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命运 第八章 叶秋和孙梦晨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作者 : 江左青衣

黄石镇。某处热闹的茶馆。

都说草莽出英雄,市井出八卦,这不,一个穿着布衣布袍布鞋,既不显寒酸、又不显阔绰的中年男人刚一入门,就被一些熟识的客人给围了起来。

“丁大哥,又有什么新鲜事吗?快说出来让大家也乐呵乐呵。”有人迫不及待道,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个被称作丁大哥之人每次来茶馆,总会带来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颇受大家欢迎。

“对啊,最好像上次的王家小媳妇那么劲爆!”又有人道,他这话一出周边众人就都附和起来。

上次丁大哥带来的话题是关于一个王家小媳妇的。那个小媳妇年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给了王家王小二做妾,王小二虽然名字中带个小字,实际年龄却已五十多了,也算是老牛吃女敕草,娶了个十五岁的小媳妇。未曾想,那小媳妇一次逛街时,被一个小白脸三句两句就哄得找不着北,竟跟着他私奔了。想想也是,一个是俊俏的小白脸,一个是五大三粗、又老又丑的莽汉,换了谁都会选前者。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而莽汉的实力显然比小白脸强得多,于是,私奔的两人被抓了回来,小白脸被活活打死,小媳妇更是被王小二卖到了魅香楼。小媳妇家不过是一寒门,王家则是大户,再说是小媳妇有错在先,因此她家人也只好对此不闻不问,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说到那个王家小媳妇,可真是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啊,本公子打第一眼就瞧上了,可惜被王小二那头肥猪占着,本公子虽不惧他,但也不好下手啊,没曾想一转眼她就被卖到了魅香楼。上次听丁大哥说起这个消息时,我可是心痛得不行啊!”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青年惋惜道。

“得了吧,张公子,我看你是心喜得不行吧,那天晚上,是谁在魅香楼霸占王家小媳妇整晚的?”另一个青年讥讽道。

张公子表情一讪,诧异道:“你也去啦?”

“去,为什么不去,但凡认识王家小媳妇的,可都在楼底下排着队呢,可惜被你张公子抢了先!怎么样,滋味爽吗?”

张公子倒也不再装下去,神情猥琐道:“爽,怎么不爽?平rì里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如今却能压在身下真刀真枪地干,可比干自家婆娘舒服多啦!我劝你也早点去试试,个中滋味,那叫一个回味无穷啊!”

丁大哥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却在冷笑,这世道,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却多如过江之鲫。但,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在这股浩大的洪流中,自己不过是一只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蚂蚁,能保全自己、不成为别人落井下石的对象就已经很不错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颇感寂寥。

“丁大哥,这次难道又有哪家姑娘私奔了?”张公子随意胡诌道。

“倒也差不多。”丁大哥不置可否道。

“喔,那姑娘长得如何?”张公子一愣,没想竟给他说中了,语带期待道,眼中闪烁着yù望的火星。

“在她面前,王家小媳妇都不敢说自己是美女,你说她长得如何?”丁大哥并不直接回答。

“啊,这么牛!是谁?告诉我她是谁,本公子要找到这个姑娘,然后对带他私奔的那个人说——禽兽,放开那个姑娘,让我来!”张公子戏言道,但大家都不以为意,因为都知道他就好这一口。

“是孙家大小姐。”丁大哥忽道。

“厄……”张公子生生咽了一口唾沫,迟疑道:“你说的……是哪个孙家?”

“你说还有哪个孙家?”虽未明言,但以不言自明。

“你真的想去找她,然后自己来?”丁大哥无形的枪继续刺向张公子。

“咳咳……戏言,戏言……今天的茶水我请了,大家权当戏言啊,权当戏言……”张公子起身作揖道。这种事情,说大不大,但若被有心人利用,说小也不小。孙家,那可是宝栋啊,弄死自己还不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张公子虽然看似浮夸,但在xìng命攸关的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活得这么滋润了。

“孙家大小姐我也是见过的,那叫一个媚啊,当初只朝我瞄了一眼,就把我兴奋得!那天我一回家,就把我家婆娘按趴下来了五回……”张公子意犹未尽地回味道。

“你就别吹了,就凭你那半废的身子,还五回?恐怕早就jīng尽人亡了吧?”先前那青年看着张公子因酒sè过度而rì益虚浮的身体,又是嘲讽道。他们也并不是真有什么矛盾,而是市井风气,本就如此,这也是那些高雅之人鄙视市井的所在。

