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六年
不经不觉在圆明园里过了一段日子,觉得挺写意的,虽然明知是自欺欺人,但不在紫禁城里,不用看那些人与人之间丑陋的勾心斗角,也不用做事处处步步为营,心情变得开朗,笑容多了,就连自己都觉得变得漂亮了。
四爷仍是每天为国事劳心劳力着,不过在我的管束下,他终于愿意把工作和休息时间取一个平衡点,再不像以前般日日夜夜没头没脑的工作,有时他会把工作丢给十三爷或十六爷处理,而他在批完奏折后就陪着我在园子里散步或划船,又或是我们一起静静的待在房里练字什么的。
不过就难为十三爷和十六爷两人比以前更忙了,十三爷说这是我害他的,我笑着说他也可找个可靠的人来帮忙,他看着我有点不屑的说:「我还没有老到要别人帮忙的地步,不过可靠的人选…这个倒可想一想…」
我记得十七爷会逐渐取代十三爷成为四爷的左右手,可是现在刚被四爷册封了为果亲王的十七爷还在边关,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不过他回来的日子也应该近了,毕竟十三爷再过两年就会离世,想到这样又不免是一番感伤。
至于十六爷,每次见着他,总觉得身边像有寒风吹过,冷冰冰的挺吓人的,幸好十六福晋说他对任何人,包括她都是摆着这副比四爷更冷的冰块脸,要不然我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他呢。
在四爷的许可下,十六福晋时常带着她的儿女们,特别是被四爷养在宫中的梅蕊来探望我,久而久之她就真的成了我的闺中好友,虽然不会像我跟十三爷那样什么都说,但我们都会谈些女儿家的心事,或是她府里的趣事,有时她还会带些京城流行的小玩意送给我,我最初是不敢收的,怕被有心的人知道了又会在说三道四。
后来十六福晋笑说在京城里谁不知十六爷宠她,而且说过若有人敢欺侮她,那些人的头就等着他去取,我听了除了目瞪口呆,也有点感动,想不到平日冷冰冰的十六爷也有这样的一面,他跟四爷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似,怪不得有人说过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虽然是妻妾无数,但多是痴情种,一生只会爱一个女人,其他的都只是用来传宗接代。
有时我会想,若不是我意外地出现在这个时代,四爷一生的最爱会是谁?皇后?年妃?又或是熹妃?她们一位是从小与他结发,十分了解他的人,一位则是为他生下最多儿女的人,另一位的儿子将成为他的继任人,可是我不敢问他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生气,还会摆出他那副招牌冰块脸出来吓我。
夏天的园子充满着荷花的清香,这都是在晓曦阁和通往九州清晏的池子里的盛开的荷花的原故,我和四爷两人在这个时节最多的活动就是划着船,把船停在池子中央,我们一起在那里午睡或是看书什么的,感受清凉的气息。
可是近来四爷因三爷索贿的事而整天忙过不停,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事等着他去处理,所以不要说散步,就连睡觉的时间也差不多没有,我能为他做的只是在退朝后,当只有他和十三爷在勤政殿时候,带些点心和冰镇水果给他们,然后我一边泡茶,一边和他们说话,又或是帮四爷按摩肩膀什么的,让他们可以暂时放松一会。
这天我和巧惠在花园里,打算采点盛开的玫瑰花做成玉蔻榚的馅料给四爷吃,而我的打扮仍是梳了个宫女头,只簪上了四爷送我的木兰玉簪及其他小巧的饰物,穿着粉色绣着木兰的旗装,然而我一边走,一边忽然想到今年福惠就会离世,四爷又一次为自己孩子而白头人送黑头人,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站在某几棵开得挺灿烂的玫瑰花前,低低的叹了口气,然后呆呆的看着那些花在发呆,顺便在想着该采那一朵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我和巧惠的背后说:「想去采的就应该马上去采,为什么还要想呢?」
我转过头看到有位穿着朝服的男人正在向我走近,看他朝服上的图案,应该是位王爷吧,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他,他走到我的面前站定,指着不远处的某一棵树笑着说:「本王在那边看了你们很久了,你们是刚入宫来当宫女吗?为什么不向本王请安?」我疑惑的问:「请问这位爷是?」
