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合卺(一)
七日后羲国太子迎娶侧妃,却因萧明翊昏迷不醒,高热不退,本来应有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诸多环节已经删繁就简,现在更是连亲迎都做不到了。
景月孤零零地坐在紫檀龙凤喜床上,等了许久,室内一片岑寂,萧明翊依然没有来。
借着大红喜帕密密流苏透过来的黯淡幽光,她清晰可见凤冠霞帔下,是大红底子平金绣鸾凤吉服,那绛色红得那样浓郁,分明是正室才可用的色泽,可惜落入眼中尽化作一番不值一哂,素手无意识地轻触那些涟漪般的纹路,那样细密的针脚,那样繁复的绣花,虽将那缎面绣得极是挺括,却厚厚地裹在身上,倒是压得她有些倦意了。
目光落到手中那铄铄生光的珍珠点翠银簮上,景月五指微微用力,那是她从妆奁里刻意挑选出的最合适的一件:簪子的尾部若幽蓝的湖水,幻彩灵动;头部则纤细如针,带着一股森然的锋利。
能够再次与他同处一室,本以为仇恨会不可抑制地卷起滔天骇浪,会燃起熊熊烈焰,可是此刻,她的心却澹宁一片、静漠无澜。
她仿佛是在抽身事外,冷眼旁观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三年的时间,风枕石不仅教她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也教她如何更柔顺、更隐忍、更豁达,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好学生。
她没有一天忘却过她与他之间的一切!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娶她,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了,她要的只是在他身边这个结果,因为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她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地死去,即使不能像他在亓国那样做得惊天动地,她至少也要让羲国王族的元气大伤。
血债必须血来偿,她要用他的鲜血来祭奠她那些死去的至亲。
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所以,此刻她的冷静完全是出于本能,那种因为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而滋生的本能。
可他远比她想像的要阴险、狡诈、凶残、狠戾,所以她不能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
既然他需要用娶她来填补他心里那道丑陋的缝隙,那么她也决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打定主意:适度妥协,但必须留有底线。
如果今晚他敢用强……她缓缓把银簪举至眼前,唇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以死相逼?你萧明翊做不到,可我殷璟月可以!
似乎是动了心神,头部遽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痛得她一下子栽倒在喜枕上,强忍着剧痛,她勉力把银簪插入鬓发间,而后一阵天旋地转、头涔泪潸,竟是睡了过去。
睡梦中,隐约感到有个人的手指轻触她的指尖,然后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抚模上她的手心、手背。
仿佛不敢触碰,却又满满都是不舍。
男人叹息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若有若无,一声一声……好像极力压抑着自己。
又睡了一会儿,她才努力睁开眼睛。
忽然,有双手轻轻将她扶起,继而喜帕被轻轻掀开,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明亮起来,她靠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那手指烫得她隔着层层的吉服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烧的热度。
抬眼望去,她登时满面震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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