“别瞎说,我的身体棒着呢!要不你来试试?”张公子反击道,男人在这方面,就是厚着脸皮,也得大声说行。

“喂,我说你们两个就别在这恶心了,我们还要喝茶听故事呢?”边上有人不忿道。

“对,说正题,丁大哥,那孙家大小姐不是还没出嫁吗,怎么就私奔啦?”张公子好奇道。

“这就要怪你年轻了,十几年前,孙家大小姐的婚约在黄石镇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啊,我们这一辈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丁大哥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什么,孙家大小姐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主啦,诶哟,我的小心肝又开始疼了……那时孙家大小姐才刚出生吧,快说说,到底是谁把她给劫糊了,真是……真是生猛啊!”张公子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能让宝栋孙家在嫡女刚出生就定下婚约的对象,肯定非富即贵,不会比孙家弱到哪去,必然不是他这个小角sè能够惹得起的,于是常挂于口头的“禽兽”二字也换成了“生猛”二字。想想也是,人生来平等绝对是最好笑的笑话之一,有的人生来就猛。

“是叶家。”丁大哥淡淡道。

闻言,张公子嬉笑的表情立即收敛起来,乖乖,还真不是他能得罪的。不过,这叶家不是很好很强大么,孙家大小姐怎么就敢私奔?是哪个小白脸居然有如此能耐,就不怕被叶家抓回去扒皮抽筋?至于孙家大小姐会不会被卖到魅香楼,那他是不敢想的,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丁大哥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犀利道:“孙家是傍上高枝啦。”

“什么?这黄石还有比叶家更高的枝?”众人不解道。

“谁说这高枝是在黄石,这高枝,来自玉溪。”接着,丁大哥就把孙家上叶家退婚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什么孙家大小姐在玉溪邂逅高富帅,然后喜新厌旧抛弃旧情郎,一封信就让家人前去叶家悔婚,叶家三少傲骨铮铮,一番“燕雀安知鸿鹄、鸡蛇岂配龙凤”的言论把孙家之人轰出了叶府……

“唉,世风不古啊!”有人不甚唏嘘道。

“什么叫世风不古,这世道本就如此,人往高处走难道还有错了?”有人立即反驳道。

“叶家三少可真有志气,谁说他将来就不能一朝化龙?到时候孙家大小姐可就后悔莫及啦。古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又有人道。

“呸!志气?这年头志气有个鸟用,能拿来当饭吃?看得见吃得着的才是真的,其它都是虚的。”又有人不屑道。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就都议论开了,就连茶馆中的其它茶客也陆续参与了进来,反倒是作为始作俑者的丁大哥在一旁默默地喝着茶,观棋不语。

“三年前……”张公子的脸上忽然泛着追忆之sè,略显困惑道:“三年前,叶家不是被悔过一次婚了吗?”

他这话一出,整个茶馆立即变得安静下来。任何事情都敌不过时间,曾经的风口浪尖,在时间的挤压下,慢慢就会跌落故纸堆。但故纸堆并不代表彻底消失,在某些偶然中,依旧有被重新捡起,甚至重回风口浪尖的机会,比如现在。

“是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三年前那件事可是闹得轰轰扬扬……”立即有人道。

“对啊,当时四大世家差点就要火拼了,后来不知为何没能打起来……”又有人道。

回忆的闸门打开容易,再想关闭就难上加难了。

“上次是何家,这次是孙家,叶家可真是流年不利啊!”

“我看是江河rì下才对,你瞧瞧叶家现在的年轻一代,可有拿得出手的人物没有?没有!甚至连成年的男丁都只有叶三少这独一个,真是后继无人啊!恐怕要不了不久,叶家就要退出四大世家的行列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看叶家这次的态度很强硬吗?直接就给拒绝了,不留任何余地,可见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叶家已经恢复了元气,所以底气也硬了。”

“对啊,这次和三年前那次可不一样。三年前,叶家刚刚实力大损,叶家二少又自己不争气,练废了身体,如何配得上何家大小姐?”

“是啊,何家大小姐可是这一代的黄石天骄,三年前就已经是初级炼丹师,如今据说已经在冲击中级炼丹师的瓶颈了,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又怎是一个废人能配得上的?”

“唉,当年的旧事就不提了……所谓闻其言知其人,叶三少虽算不得天骄,但也是个极有志向之人,将来的成就未必就弱了!如今,孙家和叶家同为宝栋,孙家又拿什么理由来退婚呢?要知道,这可是在打叶家的脸啊!”

