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十二年
高无庸来叫四爷起床上朝的声音也同时吵醒了我,我装作仍在睡的样子希望四爷能放过我,可是我跟他多年的夫妻,他怎会不知道我在装睡?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说:「要起床了!」我听了拍开他的手后就翻身不理他,但他仍是死心不息地拉起了我,在我耳边低低的笑着道:「你想第一天回来就给奴才们看笑话吗?」
我睁开了眼瞪着四爷,只见他笑着叫了奴才进来打算侍候我们梳洗更衣,然而高无庸带着四个新的宫女进来,她们一字排列的跪下后一致地叩着头道:「奴才恭请皇上圣安,皇贵妃娘娘金安!」
四爷和我坐在床边看着这几个宫女,见他淡淡的说了句:「抬起头来!」她们听了都怯怯地抬起了头,这时他对我说:「你看看这些奴才谁合你心意与否?不合意的就叫高无庸再挑些过来!我亲自帮你再挑!」
我看这四位宫女的样子也是挺老实的,反正我就只有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在这里,凑合用着的就好,于是我不以为然的说:「不用再麻烦了,就这样吧!」他听了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于是他问着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四个宫女分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她们分别叫幸梅、幸兰、幸菊和幸竹,我听了侧着头问:「你们是亲姐妹吗?」高无庸上前恭敬的答:「回娘娘,这四个奴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名字都是内务府给她们起的!」我听了点点头,然后他再转身向她们训示了后,所有奴才就开始侍候我和四爷梳洗。
以前巧惠和巧心她们知道我的喜好,所以不用多说就会把衣服和首饰都搭配好给我穿戴,今天没有了她们在身边侍候,先不说梳什么样的发髻,就连穿戴什么花式的旗装和首饰的搭配也要自己操心,我虽然也习惯了自己打理自己,可是看着奴才们战战兢兢的侍候着,动不动就跪下惶恐地叫:「奴才该死!」我除了叹气外也别无他法。
一年多没穿过旗装和旗头的我明显地有点不习惯,走起路有点摇摇晃晃的,已换上朝服的四爷一边上前扶着我在椅子上坐下,一边嘲笑着说:「慢慢你的习惯就回来了!快来用早膳吧!」我听了白了他一眼又哼了哼却没说话。
第一天有新的奴才侍候,总不能让她们觉得我这里是个随便的地方,似乎四爷也是抱着跟我一样的看法,于是平日我和他在用膳时互相喂食的状况今天全都没有,我们难得规矩地用完早膳后,我们就一起慢慢的向勤政殿走去,我低着头的跟着他后面走,虽然以前我也做过殿前侍候,可是这天却不知怎的紧张得连手也在颤抖着。
「若曦!若曦?」四爷在叫着我吗?心不在焉的我抬起头就撞上了他,他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仍算是健壮,身上的肌肉条理分明而且又硬得像石头,我这样一头的撞上去他可能不痛不痒,可是我的额头却被撞痛了。
我用手按着额头,四爷叹了口气后的问:「怎么了?很紧张吗?」我没好气的说:「你说呢?」他拉开了我按着额头的手道:「别紧张!我又不是让你去说话什么的,放松一点就好!」我听了心想他说得好像挺容易的,可是我就是不能放松下来,后来他就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免得我再撞上他什么的。
到了勤政殿的门前,脑里记起了当天刘谦莹和我在这里的争执,以及张嬷嬷的自尽,还有我那没缘份的孩子,我下意识地有点害怕地倒退了两步,四爷看到我这样子,他担忧的问:「怎么了?身子不适吗?」我看着他哽咽着道:「我想回去!我不想来这里,这里让我记起了…」
四爷打断了我说:「我知道你记起当天你和谦嫔的事对吧?可是你这样逃避下去也不行!」我听了想原来这就是他坚持要带我过来的目的,他要我克服埋在心里的障碍,可是当天的事情仍沥沥在目,我怎能说忘记就忘记?当我踌躇不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这时高无庸就朗声的叫着:「皇上和皇贵妃娘娘驾到!」当我和四爷走进勤政殿,众人都跪了下来,但我仍感到疑惑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转着,我和他慢慢的走踏上了台阶,他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而我就坐在他身旁本是属于皇后的凤椅上,看着众多的朝臣们向着我们请安,心里总是七上八落,只见他冷冷的说了句:「都起来吧!」
四爷身上散发出那种冷洌的气息让我觉得这里的温度忽然降了好几度,我垂着头听着朝臣们向他报告政事,偶尔听到他会说一两句批评或决定什么的,然而当我听到有人说十四爷的儿子弘春在京城里闹事,我抬起头看了看四爷,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也回看了我一眼,然后想了想就下旨将弘春降为贝子。
