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方的这一斗,却令局势更在严重起来。那两伙原本自相残杀的官兵此刻显然是被越来越多黑衣人的出现所震惊,现在好像才明白中了圈套似的,一时晃过神来,尽释前嫌一般地撇了对手,叫嚷着喊杀着,都朝城门下拥堵而来。
而此刻的风舵虽然有先锋的几队闯出城门,但大多数的人还是被那先前反应过来的官兵堵在门下劫住了去路。一场夺门之战,就此上演。好在华阴县收编在册的官军在方才的自相残杀中损耗了大半,此刻留下的不过是刘县令一时拼凑起来的游勇散卒。
就算是这样,可在史进心里却任然放心不下,毕竟官兵人多示众,就这么像口袋一样地包围吞噬过来,风舵还是没丝毫便宜可占的。
史进又愤愤不平地暗自叫骂,要是老子的队伍在,现在还不出去砍翻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只恨咱现在落了单,出手于事无济,不出手却又心里抓狂,正当是要命的很。
没得办法,现在也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风舵护在外围保护的手下被官兵有逼退的迹象。可心下越是着急,脑袋里反而越是一片空白。史进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双手都紧紧攥出了汗来。
史进心里急急躁躁,往城门下直张望。经过一番交手,风舵负责护行任务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在官兵的围击中倒下,虽然杀得官兵折损不少,但人数悬殊的情况下,哪里经得住这前赴后继的恶鬼索命。史进看得心惊肉跳,特别是那些手提包裹的人每被砍倒一个,他的心便紧紧地刺痛一下。
这些银子还留着招兵买马,等着以后白手起家呢,这般遗失在战场上,真是糟践东西!史进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头。可是那官兵越打越猛,看那样子是要收拢包围圈,要一网打尽了。
史进暗叫不好,如果风舵就这样让人家给吞下去,那就真的没出路了。
就在这当紧的空,史进慌乱的眼神中却看见了西城门下相距不远的一颗松柏,那树通体墨绿,虽不甚粗,却长的枝繁叶茂,树冠可与城头相齐。这一眼无意间瞧见的东西,却让他心里一点即亮。
当下眼明手快地冲过街头,在死去的兵丁身边顺手捡了一张弓,猫腰在地上捡了散落在地上的箭壶。手忙脚乱地也顾不了太多,姿态极端难看地爬上了相近的民房。
史进双脚分立站定在房檐上,一副弯弓射大雕的昂首模样,将箭往弓弦上一搭,中食二指相并引弦,拉到满月,望那官兵包围的外侧。
那伙官兵方才还没头没脑地自残,此刻却懂得扎了口袋来生吞,一定有人在其中指挥,只需揪了那人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可这个人是谁呢,两个县尉死了,其手下的都头多的是,放到现在这情况下,谁也不会在头上写明身份啊。
史进焦急地四下搜寻,过得不片刻,一个站在官军外围的汉子引起了史进的注意,只见他举着朴刀比划着,口里还兀自冲人喊叫着什么,一会儿往东跑,一会儿往西跑,可跑来跑去,却不见他是冲着风舵去的。
史进心下起疑,便对着这个拿着朴刀四下吼叫的人放手就是一箭,嗖地一声,穿过雕梁画栋,穿过火光夜色,也最后穿过了铠甲和喉咙,那个正急着挥舞双臂做合拢姿势的都头立刻血溅五步,当场死了。
猜的果然不假,那人一死,官军仓促间便没了指示,而一时间又没有什么能人可以接替。这一下可高兴坏了风舵的那帮官匪。虽然官兵还是猛扑不止,但现在却像只没头的苍蝇,完全不像方才那般周全,包围圈收拢着便渐渐有了散乱的势头。
风舵的人趁着官军进攻方位不均的漏洞,渐渐在魁二的调动和指挥下,重新排好了突围的阵势,只是苦于涌过来的兵马越来越多。如果再不想出个月兑身的办法,那么被人吞灭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史进居高临下,眼前事事洞明。史进看着官军的阵势松懈下来,机不可失,便在心底打定主意要冒一趟险。
成败在此一举!
史进心念一闪,便从房上跃下地来,一口气冲到战场边缘。四下里又匆匆寻了张弓,史进将两弓一并,拨动手指将弓弦死死缴成一股,在不远处失火的民宅里,挑那着火的窗棂便扯下一根燃烧极旺的棍条。稳当当地搭在这双弓上,双眼半眯直直瞄着那松柏树冠的茂盛之处。
史进一咬牙使出膀子上十旦的力气将弓弦拉满便射将出去,一箭射罢又补一箭……
等那忙着厮杀的众人觉察过来,那棵松柏常年分泌的油脂已被明火点燃,过不得多久,火势上燃,整颗树便被熊熊大火所笼罩。
这一捣乱的举动,不但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也让陷在包围里的风舵官匪眼前一亮。特别是此刻正焦头烂额,忙不迭地与官军厮斗的魁二。这久混江湖的老油条,眼眸何止是一般的雪亮,透过纷乱的人马追着那“火箭”的来势,就一眼瞅见了还在当街弯弓耍酷的史进。只是,史进一直假扮总兵玩弄他们的事,他却一点也不晓得,还只当是个侠胆心肠的,却没甚势力的人在强来出头。
史进这箭虽然射的吃力,但这效果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三指粗的窗棂横木竟然真的可以被自己射出老远,心里那份得意,怎一个爽字了得。这震撼眼球的把戏耍得倒是威风,心底也悄然埋下了一个改进强弓的念头,但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眼看着那大树着了,边缘的数十个官兵也朝他来了。
史进一看势头不好,连忙扯了带火的短棍,搭弓上弦,一力用尽,便朝着奔他而来的官兵就是一箭。那火棍呼呼啦啦地朝人面前飞来,惊起一片喊叫。
这“箭”射的虽然唬人,但却没甚杀伤力,史进心下是有些小有得意,在这要紧的时候,却也并非盲目自大。就在官军惊叫着,迟疑了那么一下的空,史进便将弓箭撇了,就地拽了把官兵死伤而遗弃的朴刀。然后撒腿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