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曼城郊外,小雏菊遍地花开,徐徐清风,夹着淡淡的花香,分外适合郊游。林依带上晚上准备好的饭团和小菜,装在饭盒子里,和禄儿准时来到曼城东郊。
却意外发现墨天居然也在,不仅在,还牵着那匹雪白色的母马。
“陈公子,你来了!”萧雯见到林依抬头低低叫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
“陈逸见过太子、皇子、公主。”林依对几人行礼,然后又对着墨天点了点头。
“无需多礼。今天天气甚好,上马驰骋一番,应该很痛快。”韩澈虽然不喜公主对陈逸献殷勤,但陈逸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总是让他无法绷着脸对待对方。
林依点头赞同。就见墨天把白母马牵过来。
“主上说这小母马和陈夫子也算有缘,就送给陈夫子了。主子还给墨天交待了一个任务,今天务必教会陈夫子骑马,不能在太子和皇子面前再闹笑话。”
“多谢圣上,有劳墨公子了。”林依在心里月复诽,这圣上真好面子,怕自己在西陵太子和水月皇子面前再表演一次落马的段数,连自己最贴身的侍卫都舍得派出来给别人当教练。
墨天点点头,翻身上马,然后朝林依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上马。
林依一口气把禄儿抱起,放到马上。然后对墨天笑笑“禄儿早上才嚷着说要学骑马,小母马性子温顺,可否请墨大哥代我教教禄儿?”
“好。”墨天把陈禄的两手放到缰绳上抓好,自己两手握住缰绳,打马转身率先跑开。墨天知道主子的用意,不过陈夫子都把这个小弟弟塞过来了,真正的骑马难下,还好意思拒绝么?看来今晚的责罚,在所难免!
“陈公子要不要和萧雯同骑?”萧雯看林依落单,满脸期待看着心上人。脑子里浮现出两人相依相偎的画面,一时又羞了脸蛋。
“男女授受不亲,陈逸怎敢唐突公主!”林依对公主应道,然后走到萧敬面前询问:“可否劳烦太子?”
“上来吧。”萧敬对林依伸出手。林依把手放进去一握,借力上了马背,坐到萧敬前面。萧敬对韩澈点了点头,打马离去。
“秋高气爽!公主,我们要不要潇洒跑一回?把烦恼抛到九霄云外!”韩澈见萧雯弩起嘴,小女人姿态十足,觉得可爱,笑了一下道。
“好啊。不准让我!”萧雯本就是个爽朗的姑娘,因为林依的拒绝而闪过的黯淡瞬间飘散,和韩澈策马狂奔……
林依看公主和皇子策马掠过,周围没有其他人。手轻轻扯了扯萧敬的衣袖,转过头道:“上次在胡同里救了我,那时急着找禄儿,都没来得及谢你。幸好在宫中又再相见,否则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没想到你是太子。”
“小事一桩,正好练练身手。在宫里见到你,我也觉得很意外。对了,胡同里那些是什么人么?看起来不简单,个个训练有素,和在宫里陷害你的主谋,会不会是同一个?是不是因为顾虑到这些,你才女扮男装,还当上夫子?”从在宫里见到陈逸的那一刻起,萧敬就满月复好奇,一直想询问清查,苦无机会。
“其实我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不过猜想胡同里的人和宫里要陷害我的,应该是同一拨!说来话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至于当上夫子,当初以为是纯属巧合,后来才知道是圣上和李科的阴谋。
“嗯。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萧敬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见林依没有细说,也没再多问。
“谢谢。”林依诚心表达自己的谢意。很想问如何报答,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还有什么得不到的,自己也拿什么可报答的东西,干脆作罢,想想又过意不去“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本夫子愿效犬马之劳。”
“嗯。我比较好奇,那次在树林里,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喊救命?我都和你说放开你,不过不准叫的。”
“拜托,换成是你,在林子里突然被人捂住嘴巴,能不害怕吗?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第一反应肯定以为你是坏人啊!我还没问你呢,缩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在躲避父皇的侍卫啊,因为被你这一喝,暴露了行踪,被五花大捆回西陵,本太子英明神武的样子都被你败光了。再说,我长得那么俊朗,文武双全,怎么可能是坏人,再说,你又不是倾城之貌,还一身男人打扮,还怕别人会对你有非分之想?”萧敬说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审视了林依一番,又摇了下头。
“这可难说,男子打扮又怎样,你皇妹不是照样被本姑娘迷得团团转!这充分说明,本姑娘不是靠美貌吃饭的,靠得是人格魅力!俗称内在美。”林依对着萧敬,毫不客气地吹擂。也许是因为萧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或者是因为对方是除了禄儿之外,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所以在萧敬面前,林依觉得很放松!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什么夫子,那些正儿八经的道学,都是唬人的吧?”萧敬抬起手,敲了敲林依的头。这丫头!第一次见到有姑娘家在自己面前自吹自擂。
“什么唬人,本姑娘倒出来的,那都是真材实料,经过上下五千年千锤百炼的!”
