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见殷夙扬起了一道冷冷的手势,制止了内侍的动作,接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珠
开始流转于二人之间,倏然,眸光一黯,似有霜色凝结,声音也泛着冷意,“本王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早在宴上时他便观察到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你来我往,一来二去……而男人更是细心的给他的鸾姐姐送了一碟解酒的香梨,后察觉鸾姐姐用的甚是开心,那时的他便已妒火黯燃,眼下,又见这男人缠着他的鸾姐姐卿卿我我,他的那股怒火简直是难以克制!
鸾姐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任何男人都休想和他抢!
这话问的,让哥舒无鸾登时一愣,一时竟忘了怎么回答。舒悫鹉琻
燕七杀却品察出了他话中的隐怒,敛眸道:“殿下多心了。下官不过是与哥舒大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这便要出宫回衙了,下官告辞!”
躬身施礼,便要告退。
这时,殷夙却出声唤住了他,“燕大人请留步!”
哥舒无鸾心中一跳,总觉得他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燕七杀慢慢转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殷夙黯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嘴角隐隐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不紧不慢的的说道:“本王素来听闻燕大人功夫了得,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遂甚感钦佩!近来又逢本王习武心盛,这便想着,能否请燕大人为本王指导一二呢?!”
闻言,哥舒无鸾心下一诧,让他指点他习武,这到底也不算是个什么难事,只不过……他是真的迷上了习武,还是……
未等她深想下去,便听燕七杀出声道:“得殿下抬爱了!待哪日闲暇时,下官自当入宫中倾囊相授。若殿下无他事,下官便告退了……”
话音未落便被殷夙打断了,“既然燕大人愿意指点本王,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晚开始吧。”
此话一出,男人微愣,哥舒无鸾想也没想,便凝声开口,“殿下,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不如还是改日吧!”
这孩子是要故意为难他的吗?宫门到时一落锁,没有令牌,他岂能出的去!
她的抢白,让殷夙的小脸渐渐沉了下去,为何鸾姐姐对他这般的疏离,为何要一口一个殿下殿下的唤他……他可是她的夙儿啊!
阴鸷一时充斥在他的心头,忽而冷冷望向面前的那张俊美倾绝的容颜,道:“无妨!出不了宫就索性留宿一晚,反正本王的寝殿地方大得很,有的是地方可以给燕大人休息的!”
不容置喙的语气,摆明了今夜非要将男人强留宫中不可。
为此,哥舒无鸾心中暗惊,沉沉出声,“未经陛下允准,外臣是不能留宿宫中的,这恐怕于宫规不合!殿下还是……”
女子的连番抢话,让殷夙的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大的酸意,她为什么那般的为他着想?!为什么!
那颗小小的心逐渐扭曲了起来,他恨这个男人抢走了她的全部关注,他恨他……
他偏执的在心底嘶吼着,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撅着娇女敕的小嘴,笑嘻嘻的嗔声接道:“鸾姐姐,燕大人能言会道,有些话,不必你替他回的!”
一句话,霎时让哥舒无鸾语塞了。
一旁的燕七杀自知女子是在为他惊忧,可殷夙语气里冰冷的怒意,也被他察觉到了,眸中略有一抹黯霾闪过,随即淡淡垂目道:“那下官便却之不恭好了。”
他如何不清楚他是在刻意难为他,他同样察觉的到他对他的敌意,且是深浓的敌意,他知道因由的,但是,在他眼里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而已,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
所以,这些小事他也便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他开口闭口挽留他,那他何不遂了他的心意,且看看这孩子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哥舒无鸾扫过男人的侧颜愕然出声,“可是……”
这时,殷夙几步蹭到了她的身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臂,软声软语的说道:“哎呀,鸾姐姐,没有什么可是的,既是燕大人都同意了,你就依了夙儿嘛!若是鸾姐姐还是不放心,那这样好了,夙儿一会儿便差人去通知父君
,今晚燕大人会留宿宫中过夜的事情,你说好不好?”
边说边向男人挑衅的挑了挑眉,眼底浮现一抹阴冷的厉色。
燕七杀睨着面前的小人儿无奈的牵了牵嘴角,然而,待察觉他小小的身子逐渐蹭向女子的胸前,唇角隐隐乍起丝丝冰裂,眸光慢慢眯起,却是淡声道:“有劳殿下了!殿下请!”
