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十一年
勉强的喝了半碗清粥和汤药,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我让巧心点灯后,我坐上了四爷平常用的书桌前,我随手撕了一条纸条,上面只写着:「承安病危,送她和奴才们到长白山!若曦…」然后我叫了小雪过来,它很快飞到书桌上看着我,我就把纸条绑在它的脚上,它有点疑惑看了看在脚上的字条后,又直直的看着我。
我掏出小笛子吹了几口让小白也飞过来,谁知圆圆也过来了,我看着这两只鸟儿轻轻的说:「小雪带着这纸条飞到庄亲王府找清儿吧!小白要好好的保护小雪…」我知道它们虽然时常都互相挑衅对方,有时还打起来,但实际上它们是好兄弟,也颇有灵性的,只要它们看到我或是承安一声令下,它们就会一起去对人发动攻击…
我只见这两只鸟儿互相看了一眼就一起飞了出去,而圆圆也跑开了,然后我叫巧惠在柜子里拿出凤印和金黄色的卷宗出来,我想了很久才拟了第一份,或许也是最后一份的用六宫之首的身份拟的旨意,内容大约是写着熹贵妃谋害承安,证据确凿,我以六宫之首的名义把她先幽禁在宗人府里,再等待四爷发落,最后我盖上了凤印。
之后我把这张懿旨和刚才巧英给我的属于熹贵妃染上承安的血的指甲套,一起放进一个金黄色的盒子里放在一旁,打算孩子离开后才让人去景阳宫宣旨,心想这次就算要玉石俱焚,我也再不会放过熹贵妃…
巧惠扶着我回床上去,我看着这张我睡了五年多的龙床,上等的紫檀木,周围都雕琢着一条又一条的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我坐到床上轻抚着明黄色也绣着五爪金龙的床铺,然后把头深深的埋进枕头里,嗅着四爷残留在枕头上的气息,想着原来时光真是可以把每个人都改变了…
想起我还要帮承安打点一切,没时间再去伤感了,于是我坐了起来并叫巧惠去打开衣柜,把藏在那里装着银票的小箱子,还有那个装着我心爱的首饰的那个箱子都拿了出来,我把两个箱子都收拾了一下,然后我把银票和首饰分成了五份后,就叫了巧惠和巧心等四姐妹进来,之后把五个绣着不同图案的钱袋里交给巧惠。
「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巧惠接疑惑的问着,我微笑着答:「你们待会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装,不要带太多东西,然后过来我这里集合,我已叫了庄亲王福晋想办法偷偷的带承安和你们出宫,然后去长白山找十三爷!」
「二小姐你呢?」巧惠不可置信的叫着,我叹了口气说:「你们离开了我才放心找熹贵妃算账!承安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把首饰和银票分成五份,有一份是给承安当嫁妆的,其他的就当是多年来你们侍候我的报酬吧!」她听了摇摇头说:「奴才不走,奴才要留在这里继续侍候二小姐!」
「巧惠,你跟了姐姐和我都这么多年,早就应该出宫去养老了,我不想你再卷入争斗之中,免得最后就像张嬷嬷那样,而且巧心她们是你的亲人,我不忍心你们又再次分开…」我哽咽地说,巧惠跪了下来拉着我的手道:「二小姐,奴才怎样都不走,除非二小姐杀了奴才!如果二小姐要死,奴才也跟着去!」
「傻瓜!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你听我说,你和巧心她们都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把孩子托付给你们照顾,这个圆明园看来我也是守不住了,我一个人受罪就够了,我不想把你们也牵连进去!」我吸了口气忍着泪道,这时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冲了进来叫着:「若曦!」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十六福晋的声音。
「闭嘴!难道你想让皇兄知道我们今晚来这里的事?」我只听到十六爷冷冷的声音,却不见他的影踪,心想他可能守在门外,只见十六福晋伸了伸舌头,就走过来拉着我轻声的问:「承安呢?我们来带她走的!」我看了巧英和巧华一眼,然后她们就走了出去,之后我对着巧惠和巧心说:「你们都先去收拾东西吧!」
看到所有奴才都离开后,在房里的十六福晋拉着我的手问:「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生病了?」我摇了摇头哽咽着:「我昨天滑胎了…」她听了大吃一惊,然后又模又看的把我检查了一遍后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垂着头将昨日及刚才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她听了抱着我说:「别难过了!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我想说我要向熹贵妃复仇的,可是十六福晋担忧的说:「你现在的身子怎能跟熹贵妃和刘贵人斗?既然皇上都不再相信你,把你丢在这里闭门思过,而你的孩子也是因为他才…你又何必再留在这里?难道你真的想让那两个女人一起把你弄死才甘心吗?你和承安都跟我走,你们母女从此相依为命,我会好好的安排你们以后的生活!」
心想十六福晋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的身子状况何太医能瞒四爷多久?而且圆明园里布满熹贵妃的细作,就算我出手把所有奴才都换新的,但只怕也是防不胜防,现在我和她已势成水火,四爷也不见得再会相信和帮助我,她想要弄死我根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说不定这里快会有新的女主人了…哪我留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还想干什么?