自己几千岁了,居然被一个二十上下的臭小子当小孩子那样敲头,岂能服气。林依也弯起手指,敲了一下萧敬,好好回敬一番。
“你胆子粗了,居然连本太子也敢打!这就是初云的待客之道?本太子要禀报圣上,治你不敬之罪!”萧敬故意瞪起眼,吓唬对方。
“哈哈。老实说,你这太子之位,是真的么?不会是用了易容术之类的伎俩吧?”林依说完,还故意凑近萧敬的脸,盯着脸颊四周,神情认真得似乎真要找出人皮面具来。
“下来走走吧!坐了那么久,马都累了。”萧敬一个飞跃,跳下马。方才林依突然凑近,一阵濡湿的气息吐在自己的脸上,伴随着女性特有的馨香……一瞬间,放佛血管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某种东西奔涌而出!萧敬努力撇开这种感觉,心想对方再怎样也是个姑娘家,同骑一马,有损姑娘家的声誉!
“哈哈……哈哈……你刚才脸红了,真可爱。”林依也跳下马,看到萧敬满脸通红,第一个反应就是——可爱。
“陈逸,你这是报恩么?哪有人拿恩人开刷的!早知就不救你了。”萧敬气闷,不去看林依的脸,拉着马匹沿河边走去。
“太子大人,陈逸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萧敬继续拉着马前行。
“不逗了你,和你商量件事。”林依跑到马前,拦下一人一马,严肃说道。
萧敬挑挑眉,等着林依的下文。
“你皇妹,萧雯公主,你没发觉她有异样么?前几天,还和我表白,说对我有仰慕之情!我婉言拒绝了几次,可公主热情依旧。”
“萧雯比较执着,从小到大,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会坚持到底,属于越挫越勇的人。不容易说服,加上她性子耿直,又不能告诉她你是个姑娘。这事不太好办!”
提到自家皇妹,萧敬头疼不已。那圣上和水月皇子那么出色的男人摆在那里,权势滔天,俊朗无双,皇妹一个都没看上,偏偏喜欢上陈逸这个假小子!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各花入各眼,果真不假!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对不起!公主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我也不想伤了她。你比较了解你皇妹,你说用什么法子可以使她死心,退而却步?”林依觉得有愧于萧敬。
“在宫内的时候,有流言说你和周侍郎断背,要不要你俩在皇妹面前演一出?”
“不行,圣上警告过我了,再说有个姑娘家很喜欢周侍郎,要是把他拉下水,那个姑娘家会伤心。坏人姻缘,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就你会怕这个,别装了!容我想想”萧敬一手托在下巴,停了半响,突然笑起来:“有个好法子,不过需要你的积极配合。”
“只要能让公主死心,就算说我不举都没关系。”林依拍拍胸口,展示自己的宏达决心。
“咳咳……咳咳……你,你是姑娘家么?怎么说话如此粗俗!总之,接下来,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行动,保证皇妹以后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
“好,一切听你的。”林依想到自己终于不再被一个女子觊觎,心头如松掉一块石头,浑身轻松舒畅。
“你们不骑马了?”萧雯和韩澈骑马来到他们身边,翻下马,询问。
“看曼城郊外风光极好,走走看看!”萧敬答道。“皇妹可赢了?”
“当然,三局两胜。皇子输我一份礼物,说好礼物要令我满意方可,皇兄和陈公子要为我作证。”萧雯提起礼物,一脸雀跃,华彩浮在那张充满活力的脸上,俏丽得让人难以移开眼。
林依看韩澈皇子的眼一直放在公主脸上,嘴角的笑容从没退潮。猜想这皇子定是想着法子让着公主,好寻得一个送礼的机会,讨公主芳心。
年轻真好,爱情真好!若是没有太多的羁绊,自己会否,会在古代,也谈上一场,纯纯的爱恋?突然想起黑衣大哥,想起自己那份未曾见过阳光便随风消逝的心动,一阵淡淡的落寂划过心湖,连小河面,也荡起忧伤的涟漪……
林依抛开众人,沿着河边,慢慢往前走,这瞬间,突然有股执着,很想知道,河的尽头,在何方?
“陈夫子”墨天策马前来。
“哥哥”陈禄也叫了声。
林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反应,继续往前走。
“小心!”陈禄尖叫一声!
林依回过神,发现自己一只脚踩到水里,因为尖叫声有瞬间的惊慌,身子也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水面倾倒。
秋水冰凉!可林依没机会去体会,整个身子被人带起,然后安安然然落在地上。
待两人站定,萧敬立刻放开林依,退后两步,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想吃鱼汤了?”
“谢过太子,是陈逸走神了。”林依见大家都回来了,忙端起对萧敬的恭敬态度。
“陈夫子方才想什么那么入神?”萧雯和韩澈也走上前关心。
“闭上眼感受一下曼城舒爽清风,结果就这样了,哈哈。”林依一语带过。走到禄儿面前,模模他的头:“骑马好玩不?和墨大哥学会骑马了没?”