“切,你没听孙家大小姐新近勾搭上的是玉溪城名门方家的公子嘛,还要什么理由?名门就是理由!什么志向,什么将来的成就,在名门面前通通都是渣!那方家公子只需要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就足够叶三少用一生来仰望了!所以啊,有时候看人废不废,不看他的成就有多大,而看他的敌人有多强大!”

“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蛮有道理哦!”

“有道理个屁!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贪图富贵的sāo货,真不知孙家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也对哦,同样是悔婚,人家何家大小姐就毁得理直气壮,让人挑不出刺来。再看看这孙家大小姐,见异思迁,真是忒不地道!”

“是她本身的人品有问题,以前就喜欢到处招摇,我当时就看她不顺眼。现在果不其然吧,刚认识就送上门去给人家干,干完立马就要悔婚,难道是被干爽了?”

“呸!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人家招摇怎么啦?那是人家的本事!而且人家招的都是千金阔少、青年才俊,你又算哪根葱?”

……

类似的事情还在黄石镇各个人群聚集地上演,一时间,“叶秋和孙梦晨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成了黄石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并在不断的转播下形成了许多不同的版本:有孙家大小姐嫌贫爱富,自荐枕席版;有玉溪高富帅见sè起意,横刀夺爱版;有叶三少痛斥恶奴,广发休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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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在黄石某个僻静的角落,一个神sè肃穆的中年人正看着天sè发呆,又像在思索着什么,因为他的眉头总会不经意地皱上一下。

“大哥。”两个锦衣公子缓步走来,若是有先前茶馆中的茶客在这,必会惊讶的发现,这两个锦衣公子,一个便是张公子,另一个竟是时不时嘲讽他的青年。而他们口中的大哥,赫然是大家所“熟知”的丁大哥。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所以,不要小瞧任何人,不要把什么事都看做理所当然。任何事,在其背后都是原因的,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不多时,又陆续有十几人赶到,从穿着看,有富家公子,有贩夫走卒,有青衣小厮,有素衣健妇;从年龄看,有耄耋老者,有不惑壮年,有妙龄青年,有弱龄少年。所谓大隐隐于市,说的就是他们,但他们绝非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从事的行业比较特殊罢了。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叫做——风语者。任何消息,只要通过他们的口,就会像无处不在的风一样散布出去,了无痕迹。

“大家都到齐了,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丁大哥朝众人道。

“事情都办完了,不过老头子觉得,今天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一个耄耋老者缓声道,眼中带着看透世事的睿芒。

“蒋老也发现啦!这次我们收到的委托可不止一家,而且,两家要散布的竟是同一个消息。有趣的是,一家想让我们把叶三少说得越无能越好,另一家则想让孙家大小姐变成一个yín妇。”丁大哥说到这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他们无一例外都提出,必须要牵扯出三年前的旧事。”

众人都陷入沉默中,片刻后,张公子道:“管那些牛鬼蛇神作什么,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四大世家,跟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然后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女人玩女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哪用得着我们来cāo心?”

“就怕走狗死狡兔烹啊!”丁大哥睿智道,“这黄石就要起风了,我看大家还是先回去避一避,能走亲戚的就出去走走亲戚,等这风头过了再出来。”

“大哥,有必要吗?”张公子不认同道。

“哼,何为风语者?不仅是要让消息像风一样传递出去,更是要在嗅到危险时,像风一样四散于无形,让人看不见、捉不着,这才是风语者能够长存的根本。”丁大哥语重心长道,“你们走不走我不管,但我可不会拿家人的xìng命开玩笑,今晚我就会带着家小离开黄石,去婆家探亲,希望回来时能再见到诸位!”

说着丁大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众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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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孙家。

“砰!”

大厅中传来杯盏撞地的声音,以及孙峥嵘愤怒的咆哮:“查!给我去查,到底是谁在造谣!别以为孙家不发威就是病猫了,想拿孙家当凯子,想拿孙家当马前卒,想拿孙家去做探路的棋子,我告诉你,做梦!”

孙峥嵘锋利的眼神扫过受惊四散的仆役丫鬟,脸上的怒火渐渐散去,反而露出些许疲惫。他脑中浮现出方家公子听到这些流言后的反应,心中苦叹一声,即便知道这是阳谋又如何,这个坑,还是要孙家自己去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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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叶家。

叶秋看着面前飘摇的柳丝,意味深长道:“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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