这个男人一脸兴味的笑着说:「本王说自己是谁之前,倒想知道你的芳名…」身旁的巧惠想说些什么,我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我微笑的说:「想不到这位爷竟对宫女有兴趣!」他听了大笑的说:「有何不可?」心想这人的态度真的有点狂妄,有点像年轻时的十三爷。
我睨了这个男人一眼说:「既然这位爷不想暴露身份,那就也不勉强了!」然后我就拉着巧惠离开,走了两步,这个男人就在我后面说:「想不到离开皇宫多年,这里的宫女比以前的更凶了!好了,既然你不肯说,本王就自我介绍,本王是当今皇上的十七弟,果亲王允礼!」
我转过身看着这个男人的眼,似乎不像说谎,加上他一身只有王爷才能穿的朝服,于是我淡淡的随便福了福:「果亲王吉祥!」而巧惠也跟着我向他请安,他点了点头:「起来吧!本王都说了自己是谁,那该到你了!」
心想明明我身上穿了绣着木兰图案的衣服,十七爷却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他不知道皇宫里只有我才能穿戴有木兰图案的东西吗?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他看来是轻佻了一点,可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而且这园子这么大,我们都能碰到算是一种缘份吧,于是我看着他微笑的说:「若曦!」然后就拉着巧惠再次转身离开花园。
接着的几天,我和巧惠总是在花园里散步或是采花的时候碰到十七爷,我每次仍是淡淡的向他请安,但我从来没称呼过自己为奴才,如果他是够聪明的话,应该从这里知道我并不是普通的身份,而通常他都会陪我走一段路,聊些诗词歌赋,又或是他在边关时的趣事什么的。
然而这几天十七爷不只一次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和我平时的喜好等,还说我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又记不起来,而每次他一问这种问题时,都被我以别的话题带过,我想他不会喜欢上我这年纪比他大的女人吧?
我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想暗地里看看十七爷是否够资格成为四爷的左右手,若给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一定会对我恭恭敬敬的,那就什么都试不出来了,然而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虽然说话和性格仍有些轻浮,但或许他在军中多年,处事成熟和细心却骗不了人的,虽仍及不上十三爷,但算勉强合格吧。
过了几天,我和巧惠在花园散步,走了不久,我看到四爷和十七爷两人正在一边走,一边不知谈些什么,两人似乎心情都很好,脸上都带着笑意,后来他们看到我,他们一起走到我的面前,我微笑的对他们请安,而十七爷指着我说:「皇兄!这位就是臣弟刚才说的宫女了!请皇兄下旨把她指给臣弟作侧福晋!」
我幻听了吗?十七爷求四爷下旨赐婚的对象是我?我看着四爷的笑脸开始转成冰块脸,心想这次我死定了,我马上拉着四爷的衣袖,一脸惊慌的说:「臣妾和果亲王只是朋友!」四爷听了哼了哼,然后有点生气的看着我说:「朕早就说过你无论去哪里都能招蜂引蝶,看来朕真的要把你好好的藏起来才行!」
「皇兄!若曦到底是?」十七爷一脸疑惑的问,而四爷就一脸杀气的说:「若曦是朕的贵妃!」十七爷听了一脸的惶恐,他马上跪了下来说:「臣弟以为娘娘只是宫女,不知道她原来是皇兄的贵妃!请皇兄恕罪!」
「起来吧!朕相信以你的胆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出来,而且若曦的性子就是爱捉弄人!」四爷仍是摆着一副冰块脸的说,然后他看了看我,再无表情的说:「十七弟先回府吧,朕有事要跟若曦好好的谈谈!」
只见十七爷像是见鬼般马上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只剩我和巧惠两人,而巧惠这时一脸惊恐的说:「奴才先回去准备晚膳!奴才告退!」然后也跑开了,只剩我和四爷两人大眼睁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