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林妈知道是姚中磊要留林晖住,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家仆把车子开回了姚中磊一家所在的小区,把车停进车库,便跟他们打了招呼,自己打出租车走了。
林晖跟着三人一起进了门,上楼以后,宋来英招呼林晖坐下,姚中磊也在林晖的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林晖,一言不发,刚开始的时候,面无表情,看到后来,面容上带了些微笑。
林晖被他看着汗毛直竖,不知道他把自己留下来想干什么。难道,今天晚上他们就要自己和乔云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我林晖再讨丈人丈母娘喜欢,也不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对不住良心的事情啊!何况,民政局还没去过啊!唉!这种事情……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林晖正在歪歪中,姚中磊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根给林晖也发了一根,点燃后,姚中磊深深地吸了一口,问道:“你知道二姑和四叔今天为什么要对我发难么?”
林晖被这个问题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看了看周围,宋来英正在厕所做些清理工作,乔云茉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客厅中现在只剩下他和姚中磊两个人。
“好像是跟什么股权有关的事!”林晖对姚家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但姚仲洛的那一段话他是听懂了。
“嗯,对,是股权的事,你知道跟股权有什么关系么?”姚中磊继续问道。
“这个么,我就真不知道了!”林晖其实猜到了一些,但不方便说。
“好!”姚中磊后躺在沙发靠背上,想了一会儿,又坐正,正sè问林晖道:“小林,我想问,你爱乔云茉到什么程度?”
这时乔云茉正好换好了衣服坐楼梯上走下来,听到姚中磊问林晖的问题,心中一愣,脚步停了下来,姚中磊看到了她,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来,一起坐下来听。
乔云茉满脸羞涩地坐在了林晖边上,林晖不自觉地拉住了她的手,姚中磊看在眼里,点了点头。
这时,宋来英也弄好了厕所间的杂事,走了出来,姚中磊也向她招了招手,乔母也在姚中磊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姚中磊见大家都坐了下来,说道:“其实,小林不用向我表态,嘴巴上说得再好,也不如rì常的一言一行那么有说服力。小林,从你来我家上门之前,我就已经从阿茉那里知道了一些你的脾气xìng格,待见到你人以后,我和你宋阿姨都非常的喜欢你,尤其是小宋——你要知道母女两人的xìng格爱好往往是一样的——阿茉喜欢你是有道理的,因为宋阿姨也一样喜欢你,私下和我聊天时就觉得你像她的亲生儿子一样,上次一起吃了饺子以后,我们都已经把你当成家里人了,否则也不会带你参加我们的家宴。”
林晖听到这里心里觉得热乎乎的,感激地看了一眼乔母。
姚中磊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家门不幸——哦,也说不清楚究竟算‘幸’还算是‘不幸’——你应该知道我在姚家的身份地位吧?其实家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平时不提起,就算今天二姐和四弟讲话这么过分,也没在餐桌上撕破脸,说来还得感谢老爷子,要没他,也没有今天的我,小宋和阿茉也应该在别人的家里漂泊着。”
“你知道姚遥名字的来历么?”姚中磊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林晖说。
“因为我母亲的名字中就有一个‘遥’字,她叫秦遥,当然她和我父亲认识的时候,父亲已经和大妈妈结婚并且生有孩子了。”林晖知道姚中磊口中的“大妈妈”就是姚家老太太刘巧霖,姚中磊平时也叫她“妈妈”,其实并不是他的生母。
姚中磊继续说道:“当时我父亲只有大哥和二姐两个孩子,大妈妈在家带孩子,父亲在外闯事业,你要知道,在那个百废待兴地年代,生意是极不好做的,因为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但同时也是非常好做生意的,因为只要抓准一个机会,就能发家。”
“我父亲当年就是在棉纺厂跑销售,因为收入不高,便向厂里辞了职,自己做起了生意,当然还是棉纺的生意。但那时国营单位的物资是受到管制的,就算你有对外销售的渠道,也不是谁都能搞得到货拿到市场上去卖的。我父亲当年就因为离职下海,被当时的棉纺厂厂长嫉妒,而掐断了他的拿货渠道,我父亲根本要不到货,一方面是厂里生产的产品找不到买家,另一方面是我父亲有渠道销售却搞不到货,他那时跟厂里磨破了嘴皮子,厂长就是一句话:‘厂里没这么多货给你,你要拿货,自己到门市部去买。’并且好几次暗示父亲要给他贿赂,才能考虑给货。”
