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我们现在怎地办?”黄信问道:“我略略置办一桌酒菜,大哥与我添吃得饱,再一同上山去,你看可好?”
“也好,不知花荣的家眷却在何处?”秦明问道。
“花荣的家眷都在他们的宅院里,我看花荣是条好汉,所以一直对他的家人客气三分,秋毫无犯黄信答道。
秦明听了点点头,说道:“这般最好,派人往花宅走一趟,请他们收拾包裹晚些时候,便同我们一同往山上去秦明说道这里,有说道:“兄弟,你手下的心月复在这山寨的,还有多少?”
黄信说道:“也就五十来人了,这清风寨的寨兵还有两百多人,只是,却不是自己人
“五十人……”秦明念叨着,点点头,说道:“五十人要紧的时候,也够了——你赶紧安排那些兵马收拾整备起来,此刻造饭,吃饱了,便一同上山去
“好,我这就去安排黄信说道:“大哥先喝杯茶歇一歇说道这里黄信扬声说道:“来人呐,沏茶!”
“报——!”
就在秦明和黄信两个在当庭内商量打算着起身时,只见寨兵报道:“有两路军马,鸣锣擂鼓,杀奔镇上来
“两路兵马?怎地会有两路兵马,走我们看看去!”说着秦明当下便从门口提起狼牙棒来,与黄信一同奔出厅来。黄信令人备了两匹快马,两人翻身而上,扬鞭而去。
两人驰马一路飞奔,等到了栅门边往外一望时,只见:尘土蔽日,杀气遮天,那两路军兵正投镇上来,当先的是四条好汉。
当下秦明和黄信两个上了瞭望用的箭楼看时,方才望见的两路军马,这时候也却好都到了:一路是宋江、花荣;一路是燕顺、王矮虎;各带一百五十余人。
“大哥,你看是清风山的人!”黄信指着那两路汇集在一起的兵马说道。
“哼,对我这般不信任,他宋江若是敢往前走到护城河边上来,我也不必再忍了,直接一箭射死这厮!”秦明说着便喝道:“取弓箭来!”
黄信点了下头,便号令手下取了自己那张追日弓来,送到秦明的手里,秦明接了过来,带着一支箭羽,负手抓在背后。两人拿眼紧紧地盯着宋江等众带兵远远而来,宋江那黄马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的越来越近,离那护城河便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进入那一百步的射程了,可是,宋江将马一勒,抬起右臂来,示意兵马都停下来。
“好狡猾的人……”黄信看着狠狠地说道。
秦明没有接话,此刻他的思绪又有些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青州府的城下。就像现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江一样,那时候的秦明也是被慕容知府这般俯视着,只是,秦明那时候却没有这般多的人马,若是宋江那日早晨如实相告,若是肯借他兵马亡羊补牢,那又会是怎地一个结局。那日东儿站在这里是怎样看着城下孤身一人的爹,堂堂一介青州兵马总督,手下动则便有千数兵马,可是……都怪那夜走的轻浮,这般小瞧了清风山那伙人,若是那夜带个三千人马出来,何须弄得这般落魄。心里有恨,恨有三生!
秦明咬了咬牙,可还是缓缓松开了手,将弓箭送还给黄信,淡淡说了一句:“放吊桥,开门!”
