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他……他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沐晨汐震惊了,紧接着便懊恼地直跳脚,她刚刚从蕊儿的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陆逸为景涵把完脉,吩咐下人把药材拿到飘絮阁煎,本以为只是今天伤得太重不宜多动,却不料陆逸告诉她,王爷要在飘絮阁养伤,至于什么时候走,那要看伤好的程度。
“怎么,本王自己的房子,还住不得了?”景涵躺在床上哼哼,精致的脸颊明显的红肿,半果的上身缠了不少绷带,看似狼狈却丝毫不减霸气。
她的反应让他很是不满,这女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自己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居然可着劲儿把他往外赶!
“那您呆在这儿,我去其它地方!”沐晨汐一跺脚转身向门口走去,水一方房子多得是,再不济,住丫鬟所也比和这位魔王处着好。
“站住,你是本王的贴身丫鬟,你走了,本王怎么办?!”景涵眯着眼睛瞪了她一眼,洋洋得意道:“沐晨汐,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本王一银子呢!”
心中却是暗暗气恼,他是洪水猛兽么?至于让她退避三舍地躲着?
“你——”沐晨汐气结,看着眼前占着她的床窝在她的被子里的男子,气得牙痒痒,这混蛋只会抓着他的软肋不放,一副“我是你债主,我让你干嘛就干嘛”的嚣张样,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拍醒他,让他一觉睡死过去,一了百了!
陆逸看着眼前横鼻子竖眼睛的二人,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落寞。
谁都知道,瑞王有洁癖,却想也不想地钻进了沐晨汐的被窝休息,好似理所当然,毫不在意。
虽然言语上对她依旧横冲直撞,但较之先前却大有不同,蛮横却不带威严,愠怒而不带冷酷。
就像两个斗气的小情侣,而他身上的那股千年寒冰般的戾气正在被一点一点消融,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遇上晨汐这样的人儿,千年寒冰也终将会化成一汪春水的吧!
“晨汐,王爷受伤的事不能外传,如今外面的人都认为受伤的人是你,你决不可胡乱走动,况且王爷呆在飘絮阁会给他们制造一个假象——只是陪着受伤的你,如此,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陆逸硬着头皮拆开两人火花四射的视线,安抚着沐晨汐。
沐晨汐深深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扑闪了几下,话从陆大哥嘴里说出来就顺耳多了,也合情合理多了,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冲动,没有考虑到大局,乖乖点了点头道:“陆大哥,我知道了,那就让他先住着,伤一好赶紧给我走人!”
景涵挑眉,他的伤好没好他自己说了算!
眼睛微微眯起,晨汐?陆大哥?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下的交情?
凭什么陆逸说让自己留下沐晨汐就同意了,而他说要留下却被人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陆逸蓦得觉得身后有一道寒芒朝着自己射来,对上景涵沉暗无比的蓝眸,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暗暗叫屈,自己又哪里把这位爷给惹毛了?当下收拾好药箱,迅速向沐晨汐嘱咐了些关于景涵伤情的注意事项,瞥见床上的人儿的脸色越来越冷冰,急急闪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伴这位爷更是如履薄冰,钻出房门,向房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微微一叹,径自回去了。
陆逸一走,蕊儿和小顺子忙着熬药。房内只剩下了景涵与沐晨汐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下子清静不少。
沐晨汐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天了,这位爷却是毫无睡意,不知道是陆逸医术超群还是这家伙自愈能力强,哪里还有半点重伤的样子,面色清冷如霜,薄怒未散,一对蓝眸暗沉无比。
有些头疼,这家伙心眼怎么那么小,不就是不让他住这里么,至于气成这样吗?这还睡不睡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迁就一下病人说点好话,冷峻的声音飘然而至:“晨儿,本王要喝水。”
轰隆——沐晨汐只觉天雷滚滚过,摆弄蜡烛的手猛得一抖,差点烧了袖子,下意识地一回头,房内再无第三人,晨儿,说的是她?
指指自己的鼻子,踟蹰着开口:“王爷,你叫的是我?”重重地强调了“我”字,满脸的不可置信。
景涵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应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呵呵……”沐晨汐干笑两声,这位爷,您又抽的什么风?倒了一杯水,递给景涵,道:“王爷,咱们也不是很熟,被您连名带姓地叫习惯了,您还是叫我沐晨汐吧。”
景涵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听到她那句“咱们不是很熟”觉得很是刺耳,心里不是滋味,不自觉出言伤道:“别妄想本王会对你改观,这只是一个丫鬟的称呼而已,蕊儿、翠儿不都是这么叫的么,还是你想叫小晨?阿晨?”
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只想换一个称呼能更靠她近些,陆逸叫她晨汐她不也欣然接受了么?
沐晨汐抽了抽脸,丫鬟的称呼么,就知道这人嘴里肯定吐不出好话来,漠然开口回道:“王爷是奴婢的债主,是主子,王爷爱怎么叫怎么叫,您要是觉得麻烦,再省略一个字,直接叫‘喂’也成。”
景涵眸光一下子又深邃了不少,只觉胸间升了一股无名的窝火,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憋得脸色更加红了。
这时,门口传来蕊儿清脆的声音:“沐姑娘,王爷的药煎好了,不知王爷歇下没有,您看是现在用呢还是先暖着。”
“不喝!”
“拿进来吧。”
房内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余怒未消,一个清透淡然。蕊儿禁不住身子一抖,王爷又发火了?
正犹豫着到底听哪个好,门突然开了,沐晨汐探出半个身子接过汤药,冲她安慰地点点头。
蕊儿眼中带着一丝感激,王爷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很少动怒,但对着沐姑娘却见一次怒一次,一定是非常讨厌她吧,不由担心起沐晨汐的处境来,见她一脸的淡然,好似浑然不知,心道沐姑娘那么伶俐的人儿,想必一定有办法应付的,乖巧地福身告退。
沐晨汐再次步入房中,见景涵气鼓鼓地半躺在床上,整个脸上透着一丝异样的红晕,缠着绷带的几处伤口因为发怒牵动了伤口,渗出了殷红的血丝,乍一看很是狰狞。
沐晨汐微微一叹,自己是怎么了,又何必和一个病人那么计较,说到底,他的伤自己也有几分的责任,将药端到他面前,用汤匙搅拌着降温,放软语气道:“王爷,您还是把药喝了吧,放久了,药性就减了。”
景涵一双眸子深深地盯着她,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微微有些诧异,似要将她看透一般,良久,收回目光,转向床沿的一角,生硬地开口:“本王说了,不喝!”
话未说完,嘴里已被人眼疾手快地塞进一勺汤药,一时错愕,来不及反应,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景涵气结,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他又一次被这个女人给暗算了,她明明什么武功都不会,却总是出人意料地成功偷袭到自己,汤药的苦涩在喉头蔓延开来,回味居然有一丝的甘甜。
“你最好给我乖乖地喝药,本姑娘耐心有限,你以为我是你娘啊,还得哄着你喝,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糟践我也没办法,喏,药在这里,你爱喝不喝,不喝我就去倒了!”
说到这里,沐晨汐眸中忽然精光一现,狡黠地挑挑眉,继续道:“不过想想你还是别喝了,你死了我们的债务就两清了,我也就自由了,对,还是别喝了,我这就去倒了!”说完笃定地点点头,端起药作势就要往外走。
“站住!”景涵咬牙,一把夺过沐晨汐手中的药,仰起脑袋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想让他死,没那么容易,想离开他获得自由,简直是做梦!
沐晨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真是个别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