“可是当时我父亲正在起步阶段,那个年代大家又都没什么钱,哪有钱行贿啊?父亲便向厂长表示,等拿到产品,在市场上卖了,就会私下里给个回扣什么的,这样大家都有钱可以赚,可是厂长就是铁了心,一定要父亲先给他私人好处,再给他发货单。我父亲急得头发也白了,眼看自己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人脉和渠道,就因为提供不了货源,慢慢地要荒废了。”
“我母亲那时在棉纺厂做出纳,跟父亲是老同事,平时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话聊天挺投缘,何况我母亲本来就对父亲有意,只是父亲那时已经成家,他们就没有缘分在一起了。原来这事情也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了,但那时我父亲万般无奈,找到了我母亲,希望她能帮忙搞点钱,好先打点厂长,可我母亲虽然是出纳,但钱都是厂里的,她是万万不能拿的。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的嫁妆钱全都拿了出来,还从自己家里的人那里借了点钱,一起给我了父亲,为了这件事情,我母亲还被她家里人痛骂了一顿,说她不争气,嫁不到一个好人家,还为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穷男人借钱。”
“我父亲拿到钱以后,很快就从厂长那里拿到了提货单,拿到了第一笔货,并且拿到市场上去赚了第一笔钱。父亲很感激母亲,何况他是知道我母亲对他的感情的,那时父亲也就三十不到,血气方刚,出于对母亲的感激,终于有一天晚上,他们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在一起了。”
“那晚过后,我父亲继续全国各地跑他的生意,慢慢地跟我母亲联系的就少了,当然那时,他也已经把钱还给我母亲了,还多给了一笔作为补偿。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以后,我母亲就有了我。我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亲外公外婆逼着我母亲问是谁的,那年代人们的思想禁固,如果让人知道是我父亲的,会被人当作流氓的,所以我母亲说什么也不肯把父亲说出来。我的外公外婆一气之下,就把她赶了出来,我母亲无处可去,那时父亲也在忙生意,她心中气苦就干脆在厂里的宿舍里住了下来。”
“可是厂里的人看她肚子越来越大,不免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败坏风气,厂领导本来不想让她继续住在宿舍里的,只是看她也实在无处可去,才给了她一个小的单间,就在那个单间里,我妈妈把我生了下来。我一开始连户口也上不了,只是我妈妈实在没办法,就在厂里找了个姓刘的单身汉结了婚,给我取名叫刘小磊,这才给我上了户口。”
林晖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姚中磊的幼年是如此的辛苦。
姚中磊继续说道:“那时我父亲,就是老爷子,他的生意开始有了起sè,但他一直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儿子。但我的养父很嫌弃我,他只是喜欢我妈妈,但不喜欢我;经常打骂我,我当时还小,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母亲也很气苦,当年若不是为了让我顺利上户口,她也不会委屈下嫁给这个人的。她后来想过要离开那个人,但那时离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组织上要审批,而那个姓刘的还坚决不肯离婚。无奈之下,rì子只能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了。”
“到后来我父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急忙放下手上的生意,赶了回来,可那时我母亲经过长年的劳累,已经积劳成疾,奄奄一息了,她在看到老爷子最后一眼后,向我指了指,就闭了眼。我还记得当时我父亲哭得昏天黑地,直捶自己的胸口。”
“在给母亲落了葬以后,父亲给了我养父一笔钱,就把我领回家了;我至今还记得养父当时的嘴脸,拿了一笔钱兴高采烈的样子,还假装慈祥地模了模我的头,叫我以后要乖,我当时心想,总算可以不要再当你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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