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钓雪(一)
出了府,殷璃冰打马狂奔,身后王府护卫紧紧跟随,只一袋烟工夫便进了宫。
入宫后一直向西,直至前方现出数座殿宇,占地足有数十顷,外环长溪,内浮碧波,十分壮观。
进入殿内后院,景致顿显清幽,穿过一带蔷薇花藤密密编起的花墙,迎面便是豁然开朗的一面大湖,湖上有一座石桥,雪白的基座、雪白的雕栏,匹练般悬在一顷碧波之上。
殷璃冰在桥畔停马,将马鞭和缰绳一起丢给叶浅莘,吩咐道:“我要歇一会儿,你且去吧,戌初时牌来叫我即可。”语毕径自上桥。
拱桥直连着湖心小岛。岛上花木深深,掩映着一座水阁,白墙黛瓦十分素雅,临湖的西窗下摆着一张黄花梨冰盘边沿翘头案,左首一个斗大的钧窑月白釉剔花梅瓶,里面插的却不是花,而是几枝青翠的修竹;案旁是一座紫檀棂格架,上面只摆着一个象牙雕花镜奁、一支青花玉壶春瓶,瓶内插了一幅卷轴。
殷璃冰径直走过去,抬起手时,却又突然迟疑起来,略顿了顿,终还是一咬牙,将那幅卷轴从瓶中抽出来,走到案前展开,用镇纸压住。
那是一幅画,看起来已画成多年,由于展观抚摩的次数太多,边角处都已起了卷,但依然保存得非常好,可见主人对它的珍视。
画中人是一名少年,一身白衣俊朗飘逸,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左耳上闪着一星幽芒。他朝前伸着一只手,指尖拈着一枚同样闪动着星芒的物件,像是要把它送给谁。
澄澈的阳光透窗而来,柔和地铺洒在画纸上,他那点漆般的眼眸,好像随时都会朝你眨上一眨;那湿漉漉的头发,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水来;那往前伸着的手,似乎随时便会伸到你面前……其生动的面容、传神的表情,简直随时都会破纸而出一般。
望着自己亲手绘出的画卷,殷璃冰一时呆立在条案旁。
怔怔地与画中少年“对视”着,他的眼前恍惚间浮起另外一张脸:同样的绝美五官,同样的锋利线条,同样的飞扬不羁……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画中人尚自带着少年的青涩稚女敕,而那个人,举手投足间已全是成年男子的稳健强悍。
不,这不可能……
殷璃冰忽然朝那画伸出手去,似是想掩住那少年的脸,却蓦地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
他咬牙,瞪着画中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底一个声音悠悠地、不怀好意地响起:“你知道这是真的——真的是他——承认吧,你早就认出是他了……萧明翊,就是那个人!”
“那又如何?!”另外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质问,被冒犯了一般,“就算是他又怎样?他若与我为敌,与我大亓为敌,我照样不会对他留情!我不是琮雪,我跟她不一样!琮雪痴迷他,到死也惦记着他,我不会!”
“是——吗——”一开始的那个声音拉长嗓音问道,尾音化作嚣张的长笑。
他气得头昏目涔,明知此处别无他人,一切都是自己心魔作祟,却还是在内心厉声喝道:“住口!你给我住——”
“呵呵……”
一把清脆如铃的笑声忽然响起,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温柔甜美的女孩儿声音。
“哥哥快瞧,我把画儿画好了!如何,他是不是世上最好看的儿郎?我没说谎吧……可惜没有听见他说话,我想他的声音一定也很好听……唉,要是我还能再见到他就好啦……”
“琮雪!”他月兑口而出地唤道,却在同一时间觫然惊醒。
环顾四周,冷冷清清,寂然无声,哪里有妹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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