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拐”马车沿大街行驶十五分钟左右,林依给车夫指路。
“向左拐直行。”
“就停这里。”又过了十分分钟,林依叫停马车。
林依跳下马车,扶了曲霓裳和何染霜下了马车,车夫帮忙把箱子和包袱都拿了下来。林依把车马费给了车夫,对方抬头接过银两,正好和两位姑娘打了照面,然后一下子愣在原地,张大嘴巴,连银两都忘了立刻藏进兜里。天啊,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姑娘,比家里的黄脸婆漂亮了一千倍都不止。车夫是个老实人,没去过青楼妓院,认识的女人,也就隔壁家的苗香和自己家里的婆娘,而苗香比自家婆娘还逊色,所以就拿曲霓裳和何染霜和自家婆娘对比了起来。
“谢过大叔,慢走!”林依能理解车夫的反应,故意叫了声,提示对方。
“好,多谢公子。”车夫回过神来,将银两收好。没好意思再望人家姑娘,跳上马车调转车头便离开。
“走吧,前面就是。”林依对两人说完,两手各提一个箱子,往前行。曲霓裳和何染霜也各提起一个箱子,拎着包袱跟了上去。
接近院门的时候,突然好几个男子从另一条胡同蹿出来,一下子把林依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子不急不忙走到林依面前,扬起得意的笑容:“陈夫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叫本公子好生等候。”
“不知公子如此阵仗等候陈逸,所为何事呢?”林依见是忘忧阁里与自己争辩被大家鄙视唾弃的白衣公子,心感不妙。很想说争不赢就用强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跟小人置气,也不要故意激怒对方,否则受损的永远是自己。
“陈夫子果然明事理。本公子也没其他意思,不过想问夫子要两个姑娘而已,夫子为人师表,不会如此小气,应该懂得谦让吧。”云淼钧说完,走到何染霜身边,伸出手准备抚模对方的下巴。
何染霜头一偏,闪开了那只手。
云淼钧右手迅速尾随而至,捏住对方尖细的下巴。
“公子请自重。”何染霜看着对方冷冷说道,眼睛不带一分感情。
“何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冷淡对我,我就越喜欢。总有一天,当你在我身下婉转承欢,身子由冷谈变为热情,该有多美丽!我开始迫不及待了。”云淼钧挨近对方的耳边,嘴唇几乎贴上何染霜的耳朵,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何染霜虽身在青楼,向来洁身自好,何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本就讨厌云淼钧,想也不想,抬起手用力甩了对方一巴掌。
云淼钧手受痛,退开了两步。身边两个汉子上前,一左一右揪住了她的手,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林依见何染霜被拉扯,本能地想走过去帮忙,刚动了一下,就被身边的一个大汉扯住了手。她挣扎了几下,越挣扎对方抓的越紧,干脆就不动了,怒眼瞪着云淼钧:“天子脚下,你如此痛打夫子,强抢民女,就不怕王法么?”
“怕啊,不过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说法。圣上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他是王法。而现在,我就是你的王法!不过,就你这样的废物,似乎还不够资格和本公子提王法二字!”云淼钧说完,不理会林依,走回何染霜身边,不怒反笑,露出阴森的牙齿:“染霜姑娘果然够辣,够味儿,我喜欢!”
“但我不喜欢!尤其是你这种横行霸道的小人。”何染霜知道今日落到他手中,定是逃不掉了,干脆痛骂一顿解气。
“哦,染霜姑娘不喜欢本公子,莫非是喜欢陈夫子?”云淼钧很快就将事情扯到林依身上。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何染霜开始呈一时口舌之快。
“还能如何,本公子向来怜香惜玉,又怎舍得将你怎样。”云淼钧依旧保持笑容,看上去就像一个斯文儒雅的书生。他说完转身,朝林依走来:“陈夫子究竟有何魅力?才半天不到,居然能让性情冷淡的染霜姑娘倾心于你!是因为这张嘴巧言善辩吗?”云淼钧话落,突然扬起手,甩了林依一巴掌。
