然,那些朝臣们明着不敢非议,可私底下却在窃窃而语,议论纷纷,而那些议论,她料想,多多少少也能传到国君的耳中。
为了这次召返,国君已坏了商律,龙颜尽扫,还要为了他,暗自忍受那些个议论之声,可想心情是何等的愠怒。
眼下,国君的那股怒火,正是苦无发泄之处,偏偏夙儿这般逆风而行,愣往锋芒上撞,恐怕……
他不清楚,他这不是在挑衅珈蓝,而是在挑衅君威啊!
察觉国君情绪骤变,大妃自是眼明心镜,丽颊显现丝丝惊色,边对着殷夙暗暗摇头,边沉声斥道:“夙儿,不得对蓝国师无礼!”
熟料,殷夙睬也不睬大妃的那番忧心警醒,只无畏的牵了牵嘴角,继续睨着珈蓝,冷道:“国师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莫不是上次的谶言,是信口胡诌的吧?!”
说罢,讥讽的笑起,那张俊美的小脸布满狂狞之色,显然丝毫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为此一句,众臣哗然,国君的脸色再次一沉,已然濒临爆发怒气。
珈蓝一直泰然稳坐席中,迎着那双阴鸷的眸子,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回道:“既然王爷看得起蓝,那蓝便领命,掐算一番好了。”
清雅醇彻的嗓音刚落,但听殷夙接口道:“慢着!卜算之前,咱们有一件事应当事先说明,那便是,若你的卦到时应验,本王自当尊你重你为师,但倘若不应验,那你之前的谶言便是在胡蒙,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话间,明眸已眯成了一片冷色。
哥舒无鸾眉头深深蹙起,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明状况,上次之事,国君信服至深,这才拜贤为国师,眼下他重提此事,更以此为疑,设了一道问卦的难题来试探他,若应验还好,若是一朝差错,死了一个珈蓝倒是快慰,到时只会让国君落得一个识人不清,昏聩不明,而下不了台面!
在场的官员有哪一个不是对上次应验谶言之事心存疑念的,然而,这种场合却无一人敢去戳穿,只因他们清楚,那分明是在当众打国君的脸!
随即望了望大妃的神色,一片惶然不安,似在为夙儿惊忧不已。
然而,这时的她只顾得观察高位上二主的情绪,却未察觉到旁席的铁心怜面色早已寸寸泛白,素手暗自藏在席下紧紧的揪着衣摆,那表现明显是惊恐的,只是,不知到底在惊恐着些什么。
沉默多时的国君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上去低沉阴郁,“你闹够了吗?”
伴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脸色铁青的怒视向了殷夙。
见状,殷夙倒也不慌不恐,小脸精致如美玉,却是惊到了一众在场官员。
四下传来一阵细小如浪的倒抽冷气之声,珈蓝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灯影晃过,面上的半张银色面具仿佛结出了一片霜华,衬得那双俊眼更加幽深阴冷,缓声道:“陛下息怒,童言无忌!不过,为了满足瑞康王殿下的好奇心,也为了蓝能洗嫌,蓝自当要卜算一卦的。”
这番话不但表现了他的大度、自信,又给了国君台阶下,还暗自奚落了一番瑞康王不明事理。好一个童言无忌!一来是指孩子之言不必忌讳,即使有错也无妨碍,二来摆明了将他的话当笑话听,他丝毫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位蓝大国师当真是言辞犀利!
百官皆叹的同时,悄然将目光齐齐的投向了瑞康王那边,但见小脸阴沉带冷,眼神泛寒,应是在恼蓝国师拿他当小孩子看,而心存不满不甘,且还隐隐透
着一股阴鸷的怒气。
只这么一眼令众人皆暗自惊骇不已,没想到,经封地磨砺几月,又重返宫闱的瑞康王,转变竟是如此的大了,原本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王子,虽娇蛮任性了些,却也到底是个黄口小儿,可现在的他俨然出月兑成了一副成人的样子,那股凛然的气势,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