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脚虎王英见燕顺砍了那美妇人,心中勃然大怒,抢近燕顺的身边,要夺燕顺腰下的朴刀,拳脚之上也毫不留情,两人厮打在一起就此滚在地上。
矮脚虎一个懒驴打滚便骑在了燕顺的身上,一把掐住燕顺的脖颈,一便挥拳朝着燕顺的脸颊上猛打。燕顺被王英掐住咽喉,整个脸面都憋的紫红,一手死死抓着王英的手腕挣扎,另一只手格挡着王英的拳头。
“王英!你这是作甚!”宋江在旁边看了,赶紧喝道:“你给我住手!”
王英不理睬宋江,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只是掐住燕顺不放,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燕顺的头上便砸。燕顺起初还有心让着王英,也晓得他心里必然有气,可是,眼下见这厮一手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夹住不松,而另一只手也像是铁拳一般地朝着脸面上打,丝毫不留情面,真个是来拼命的模样。燕顺吃了他七八拳头,心里也有些微怒,而又是出于自保,当下便赶紧飞起一脚,正踢在王英的后脑勺上,同时,燕顺双手一抓王英的领口,借势便将整个人都丢出了去。可是,王英那厮依旧不肯松手,连同燕顺也滚了一圈。
宋江原以为王英心里有气,只是,厮打一时,等出了气,便会住手,可是,宋江万万没有想到,这王英竟然这般认真,完全就是死命火并的架势。当下喝燕顺一面滚,一面打,两人翻来倒去,在院里厮打的灰土飞扬。
“住手!都住手!”宋江见王英不理会,当下便赶紧喝止燕顺道:“燕顺,你先罢休!”
燕顺见宋江不来帮把手,反倒要他住手。这分明就是王英要打,哪里是他住手就能住得了手的。眼下王英是真的命,若是他不用全力招架,还不真个要被拿来给那女人抵命。何况,这都是宋江在来时的安排。当时,他来前厅里叫那官家高起到后面请王英出来的时候,宋江就自己来了,说那妇人必然被王英藏在庄,之后,便定了这个计策。可那时候燕顺也没有多想,可是,哪里想到竟然他看来小小的一件事,现在却竟然闹得兄弟反目,当庭厮杀。
宋江见这局面闹得越来越打了,当下真个怕哪个失手将兄弟打死了,这须不好看,何况这清风山上刚打算着招兵买马扩大阵势,怎地可以出这内耗的事。再者,新加盟的霹雳火秦明和镇三山黄信都忠心尚未安定,此刻正是一个要紧的过度时期,绝不容出半点差错。当下这事闹到这个地步,宋江就不得不加以阻拦。他看着王英此番两条腿都盘在燕顺的下腰上,将燕顺死死地锁在地上,两人并躺在一边,四个拳头轮番厮打,那拳头快的幻影丛生,叫宋江看的都有些眼花缭乱。
宋江一看傻傻站在一边的那官家高起,便那手一指他说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拉开!”
那高起本来就是一介平民百姓,寻常时候也是小心地伺候着王英,现在两个厮打起来,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才算是可以稳妥地将人分开。他动动算盘珠子还可以,若是说起这动刀动枪的事来那真个是赶鸭子上架。高起看着两人厮打的猛,哪里敢就此上前去。在一旁畏畏缩缩,看着宋江横眉冷对,当下紧张地说一句:“我……我去叫人!”便呼喊着“来人呐!”往外面去了。
宋江一瞧那厮跑了,而这院里的亚唤小厮见杀了人两个头领又这般厮打起来,哪个敢出来,都悄悄躲得远了去。
“你两个住不住手!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燕顺,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宋江冲着两人喝道。
燕顺一面厮打,一面喊道:“大哥,不是我要打,是他没完!四弟,你快住手!”
“大哥!杀人偿命!”王英喝道。
宋江将两人越打越凶,当下也不禁微微怒了,虽然那些个官家家丁不敢出来,可是,毕竟宋江也是个练家子,有十几年的拳脚功夫在身上。事情既然闹到这个局面,宋江也顾不得大哥的架子了,当下便一个起落到了两人面前来,大喝一声“住手!”便扎一个弓步下来,两只臂膀像是游龙似的拳走偏锋一并都搅合进来,先将那王英的一条臂膀捉住,一个旋身,便将那臂膀反制在王英的背后,一步上来,膝盖压在王英的后腰上,将王英半个身子都死死按在地上。
而此刻的燕顺有宋江搭把手,赶紧抓住机会,将王英的另一只臂膀也死死困在自己的双手里。可是,此刻燕顺的下盘却被王英的双腿死死锁住,也解月兑不得,三个山寨的头领就这般滚在地上僵持着。
宋江占时稳住了局面,当下又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来,开口说道:“四弟,你怎地这般不晓事!”