何染霜见林依被打,尖叫了一声,随即想起,与其坐等被抓到他府上,不如搏一搏,于是方开口叫了一声救命。可声音刚发出,就被汉子发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依来到古代,虽几次被追杀,当没有一次受伤,这一巴掌,乃第一次。小脸一下子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痛。
云淼钧转头又看了何染霜一眼,见她露出担忧的眼神,脸上开始浮上薄怒,朝前一把就起林依的领子,拽着举了起来。
林依被举着,喉咙被对方的大手顶着,呼吸不畅。手脚在空中不停挣扎。
“哈哈……哈哈……”不仅是云淼钧,就连五个打手,都跟着笑起来。
“染霜姑娘,你看清楚了没,你看上的就是这样的废物,别说能保护你,就连自己,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像个小丑搬在别人的手中挣扎。”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何况爱。小丑又怎样,比蛮牛好多了。”
“好,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云淼钧自从青楼中看了何染霜,自此情根深种,一发不可收拾。如今被多次激怒,仍不舍下手痛打对方,只好把所有的怒气全撒在林依身上。他用力提得更高,准备把林依狠狠摔倒墙上。可光一转身,小月复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踢中,整个身子朝背后的墙甩过去。
林依的衣领被云淼钧揪在手里,对方甩出去的时候,她也跟着被往前带去,然后感觉到整个肩膀被后按住。如此一来,人虽然停住没有被往前带去,可颈下衣袍上的几个纽扣,被活生生扯落开去。
“陈夫子没事吧?”韩澈转身,眼角掠到林依的侧颈,见颈子被勒得通红,关心问道。
可正是此刻,林依径下的一袍,失了几颗扣子,衣袍一面软软向下翻开,露出一字锁骨。
“谢谢。”林依喘了口气,看清楚对方是何人,连忙道谢,没有发觉自己的衣袍掉了几颗纽扣,胸脯上方一指,颈子下方一指处露了出来,锁骨下的肌肤漏了一小半。
“衣服,掉了……”韩澈提醒道,可话还没说完,眼睛看到对方锁骨下清晰的月牙胎记,旁边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韩澈的眼,一下子睁大起来,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情。
“啊?”林依顺着韩澈的视线,低头,发现是衣服颈下两颗纽扣掉了。幸好下面的纽扣完好无事,所以里面裹着的衣服没有露出来。林依本能转过身,想背着对方扣好衣服。
见白衣男子已经被扶了起来,那些打手正准备拉着曲霓裳和何染霜退出巷子。
“快救她们。”林依朝韩澈喊了声。自己朝地上看了一眼,拣起石头,朝白衣男子身上掷过去。
韩澈从震惊中惊醒,朝背后示意,便有两个黑衣侍卫飞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手不够三招,就踢飞了拉住曲霓裳和何染霜的汉子。
云淼钧见对方身手不凡,好汉不吃眼前亏,站好后就用力跑出巷子外。
“不用追了。”黑衣侍卫本还想提气追过去,韩澈发话,就止住了脚步。静静立到主子背后。
林依把扣子扣好,对曲霓裳和何染霜问了句:“两位姑娘都没事吧?”
“霓裳没事。”
“染霜没事,公子受苦了。”
“呵呵,我皮厚着呢,放心。”林依模了模右脸,感觉已经浮肿了,裂牙笑的时候扯动了脸部肌肉,痛得紧。
见两位姑娘没事,林依转身朝韩澈拱手致谢:“多谢韩兄相救,否则今天我三人就惨了。林依不知道皇子是否介意被两位姑娘知道他的身份,不敢贸贸然叫对方皇子,就以兄长相称。韩兄的救命之恩,陈逸没齿难忘。不如到寒舍一坐吧?”林依感到韩澈不回宫而出现在自家院门前,定不是偶然,而是有意返回,应该是找自己有事,故此相邀他进自家屋中。
“无须客气。”韩澈现下脑子千头万绪,已忘记来寻陈逸的初衷,只想搞清楚方才浮起的疑问,乘机点头,跟着林依进了院子。连个侍卫各自提起两个箱子,跟着进去。
曲霓裳和何染霜第一次进了院子后,和萧雯公主第一次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公子家的院子,好漂亮,很精致。”曲霓裳没想到一个男子的家布置得如此赏心悦目,露出了几分笑容。姑娘家,性子再淡漠清高,终是无法对花花草草,精致漂亮的东西免疫。
“姑娘喜欢就好。”林依笑着招呼几人:“各位在这里坐坐,陈逸给几位沏茶。”林依刚准备进屋子。就见陈禄从屋子里跑出来,见有外人,低低叫了声:“哥哥,回来了!”