禄儿点点头,看着林依心情有点沉重的样子,顾虑着有外人在,没敢多问。
墨天看着林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有所思。
“对了,玩了那么久,大家应该饿了吧,我带了吃的东西。”林依放下背上的包袱,把桌布铺在草地上,然后打开饭盒子,一层层摊开。
“哇,做得真漂亮,这是什么?”萧雯指着饭盒子里的一个个如巧克力大小的饭团问。
“自制饭团。不介意的话试下吧!”林依拉过禄儿,坐在桌布一角,招呼其他人坐下。
“不会又是呛辣的东西吧?”萧雯记得上次到林依家里吃的通红火锅,心有余悸!
“当然不是,只是简单在饭中包了点小菜而已,捏成这样只是为了方便食用,在我们家乡,现在这种情况,叫做郊游,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吹吹清风,散散心,游游玩,吃点东西,联络联络感情……”林依如是解释,抬头仰望,天空碧蓝澄澈,原来人在放松的时候,果真会胡思乱想,心头淡淡的落寞,那种感觉,名字叫思念……
萧雯用快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口里,细细嚼嚼,吞下后,笑着感叹:“果真不错。跟公子在一起,总是能看到很多新奇的东西,吃穿用度,一切都简简单单,却又让人很潇洒自在,幸福快乐。”
韩澈听着,口里的饭团索然无味。虽然自己也觉得公主说的是事实,但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坦然地听着心上人赞着另一个男人!
剩下几人,围坐一起,吃着东西,却心思各异!直至郊游结束,四下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初暖殿中,云景坐在书房里,眼睛在看桌上的奏折,却总集中不了精神,不断猜测陈逸和西陵太子几人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一个黑色的身影闪入书房,立在书桌前,恭敬行礼:“主上。”
云景放上手中的奏折,把背靠在椅子上。看着墨天,示意对方开口。
“陈夫子把令弟塞到墨天马上,所以……”墨天说到这里,看主子脸色沉了沉,没再往下,跪下请罪:“墨天无能,没有完成任务,甘愿受罚。”
“起吧!陈逸那脑子,古灵精怪的。连本皇都奈何不了,何况是你!”云景想起陈逸每次见到自己,没有一次是按常理出牌的。站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一圈。
墨天看主子踱了一圈,知他是想知道陈夫子下午都干些什么,可又不想在属下面前过分表露自己浓厚的兴趣。微微摇了下头,报上主子想知道的信息:“陈夫子和西陵太子共骑一乘……”感觉空气变得森冷了几分,墨天没有抬头,就已经感受到主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知道再接着往下说,只会令空气变得更压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禀报:“不久两人就下马散步,陈夫子似乎有心事,抛下众人沿着河边走,险些掉进河里,被太子及时拉回。”
太子来宫里时间不长,两人之间的接触,仅止于切磋大会那两天……按理说,两人应该没有熟络到共骑一乘的地步。莫非二人此前就已认识?陈逸的身份,暗卫至今也查不出来,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若陈逸从西陵而来,此前认识,亦不为过。若果如此,公主应该也认识对方,可公主对陈逸的爱慕,又不像作假。
宫里出现针对陈逸的陷害,若非有人妒忌她切磋大会抢尽风头,或是丞相拉拢不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莫非还有其他原因?还有,陈逸带着霖儿出现在虎丹,为何要女扮男装?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宗阴谋?若是阴谋,自己还能否把陈逸纳入羽下,仅仅作为自己的女人?
“让暗卫盯着萧敬,小心离远点,对方武功不错,别被发现了。另外,墨枫还是查到行踪么?”之前派了那么多探子打听,每每快要查到一点端倪的时候,又扑了空。七年过去了,霖儿至今下落已明,近在身边!可一日找不到墨枫,为皇兄报仇雪恨,皇兄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本皇实在愧对皇兄!
“据含雪上报,那边暂时没有动静。”自去年,墨枫和霖皇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派出的探子,寻遍三国,还是找不到任何消息,主上的焦急,可想而知。现下好不容易寻着霖儿,只剩下一点求证;可墨枫……自从出事后,主上一直活在仇恨中,大仇一日未报,主上就一日不得安心。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圣上若是如此,会不会过得幸福点?
“继续查找,即便掘地三尺,也要在老狐狸之前找到。”
“是。”
“退下吧。”
墨天退下后,云景转过身,朝黑暗的窗外叫了声:“墨雨。”
一个身影如风一般飘进,静静立在云景身后:“主上”。
“嗯,你最近感受不到墨枫的存在?”墨雨和墨枫二人自小就有着微妙的感觉,兄弟二人之间,就像有着无形的磁场。
“是。”提起哥哥的事,一股不安和担忧涌上墨雨心头。自小,就算哥哥打了个喷嚏,自己都能眉毛跳个不停。可去年至今,这种现象再没出现。提起哥哥,胸口隐隐作痛。有种感觉,哥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只不过他不愿相信!只要一天得不到确切的消息,看不到尸体,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本皇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一定……有朝一日,本皇一定要老狐狸血债血偿……”云景的拳手紧紧握起,手上的青筋条条浮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