当我以为快完结时,四爷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伸出了手,我下意识地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心想难道他真的又想先斩后奏,要册封我为皇后?我茫然的看着他,只见他再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过头对着朝臣们严肃地说:「六宫不能一日无主,朕本想册封皇贵妃为皇后,可是她却为了尊重已故的孝敬皇后而婉拒了朕!」我听了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皇贵妃拒绝了朕成为皇后,但朕仍予她为六宫之首,统领六宫之事,以后她的一切将按照皇后的身份规格来办理,不得有误!」四爷冷然的再说,我看着众朝臣们除了张廷玉和鄂尔泰等时常都来晓曦阁来找他议事的人外,其他人全都是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可能他们在想我竟连后宫妃嫔们争了一生想要的位子我也可以不要。
之后朝臣们向着我跪下一致地说:「恭贺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看着四爷,只见他点点头,我握紧了他的手,然后吸了口气就装作淡然的说:「各位都起来吧!」
四爷看了高无庸一眼,然后他就拉着我的手想离开,高无庸有点急的叫:「退朝!」之后就跑到前面引路,只见朝臣们也马上退开给我们离开,我低着头任由他拉着走,直到走出勤政殿我才抬起头问:「你早就想这样做对吧?」他笑了笑但却不说话,心想这人的月复黑起来永远都让人捉模不透。
「要跟我回宫去看弘历和弘昼吗?」四爷看着停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车,然后抓紧了我的手说,我白了他一眼后道:「可以不去吗?」他又是笑了笑但却摇摇头,我哼了哼后就跟着他上了马车回宫。
在马车上四爷说十六弟竟批准弘历和弘昼回宫让太医们诊治,看来他们这次的病也应该挺严重的,我们到了景阳宫的门前下车,只见在里面的太医们脚不沾地的在两个相邻的房间来来往往,然而当有奴才看到我们时,他们全都吓得马上跪下来叫:「皇上吉祥!皇贵妃娘娘吉祥!」
这时太医院其中一位,我记得姓王的首席太医叩着头说:「两位阿哥的病是会传染的,皇上和娘娘还是先回去吧!」四爷看了看我后问:「他们的情况怎样?」王太医颤抖着说:「两位阿哥感染的均是痢疾,估计是之前两位阿哥出宫去视察民情时感染回来的,而且情况时好时坏,像刚才四阿哥又在吐,而五阿哥则在发热…」
四爷听了皱着眉头生气地吼着:「你们这群太医怎样做事的?朕命令你们一定要尽力抢救两位阿哥,否则你们等着五马分尸吧!」王太医不停叩着头道:「臣和太医院所有太医定必尽全力救治两位阿哥,请皇上放心!」他听了瞪着王太医再说:「你一会跟两位阿哥说朕和皇贵妃来过吧!」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转身走回马车停泊的地方。
「你真的不进去看看两位阿哥吗?」我看着四爷一脸的担忧,我疑惑的问着,他看了我一眼后道:「你身子不好,我怕我看过他们后身上沾了病气,然后就传染了你!现在谁都没你来得重要!」我听了感动地看着他,他又笑着说:「大庭广众的不要哭出来!」我睨了他一眼后吸了口气说:「还不是因为你!」
在我们上马车前,高无庸跟我说十六福晋在晓曦阁等着我,说是有紧急的事情要见我,我看着四爷开玩笑的问:「清儿到底有什么事呢?难道十六爷冒犯了你,要我向你求情?」他赏了我一记爆栗后道:「求情?若给十六弟知道,他不杀过来把十六弟妹扛走才怪呢!」
回到晓曦阁门前,十六福晋一看见我就冲上前来,她顾不及向四爷请安就向我一口气的叫着:「楚丞然不知怎的知道了你已回京,现在庄亲王府门前跪着说要来见你!老头子本想出去杀了这个人才来上朝的,可是我死命的拉着他,最后我们偷偷的从后门出来,不让楚丞然发现,然而当我来到这里时,这里的奴才说你跟了皇上去上朝!」
我听了想我只是回来了一天,楚丞然竟能这样快就知道我已回京?我看着四爷那副越来越黑的脸,我马上哄着他说:「四爷别生气!我待会让清儿给我传话给楚丞然叫他离开就行!」他瞪着我想了一会后冷冰冰的说:「传话?你觉得行吗?这个可恶的人还真是死缠难打的!待会我跟你出宫去把他打发走!再不肯走我就下旨砍了他!」
「你第一天回来应该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吧?我一会跟清儿出宫去劝他就行!」我看着四爷平静的说着,可是他却摇摇头道:「也差不了多少时间!十六弟妹先用些榚点休息一会等十六弟来,朕和若曦先去更衣梳洗一下!」说完就拉着我回内室并叫奴才来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