“禄儿,过来。”林依招呼陈禄过来,模了模他的头发道:“禄儿是我弟弟”,然后又抬起眼看着两位姑娘:“这位是霓裳姐姐,这位是染霜姐姐,两位姐姐今后要和我们一起住,你要和姐姐好好相处,嗯。”
“禄儿知道。霓裳姐姐,染霜姐姐好。”陈禄虽好奇为何会有两位陌生的姑娘住进家中,但人前不好问,只好把疑虑放进心里,乖巧应下。
林依和陈禄退后屋内,冲了壶茶端出来,给几人斟好。坐下喝了半盏茶,看韩澈有话要说的样子,忙朝两位姑娘说:“霓裳姑娘和染霜姑娘先到屋里整理衣物可好?忙了一天,应该很累了吧。”
二人见林依有意支开自己,点点头道好。林依又对禄儿说:“帮哥哥带两位姐姐到空房去吧。”
陈禄点点头,领着曲霓裳和何染霜进去了。韩澈带来的两个侍卫,则帮忙把箱子拎进去,放下后一人站在屋子门口,一人站回韩澈身边。显然都会意主子和林依有话要说,守在门口,屋内的姑娘有何动静,都可掌控。
侯爷府内,
云侯爷正在书房里和陆青舟商量要事。管事的突然跑了进去,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下。
“实在不好意思,逆子出了点事,今日暂且到此吧,老夫改日再登门拜访。”云凌扬急急站起,拱手道。
“侯爷言重了,陆府随时恭候侯爷大驾,青舟告辞。”陆青云也站起来回应。
“啊福,送送陆丞相。”云凌扬对陆青舟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往侯府二公子的院落走去。
云淼钧躺在床上,大夫正拿着白色的绷带缠好手臂,挂在脖子上,然后把手搭上没受伤的右手,为其把脉。
云侯爷进得厢房后见到的正是大夫为儿子把脉的一幕。
他两步走到床前,侧脸问大夫:“大夫,我儿怎么了?”
大夫把手从云淼钧手上收回,站起来对云侯爷对侯爷行礼:“见过侯爷。”然后恭敬道:“二公子只是折了手骨,我已经把骨头接驳上了,背部的擦伤的地方,涂点‘化血白玉膏’即可。这些都是皮外伤,安心精养几天就好了。至于体内,肝火较盛,我再开两包散热去火的药方,服用两日便可,切忌动怒伤神!”
“有劳谢大夫。”云侯爷对大夫道。
“谢大夫,请收下诊金,这边请。”守在二公子身边的下人利索送走了大夫。
大夫走后,云侯爷坐在云淼钧的床边,上下打量了儿子一分钟,开口道:“还好伤得不重,怎么回事?”
“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不碍事。”云淼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云侯爷。虽然对外很护短,但对内也很严格。
“还想隐瞒,阿达,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云侯爷朝云淼钧的跟班大喝了一声。
“这,公子。”阿达看了一眼二公子,再看了眼侯爷,最后决定还是说出来的好。“公子今日在忘忧阁看花魁大赛,后来在巷子里与曼城书院的陈夫子起了争执,被他的人打伤了。”阿达一语带过,绝不提自家主子强抢烟花女子,出手伤人在先。
“钧儿,真是这样?还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到山沟去。”云侯爷看着儿子大声质问,自己的儿子,还能不了解么。若非他主动闹事,谁人感动堂堂侯府的二公子。
“爹,我只是想吓吓那个陈逸,哪知道半路杀出个水月皇子!”
“什么,你居然还和水月皇子起了冲突?”侯爷一下子站了起来。要不是看他有伤在身,真想好好教训这个忤逆子。同样是自己生的孩子,怎么大儿子自小就聪明懂事,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当了初云的少将军。而这个小儿子,整日就知道风花雪月,惹是生非。
“那水月皇子不认得孩儿。是孩儿和陈逸争执时,那水月皇子突然冒出来的。爹,就凭一个书院的夫子,怎么可能和水月皇子如此交好。依孩儿看,这陈逸和水月皇子,说不定两人间有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好好养伤,哪里也不准去,听到了没有。”云凌扬模了模胡须,严肃交待。“阿达,好好看着二公子,再惹事,老夫就把你逐出府去。”云侯爷说完,转身出了厢房。
“是,侯爷慢走。”阿达弯腰点头,待侯爷走远了,方才松了口气,回到云淼钧床边侯着。
“阿达,你叫人给我盯着那个陈逸,说不定能找出她和水月皇子勾搭的证据。”云淼钧抢人不成,还带回一身上,哪里吞的下这口气。
“公子,小的觉得你还是听老爷的话,养好伤再说吧。先不说这水月皇子是惹不得的人物,要是被他揪出来,说你陷害皇子,就惹大祸了。再说这陈逸又不是流动人口,他人在书院,家在那里,他能跑到哪里。”
“得了,你哪是出主意,是怕爹爹知道了把你逐出去吧。”
“公子英明。”阿达笑笑,赶紧拍马屁。当然有些公子爷的脾气是难免的,但二公子对下人还算不错的,这次是因为他实在太喜欢染霜姑娘,才把事闹大而已。
“下去吧,爷要休息了,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是,公子好好休息。”阿达见公子算是劝住了。忙上前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再小心退出屋子。
云凌扬回到书房坐下。阿福送完陆青舟,也回到书房。
“阿福,陈逸此人,你了解几分?”
“聪明古怪,谨慎内敛。连老太傅都点头称赞。”
“嗯,派人远远盯着就好,重心还是放在陆丞相的事情上,现在去办吧。”
“是,老奴现在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