殷夙扫过他悠悠抬起的长臂,和他变了颜色的俊脸,小脸露出得意一笑,且在女子身前腻了好一会儿,有些留恋的望了望她的丽颊,这才不舍的退出了身子,拉着她的素手叮嘱道:“鸾姐姐记得要早些回殿歇息,夙儿就回去了。”说着,根本不给女子出声的机会,冷冷扫了一眼男人,“燕大人咱们走吧。”
言罢,一转身,招呼着杵在一旁的内侍,率先离开了原地。
燕七杀蹙眉望了一瞬那道娇小的背影,曼步踱到哥舒无鸾的身畔,对她宽慰一笑,柔声道:“放心,没事的,早些回去睡吧。”
话落,随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哥舒无鸾僵在风中目送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有些心神不宁的收回了视线。
回想起夙儿之前的反常,那冰冷带刺的眼神,那阴郁针对的语气,分明是在对燕七杀存着莫大的敌视,显然这股敌视是因她引起的!
在他对她那扭曲的依恋下,已然将男人视为了眼中钉、心头刺……
思及此,心中一震,顿觉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自凉州再见后夙儿的那些狠戾与偏执至此刻还历历在目,是以,她清楚他虽是嘴上如是说,可事实上他根本不会差人去通知国君,男人留宿宫中之事!
外臣未经御召,擅自逗留内闱,若让国君知晓,只怕……
想到这,哥舒无鸾心中微微一惊,匆步走出了假山石的阴影,看来她还是打发人去知会国君一声方才得以安心……
夜色蘼幽,月华漫漫挥洒,仿佛将深沉的四下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飘逸的银纱般,映衬的地间的花海更加潋滟幽然,美不胜收。
偶有清凉爽然的晚风吹过,顺势飘来阵阵馥郁的凝香,卷着落瓣,沁人心脾。
花间,曲径。
一道纤瘦的身影正独行在这条较为僻静的逶迤小路上,脚步匆匆,落影相随。
穿过斑驳的花影深处,一阵骤起的凉风袭来,拂过那身玉白的衣衫,衣袂翻卷,盈香飞舞。呼啦啦的声响传入耳际,铁心怜的心为之惊起,察觉只是夜风在作怪,这便慌张的揽起双臂,加快疾行的脚步,落步更加紊乱。
刚走没几步,只觉腰间一紧,一条长臂赫然圈揽住了她的腰身,继而打断了她匆促的脚步。
原是身子猛然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惊的铁心怜顷刻尖叫出声,“啊……”
乍起的呼声,惊飞了树间喑哑处蛰伏的鸟雀,发出一阵阵扑啦啦的乱响,在黯沉静谧的四下显得有些恐怖。
余音未落间,便有一张微凉的大掌死死的捂住了她的玉口,接着,那张凉薄的嘴唇轻启,俯在她耳畔低喃道:“别乱叫,是我!”
这道男声好似是刻意压的低低,然而,却不难听出那是清雅醇彻的嗓音。
铁心怜霎时面色一白,心头倏然卷起了一层骇浪,边强压着惊恐的情绪慌乱拉下了他的大手,边扭动着身子挣扎,“你、我不认识你!快放开我……”
她的捶打拉扯,对于男人来讲简直是小猫在瘙痒,长臂箍的更紧,嘴边勾起一抹残凉的笑意,“呵呵……不认识我?!怎么?这么快就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是谁,曾和你彻夜缠绵,又是谁弄的你死去活来,令你哭着央求……你竟敢对你的老情人说不认识?还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贱人呢!”
说着,微热的薄唇覆向了她细滑的雪颈间,落下了一路的细吻,最后啃咬起了她小巧的耳垂,似在惩罚。
他的这番露—骨的话,好似一把锋利的寒剑直直刺入了她的心房,一时间,心头泛起了深冷的痛意。
是啊,她岂能忘了他,又如何忘了他!是他无情的夺走了她的童—贞,也是他让她日夜被恐惧缠扰……她多想那些夜晚发生的事只是一场
噩梦,多想能摆月兑那些恐惧,多想轻易的将他忘掉!可是,这些她都做不到,通通的做不到!只因,他带给她的一切,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心头,就如魔咒一般驱之不散……
其实,早在今晚夜宴上时,她便一眼认出了他,他的声音,他的那双眉眼,他唇边凝起的丝丝冷笑,都是她那记忆深处的梦魇,都在暗暗提醒着她,他,便是那个摧残过她的男人……
见到他时,见到他望向她的眼神时,她害怕极了,整晚的宴会她都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好容易挨到了宴散,她便逃似得奔出了大殿,刻意避开宫街,而选了这条僻静的小路绕回寝苑,无非是怕与他在宫街大路上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