“我怎地?”王英心里怒气未消,当下说道:“哥哥的面子,我一向都是用命去护着,众人都说我贪色,不错,我王英是之徒,可是,我也有真爱!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什么,也没有向哥哥讨过什么,上次哥哥要放了那小娘子,我也忍痛割爱过。可是,今天我都来求你了,怎地就不能给兄弟一个面子,就不能满足一次兄弟的感受!”
王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宋江都不知道怎地开口。
王英又说道:“大哥要报仇,我何尝不为大哥着想,大哥要我南寨,我首当其冲,将那知寨的亲眷一一杀了,就连他们的丫鬟小厮都没有放过一个,挖地三尺将他一辈子的积蓄都洗劫一空,临走放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愁还不算报么?我晓得这妇人害过哥哥,可是,她也不过是挑唆了只言片语罢了,并没有真个要来要哥哥命,大哥,为了我就不能放过他么?”
燕顺见王英这般说话,心知王英心里必然痛苦,可是这事本来就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叫宋江怎地开口,当下便开口说道:“四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般做是有苦衷!”
“苦衷?有甚苦衷!”
宋江当下便接了话,说道:“燕顺虽然是杀了这妇人,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兄弟,你看我等一力救了她下山,叫他夫妻团圆完聚,可是,却恩将仇报,叫他丈夫来害我。贤弟,这等贱人,你留在身边,日后有损无益
燕顺听了,也说道:“兄弟便是这般寻思,若是今日我不杀了她,日后四弟你必被她害了
王英虽然是个色胆包天的人,可是却也不是被女人**心窍的人,当下听了两位哥哥这般说了,虽然没有细细去想,不过这般听着就觉得又那么三分道理,何况两位哥哥都是苦口婆心为他好,虽然余怒未消,可是当下王英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个人僵持了半刻,王英便缓缓地松开了腿,三个各自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王英看着那庭院里美妇人的头颅,这气又打心里来了,牢骚道:“为我好,为我好?两位哥哥真个当我不晓得那妇人不贤惠!若是杀时,也不争这一时半刻,好歹留给我把玩几日!”
“多留她一日,你就多危险一分!”燕顺得理不饶地说道:“夜长梦多,作哥哥的为你,应当如此,你若怨我,咱们便重新打过
“打就打!”王英说着便来。
宋江看见,当下一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宋江喝道:“这是作甚!叫外人看咱兄弟的笑话!三弟,你少说两句说道这里,宋江转过身来,脸上重新带着那亲近和蔼的笑意给王英陪个不是,说道:“四弟,大丈夫何患无妻,普天之下,美貌女子多的是,等咱们打下了青州府来,哥哥必然下令州府进贡,给你寻个最美的人来,到时候,明媒正娶,踏踏实实过滋润日子
“这……大哥,此话当真王英问道。
“当真,一打下青州府,第一件事就给你办这喜事!”宋江正是应道。
王英被两人又好言劝了几番,最后默默无言,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同宋江一块往前山聚义厅去了。燕顺喝叫了小喽罗打扫过尸首血迹,且排筵席庆贺首战告捷。
三个兄弟各自换洗了一身,都来到厅上来,这时候,霹雳火秦明和镇三山黄信都已经侯在聚义厅,而小李广花荣不需多时安顿了家小也到了聚义厅上来,六个兄弟入席坐定。秦明看着王英一脸不爽,可是,宋江也没有再提方才之事,这都成了不足与外人道的东西,秦明也无从知晓。只是见宋江开席便叫人筛满了酒,同众人都举起杯来说道:“今日首次聚义,添兵加将,实在是盛兴之象,可喜可贺,这第一杯,来,一同干了,今后兄弟一心,同享富贵!”
众人听了,当下将酒碗举起来,一口都喝了个底朝天。
宋江又叫人满上,当下举起这第二杯来,说道:“今番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虽然也有险峻之时,却也有惊无险,以胜而终。这第二杯,要敬两位新入伙的兄弟,今日没有秦明、黄信,我们也不会这般顺利便将清风寨打下来。来干!”
“大哥谬赞了秦明客套了一下,便同众人一同举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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