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中饭,万梓川就去外室整理小书房里的书。《大兴国域志》里边的图,她还是第一次见过,所以想看看陈姨娘这边有没有类似大兴疆域的书。
可是翻了半天,陈姨娘的藏书都是一些繁杂的药理药性这方面的,还有几本是关于怎样给女人用药的,她拣简单的偷偷看过几遍,再翻就没了先前的兴趣。
她有些不情愿地把书分类摆好后,想找田妈妈开柜子,翻那几本泛黄的书。
“可是,还没有到打开书的时候啊。”田妈妈摇摇头,看她好奇的样子道,“小姐知道为什么姨娘让你搬来她的院子里住吗?”
万梓川语气淡漠,“我也正纳闷呢,姨娘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用意?”
“陈姨娘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她看似柔弱,但对待病人的时候,那股子自信劲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譬如小姐那天为了万家去丘府一样,就像极了陈姨娘的行事作风。”
万梓川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再多说,坐下来喝了秀梅端的茶,“小姐,你是不是也考虑学陈姨娘擅长的绣活了?”
“姨娘以前也会绣吗?”万梓川想起了万梓宸三日不出门在房里给老夫人绣衣衫的事,“我也想学来着,可是手就是拿不好绷子。
田妈妈看她心不在焉,又道,“小姐不是学不会,而是压根就没有用心学过。像练琴这样的秀妙活小姐都能被史嬷嬷逼出几个好听的曲子来,更何况只要看几眼就能上手的针法了。”
万梓川愣了愣,是她以前的思想在作怪吗?
“小姐,你仔细想想,我们姨娘给你绣的那副红牡丹绒花绢帕?”田妈妈顿了顿,见她放下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中,“那上面的绣法可是极罕见的,整个府里也是没有第二个人会,但是姨娘曾经暗传给你啊!”
“恩。妈妈不说,我倒忘了,把书收起来吧,我跟着你找些感觉来。”万梓川大而圆的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概是姨娘从大太太那里搬出来之后最想给人的印象。
想那个时候,她一个对药材和病人熟稔的人,却极力在别人面前适应深闺的生活,而曾经她爱的男人,把他视为生命的男人却另结了新欢,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吧。
这让她想起了杨邵科。
谁不想要一个永远属于自己的男人,但是男人往往都是希望收拢全天下的美女。杨邵科那样的男人,有学问,又有地位,家里还有一个嫡妻还有那么可望不可即的丞相女儿身份,她这样的没有家世的庶女到了杨家也不过是徒增了一个姨娘而已。而据她所见,姨娘的地位好一些的如赵姨娘因为替夫家生了儿子还能子凭母贵老了有个依靠,而没有子嗣的一如她的生母到死都是一个地位卑贱的侍女。
况且,赵姨娘即使得宠,在老夫人、大太太面前也只有摆著布菜的份,就连三丫头的婚事也要看大太太的脸色来定。
田妈妈这样逼她,也是无奈之举吧。
听水烟说,老夫人穿上那件掐金丝褙子很是高兴,而且今天上午,三小姐还伺候着老夫人跟大太太一起吃了饭。她并无多大意外,依然安安静静地跟着田妈妈翻以前的旧样子。
虽然出了军兵包围万家这一会子事,她又跟着大太太去了丘府一遭,但是万康年没有允她出屋,就算前院里如何热闹她也不想能够涉足的。
她要让大家知道,她能够为万家倚重,也很乖巧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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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香因为看到万梓川喜欢整理陈姨娘的书,就悄悄给大太太回了。
大太太气的一拍桌子,朝百香喝道,“她都看了哪些书?”
“婢子不知道,不过二小姐也没有看多少,就翻了几页,后来被田妈妈拉着弄绣活了。”百香打了一个激灵,等大太太脸上的怒意慢慢落下,才又道,“二小姐还说,要跟母亲做一个手套,这样太太您礼佛的时候,手就不冷了。”
“手套,是什么玩意?她到会取巧,就看她能不能绣出来这个东西来?”大太太摆了手,“你要多长几个心眼,她一有什么动静就来知我。”
百香退下后,安妈妈端了武夷茶凑上来,“太太是怀疑陈姨娘她?”
大太太略点点头,“陈姨娘在后院呆了几年,现在经历这些事才发现她的性子我竟然吃不准!”
