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九年
若曦篇
自从我的身子痊愈后,日子就似乎忙过不停,先是在过年后不久十六福晋和承欢都先后诞下了男孩,其实我早知道四爷一定不会批准我出宫去探望她们,可是我仍硬着头皮去问他,果然他一口拒绝,心想既然不能出宫,那我就选些好的礼物送给她们聊表心意,可是内务府送来给我挑的东西,不是太俗气就是太普通,或许我的要求太高吧。
结果左挑右挑了几遍之后,才勉强的选了几样出来,连同四爷赐给十六福晋和承欢的药材一起送给她们,不过听他说内务府因为这次我挑礼物的事情而弄得人仰马翻,在里面工作的官员和奴才每天都脚不沾地的为我在挑合适的东西,心想我真的这么难侍候吗?不过四爷却说这样也好,让他们有点危机感,总好过他们整天游手好闲。
当承欢坐完月子,上官夫人就嚷着要回长白山去,十三爷和绿芜本想多留一会的,可是上官夫人却反对,说是山上的人参等着绿芜回去收割,所以要马上离开京城,我虽然知道她不喜欢承欢,可是我不知道她竟会讨厌承欢到如此地步,到底为什么呢?承欢曾经开罪了她吗?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了什么。
最后四爷派了几个什么粘杆处的人去保护十三爷、绿芜和上官夫人回长白山去,我想了很久才决定不去求四爷让我给他们送行,因为离别总是伤感的,就算一再相送,也总要分开的,而且他亦不会让我出宫,我也怕给有心人知道又会想做什么坏事出来,心想还是算了,还是安全为上,然而我也知道我和十三爷一定会再见的。
往后的日子,我开始亲自教育承安,这孩子不到一岁就能开口说话和走路了,于是我就将计就计,除了母语,我还开始教她洋文,她或许真的是天才,她很快就能把26个字母都记得清楚,然后我又开始给她看些图画,让她用母语及洋文说出这些图上的东西是什么,实行中西合璧,她也很快就学会了。
然而有次给四爷看到我教承安洋文,他惊讶地问我到底还懂些什么,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原来我是学会计的,他不生气才怪,虽然他说过就算我懂也不会让我看账簿什么的,可是若给他知道我本身最擅长的就是帮人去算账的话,他就真的会跟我好好算账了。
这大半年都过得特别平静,除了十五爷在二月去世,但他只是闲散的郡王,而且身体一向都很差,近年他都留在府里休养,我和他根本没有交集,而且四爷对他的去世连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给了个“恪”的谥号,比起十三爷那一串又长又难记的,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而他的连丧礼也是草草了事,可见四爷对他的感觉也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我的生辰也似乎过得很平淡,但收到的礼物却不少,正在坐月子的十六福晋和承欢送来一堆京城流行的小玩意,十三爷和绿芜则送来两支千年人参,至于四爷则送了我一个惊喜,他说再送我首饰他不厌我也会厌,于是带我去了刚修葺好的万方安和殿,后来我嫌名字太长,把它说成万安殿,他说将这里送给我,让我喜欢的时候就来小住。
「你是认真吗?」我看着华丽得有点离谱的房间问着,他不以为然从后抱着我的答:「我的就是你的…」我白了他一眼道:「过两天我就搬过来吧!不过这里离你上朝的地方有点远,你就别跟我来了!」他听了不服的说:「不可能!」我不理他笑着说:「这样也好,你就不会时常来烦我!」他听了把我转过去对着他,然后狠狠的吻住了我…
在这段日子里,我有时会半躺在房门外的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看雨,有时则会去花园采些时令的花来泡茶做榚点,夏天时我总是缠着四爷陪我划着小船,到通往九州清晏的湖去采莲,有时还会和他小睡一会,享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清新和宁静,因为我知道暴风雨很快就会来临了。
好的日子总是特别快过的,转眼又到了秋天,我带着奴才们到花园里把树上刚熟的枣子剪下来,打算去腌制些蜜饯给四爷吃,然而我一边指挥着奴才们工作,一边在想皇后去世的日子也快到了,我应否去跟四爷说这件事,让他有些心理准备,还是我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
当我回到晓曦阁时,承安已经睡醒了,她蹦蹦跳的走过来抱着我的腿叫:「额娘去了哪?」我抱起她笑着道:「我去了花园去剪些枣子给你皇阿玛做蜜饯,怎么了?」她一脸不高兴的说:「我也要吃!」