黄信看这秦明无奈的背影下了寨楼,咬咬牙,便叫寨兵放下吊桥,大开寨门,与秦明一同接了两路人马都到镇上。
宋江一面崔马进寨,一面大声号令道:“休要伤害一个百姓,休要伤害一个寨兵,谁敢扰乱百姓的生活,我就先要他的性命!”宋江说罢,宋江又朝着矮脚虎王英暗暗示意,矮脚虎王英驰马到了宋江的近前,两马并肩而行,宋江低声说道:“你带几个人先打入南寨,把刘高一家老小,尽都给咱们杀了出气
矮脚虎王英听了,双手抱拳接令,便驰马带了一小队人马往南寨去了。不需多时便道南寨,那时消息还没有传到那边去,众人不知道清风山的人马进了寨来,直到王英持着一根离火棍带着众人冲破门庭的时候,这才知晓大事不好,可是,那时候众人被眼前强人的刀枪林立吓得呆若木鸡,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王英毫无阻碍便杀进南寨里来,自先夺了那个妇人。小喽罗尽把刘高家里应有家私,金银财物宝货之资--都装上车子,再有马匹牛羊,也尽数牵了。
与王英不同,此刻的花荣一进城门,并没有顾忌宋江有什么招呼,也不管秦明黄信,自个儿二话不说,直接飞奔自到家中,将所有财物等项都装载上车,搬取妻小、妹子。将仆人伙夫等众,但凡是清风镇上的人,愿意走的同走,愿意去的发些银两一并散了。
而此刻,秦明和黄信已经接了宋江带着燕顺等众到了清风寨的知寨厅上来,秦明差人献了茶,便在宋江的下首按礼数坐了。
“烦劳宋大哥又亲走这一遭,实在惶恐秦明说道。
宋江笑笑,说道:“对贤弟的本事,我是看好之极,休说三个宋江,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说道这里,宋江笑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哥担心你啊,万一你有个闪失,这叫我这做。大。哥。的。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
宋江将“做大哥”这三个字咬得很重,这话里顿时便让秦明听出了另一番意思来。这并不是说宋江有多关心他,而是话里有话地发泄着不满。秦明反应的快,顿时便晓得了,黄信因为与他最是要好,听得宋江害他,自打宋江进了这清风寨就是一副冷面,既没有上来拜大哥,也没有丝毫的热情。眼下,宋江就是在批判黄信眼里没有规矩,而最后一句,更是将这一切的罪过又算在秦明的头上,要他给一个交代出来。
秦明赶紧离席,朝着黄信暗暗一挥手,一拉黄信都规规矩矩地立在宋江面前,作礼说道:“大哥,我兄弟两个都是粗人,这般往来惯了,只是,连累大哥担心,实在是惭愧之极
秦明虽然是个沙场上的粗人,可是,当下接了宋江丢过来的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却也不得不这般话里有话地再给宋江一个答复,旁人听得是一层,可是,尽管秦明这话里套话说得有些笨拙,但也让宋江大致听了个明白。知道秦明的意思是说黄信寻常就是这般爱理不理的性情,并非是针对宋江一人,而他秦明对此很是抱歉担忧,希望宋江不必介意。
宋江微微点点头,没有开口。
秦明赶紧碰了一下黄信的身子,黄信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却还不傻,当下便按着秦明心里暗示的意思,给宋江拜了一礼道:“小人黄信,拜见宋大哥。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哥海涵
宋江见了,当下笑着赶紧迎下来,将黄信扶起来,笑着说道:“既然进了这门,就都是一家兄弟,怎地这般见外,今后就休要行这大礼
黄信笑了一下,实在装不出来,索性尴尬地将笑意顿时都收了去,又是一副不喜不怒的脸面来,不过还恰好应了秦明方才给他做的铺垫——天生就是这般一个性情。
秦明这时却陪着笑,只是,心里更是担忧,方才黄信说了要宋江对前事海涵,可是,宋江却始终没有提及这一茬,这显然就是对曾经的事,在心里还有耿介,日后,对黄信定然不利。当下秦明说道:“我这兄弟不甚会说话,不过他也听得大哥的名号,如雷贯耳,只是,那时候只道你是张三,若是大哥报出真名目来,哪里还有这些后话,早就将大哥请上厅来了
“呵呵呵,那个倒不打紧。多亏黄信是帮我押上青州府去,若是杀头,那可就连这后话都没了宋江说道这里拿起杯碟来喝了一口茶。
而听得这话,黄信和秦明心里都是咯噔一空,秦明正要寻思着怎地替黄信说情的时候。宋江将那茶杯又放下来,呵呵笑起来说道:“小事,过去的就休要再提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说是不是,黄信?”
黄信听得,赶紧点头说道:“大哥说的对
秦明心里听得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将宋江这厮又骂了一遍,听得宋江请了坐,这才和黄信一同坐了。
黄信坐在位子上,看了一眼隔着一只茶桌的秦明。恰好秦明半转过身来,将那盛了茶的杯碟拿起来,看见了黄信满含暗示的眼神。黄信看看宋江,又看看坐在宋江不远的燕顺,秦明便晓得这小子的意思。可是,却行不通。秦明怕黄信擅作主张胡来,当下,便将那刚刚端起来的茶杯又放回到茶桌上,借着引了黄信的注意,暗中使了一个喝止的眼神。
黄信还没有全部理解,就见秦明对宋江说道:“大哥,今番清风寨顺利归顺,实在可喜,黄信在后面备了一桌酒席,何不请了众兄弟,咱们再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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