安妈妈猜度着她的心思道,“小姐以前是那个疯癫样子,摔了一下,性情大变,你怀疑她是不是暗得了陈姨娘什么主意?所以想着找个贴心的能取而代之?”
“恩。”大太太的眼睛闪过出一抹凶厉。“杨家这门亲,虽说只是抬个姨娘,可平常男家谁会亲自来接,杨家能来,当然不是为了笼络我们这等府第,那很可能是在作给别人看的。我们只要陪着他们做好脸子,不管是哪位小姐到了那边也不是完全被冷落的。”
“太太莫要太抬高了二小姐,她一个不受待见,没有生母的庶女能掀出什么样的大波澜?”
安妈妈等她喝了茶,恢复了先前的平和,又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给她捏背,“陈姨娘没后二小姐是变了一些,却都是朝太太这边靠拢的。况且和三小姐发生冲突的这几次,虽然脾气大变,可她看起来对您又是极体贴的。再往深处想,三小姐和二小姐两个都是庶女,同样跟您隔着一层皮,不是哪个入了杨家,也不能像大小姐一样跟你掏心窝肺。况且,三小姐身后还有两个弟弟,还有个能吹枕头风的赵姨娘,你一个心慈不要紧,错抬了人到杨家可是自己为自己竖道墙啊!”
“你从哪里听了什么来么?”
“无,老奴只是凭事臆测的。”
大太太闭了眼,一副受用不尽的样子,“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啊,。
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二丫头的行为,在军爷包围家宅的加急时候,二丫头居然没有半点害怕之色,还要陪着我去送死。还有上次叶荷的事,三丫头那样被动,也是二丫头给一心遮过去的。仔细想想,她多少竟然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三丫头是记在我名下养的,我总觉得心会跟我近些。可是去丘府的时候,她竟然想也不想就回绝了我,我这心思一时也拿不准谁是个可用的。所以杨家来,二丫头那边怎么都好说,三丫头仗着有生母在想跟我耍心眼,我也不能让她得了意。只要她能够听我的,那怎么都好说,万一,她惹急了我,我也不是那软柿子!”
安妈妈听了笑着点头,“还是太太看的透。”
两个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人报,“玉哥来了。”安妈妈忙住了嘴,起身去迎。
大太太整理好衣服坐好,玉哥已经从外面挑帘子进来了。
万盛玉月兑了外面的袍子,莺歌给他整理着头上的缎带,又给他换了家里的衣服。他才穿戴齐了,便一头拱到大太太怀里,“母亲,孩儿今日从学堂回来的路上碰见大舅以前带的部下了,他们说大舅让我给您带好,过几天等收拾完那些残余虐党,就从军里回来呢!”
“是吗?你大舅要从南边回来了?”
“说是就在这几天,好像还打了胜仗。”万盛玉意兴不减。
“那果然是好事。”大太太模到有些冷的手,不由慎道,“大冷的天,月兑衣服作甚?”
“母亲在家坐着当然会觉得冷,我刚从外面回来,高兴的紧,光顾着跟您报喜,哪还有冷的道理。”
“你就安心给我去学堂好好读书吧,不要再想那些没有用的,你大舅是武将,将来还不知能不能独善其身呢,你想往他那边凑,除非我两眼一闭,走了完事。”大太太想起了景亲王受伤的事来,战场里刀剑无情,任是你有一身好本领又怎样,一个不留神,也会成为刀下鬼,要让儿子早些打消这个念头才好。
“你大舅参军那会,你外祖父也是极力反对。可是朝廷下旨,要一家一户一个男丁去参军,你二舅身子又差,上面又不许家里的男丁替补,因你大舅自小爱看些兵书,又爱舞棍弄棒的,外祖父才狠心让你大舅去。所以,你这柔弱身子就不要想去参什么军了,还是好好学习考个功名的好。”
“母亲教悔的是,孩儿记住了,我这会子没事,去看看琴房看看二哥的琴法练好些了没?”
万盛玉自从到了丘府就在打听大舅丘明闯的事,因为南城又开始打仗,丘明闯是军中参将根本不能回来,那时他就有些失落,再加上后来父亲和他被送入外祖父的大牢,更是难过,所以今日在南城遇到他的部下也是极为高兴的回来报喜。却没料到母亲兜头给了一棒子,把他先前的兴奋都给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