「就知道吃!」我笑着捏了承安的鼻子一下后道,她听了就哈哈大笑,我把她放回地上,一边拖着她走到炕上坐下,一边再说:「好了!昨天我教你的洋文学到哪里?念出来给我听吧!」然后她流利的念了几句,我又用洋文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又能正确的回答我,心想这孩子念洋文竟比母语还要流利,这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用过午膳后,本想哄承安去午睡后就开始做蜜饯的,可是她一见四爷回来就拉着他说要去玩,我知道他真的很疼这个孩子,就算他多累也好,只要孩子说要他陪她玩,他一定不会拒绝,还有在学洋文时,孩子有时调皮地笑他读错了,他也不生气,而且还笑着问她该怎样读,心想就算是在寻常百姓家,也未必会疼一个女儿疼到这地步吧。
四爷换下朝服后就抱起承安打算出去玩的,可是这时小顺子却跑来说皇后病重,他想也不想的就说要回宫,而我也说要跟着他,因为我知道这次回宫或许是最后一次见皇后了,然而孩子看来虽然有点不高兴,可是仍各亲了我们一下后就静静的让张嬷嬷抱着,没有哭闹,我有点不舍的再看了她一眼后,就跟着四爷步伐上了马车。
马车到达了坤宁宫,我和四爷都急急的往皇后的寝殿走去,四爷不让苏培盛去宣我们来了,而且一个箭步的冲到皇后的床前,我在房门口看到皇后的面色苍白得像纸,一点血色也没有,心里实在有点难过,然而当她看着我,她微笑着说:「妹妹也来了!」我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娘娘要快点痊愈!皇上还有整个后宫也需要娘娘的!」
皇后这时摇了摇头说:「恐怕本宫捱不了多久…妹妹,答应本宫一件事,在本宫走后,一定要替皇上打理六宫之事,不要让皇上加重负担!」我听了跪了下来认真的道:「请恕臣妾不能答应娘娘…臣妾已习惯了隐居的生活,六宫的事臣妾从来都没有参与,因此实在没能力去代替娘娘去处理,请娘娘恕罪!」
如果不是为了四爷,不要说是皇后之位,就连一个妃子的名份我也不会希罕,我选择把自己圈在圆明园里并足不出户,因为我不想再有人为了我而送命,而且我知道如果我当了皇后,我永远都不会像皇后那样大方去帮他安排侍寝妃嫔,或是选秀什么的,我只想自私地把他留在我身边,尽管我明知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皇后听了叹了口气后就没有再说下去,四爷看着我说:「朕会留在坤宁宫,若曦一会就先行回圆明园吧!」我早知他会这样说,所以我不以为然地答:「臣妾遵旨!」皇后看着我的脸一会后说:「皇上不必顾虑臣妾,还是跟妹妹一起回去吧!有妹妹的地方,皇上才会真正的快乐!」
我摇了摇头道:「娘娘千万别这样说,臣妾…」皇后打断了我再说:「皇上只要看到妹妹,他脸上才会有真实的笑容,纵使只是嘴角微微的向上弯,但在本宫看来已经是不可多得了!」她说完就不停的在咳,苏培盛马上倒了杯水来,四爷接过后就喂了皇后喝了好几口,也顺便拍着她的背顺气。
我看着四爷和皇后两人,心想作为一个曾经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一直都信奉一夫一妻的我来说,如果我说不妒忌和吃醋是骗人的,但想起我才是第三者,介入了四爷和皇后的婚姻里,哪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吃醋?我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他们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已是一片的冰凉。
「皇后娘娘,臣妾还是不打扰你的休息,请娘娘保重凤体!臣妾先行告退!」我淡淡的向皇后说着,四爷看着我似乎在研究些什么,我只是微笑着对他福了福后就转过身,这时他在后面叫:「高无庸!你亲自送皇贵妃回圆明园!然后回来给朕报个信!」我没有停下脚步,只听到高无庸应了后就跑到我前面扶着我说:「娘娘小心!」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就继续往前走,但最后我却是只是上了马车,并借意说自己有点头晕,不能即时起行,但也不让高无庸去宣太医,甚至去通知四爷,然而我一边在马车里静静的坐着,一边在想应该怎样做才能保护身边的人呢?我实在不想卷入后宫斗争中,可是身为后宫的其中一份子,我真的能够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