可是想到四爷只剩两年的寿命,他就会永远离我而去,我真的就连这最后两年都不留在他身边照顾他?若我现在就离开,他会怎样?会难过吗?会想我吗?会派人去找我吗?还是他有子万事足,我就成为他眼里的意图谋害他这个儿子的罪人?任由我自生自灭?
然而我再想就算四爷扼杀了我和他的孩子,就算他不相信我,但我对他真的死心了吗?真的不再爱他吗?真的会恨他吗?答案明显地是没可能,但既然他不再相信我,我又何苦留在他身边,让他去嫌弃我?倒不如现在离开,让我们彼此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吧,以后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他,守护他,或许这样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跟你走吧…可是这里全是熹贵妃的人,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还有,我再想去见皇上一面,当然是偷偷的…」我看着十六福晋叹了口气后问着,她拍了拍我的肩头答:「这老头子刚才将守在圆明园的人全换成他的人了,就算现在我们横着走也不怕!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我帮你…」
我听了想十六爷的本事真厉害,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守在圆明园的人换成了他的人,还好他们是好兄弟,若是仇敌,只怕后患无穷,然而在十六福晋的帮助下,我将一些首饰和本来留给自己的银票都放在钱袋里挂在颈上,再穿上了普通旗人的衣服,之后她担心的问我:「你要不要留张字条给皇上?」
我低低的再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走到书桌前,一边磨着墨一边在想到底要写些什么,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字句,于是我随意的写了下来,但写完后泪却不住的落下,滴落在信纸上,还好所写的字没有化开。
我把信纸收进那装着懿旨的金黄色的盒子里,还有在柜子里拿出了凤印和金册,跟着把皇后的令牌也一并的放进去,然后把那封密旨带在身上,把盒子盖好后把手上的木兰戒指摘下来放在盒上,之后把它放在当眼的地方,让四爷一来就可看到,最后我不舍地再看了他经常在这里批奏折和接见朝臣,还有我跟他一起相依相伴的地方一眼…
我默默的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然后转过身去看着十六福晋幽幽的说:「其他人呢?」她笑着说:「老头子带来的人把承安和巧惠她们都带走了!想不到你那几个奴才也懂武功!这对我们有好处呢!」
「什么?巧心她们竟然懂武功?」我惊讶的问,十六福晋看了十六爷一眼道:「离开了这里才说吧!我和老头子先带你去勤政殿看皇上吧!听说刘贵人刚生了阿哥,已被皇上封为谦嫔了!现在皇上正在勤政殿跟朝臣讨论政事!」
「我知道!」我凄然的微笑着说,这不是我早就知道了吗?为何还要这样难过?算了,我不能再想了,现在救承安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十六福晋拉着我纵身一跳,就已飞到屋顶上,我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还好我及时掩着嘴,她笑了笑轻声的道:「我也懂武功,不过比起老头子,我那些只是皮毛而已…」
这时十六爷冷冰冰的说:「待会我跟清儿扶着你,你抓紧我们和不要叫就行,否则后果你自己负责!」我听了点点头,然后只见这两夫妻拉着我飞身跳了跳,就飞到勤政殿的屋顶上,他掀开几块瓦片,我看到四爷正在跟张廷玉和鄂尔泰等人在议事,我看着一脸疲惫的他,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四爷,若曦要离开了,你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爱你…」我一边掩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然后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我对十六福晋点了点头,她拍了拍我的头轻轻的说:「我想还是让老头子点你的睡穴去让你睡一会,然后我们带你出宫,你睡醒后就看到承安了!」我点了点头。
十六爷蹑手蹑脚的把瓦片放回原位后,他就用手指轻轻的点我的后颈,我瞇着眼再看了看这个生活了差不多五年的地方,然后我就眼前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