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是刚才向老族长求情的那个叫五毛的年轻人。
他来到何立天面前,说道:“抱歉,不能帮上你们什么。”
何立天致谢道:“你能不顾自身安危为我们求情,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
“可惜,我也是外人,他们并不听我的。”
“对了,正要请教,这里发生了什么?”
五毛看了看土地庙,问道:“几人如果不嫌弃,到我酒荘里住一晚如何?”
“酒荘?你是幽灵酒荘的老板?”
“算什么老板哟,就是看这里风景秀丽,做个酒荘,当作玩儿罢了。”
“那就要打扰了。”
何立天一点也不客气,便答应了那人的邀请,去幽灵部落酒荘住一晚。
其他人自然没有反对,住酒荘,总比住土地庙舒服得多。
一路上,大家只是简单地作了一下自我介绍。原来那人叫五毛,从小喜欢旅游,因为家道殷实,读书期间便世界各地走了许多地方。
大学毕业之后,五毛跟几个朋友来到灵隐镇,被这里的黄昏美景吸引,被当地居民的质朴善良打动,便舀出所有积蓄开了一家小酒荘,每日欣赏美景的同时,可以跟来自天南海北的旅行者们在酒荘里谈天说地,生活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你为什么要取‘幽灵部落’这么恐怖的名字呀?”杨丽颖突然问道。
五毛淡淡笑了笑:“对于我这样一个人,行踪不定,漂泊四方,岂不正如行走在都市、乡村、野地、丛林里的幽灵,永远没有归属,却又处处是归途。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地方,有了足够的勇气想在这个地方安定下来,或者说只是安定一段时间,一段极短极短的时间,那么这个幽灵需要沉淀,需要思考。同时他也想给其他的人,其他如他一样的幽灵提供一个思考的平台,这就是我做酒荘的原因。”
五毛微笑着继续说:“我这个地方依然没有归属,却又是归途。无数的幽灵来来去去,每天都是一场场聚会,相遇于分离,都留给他们精彩的回忆。因此,我将酒荘取名叫‘幽灵部落’,为我自己和无数幽灵们打造一个临时的家。”
杨丽颖咂了咂舌,并不怎么理解五毛的话。但何立天理解,多年前,何音离他而去之后,他便开始游山玩水,几年之后,觉得累了,困了,他回到家乡。他也想沉淀,也想思考,因此开了一个酒吧,为别人提供一个狂欢之所。
因此,何立天如同五毛一样,也像一个幽灵,也开一间酒吧取悦来来去去的人们,只不过他跟五毛的立意有些相异,五毛的酒荘取名叫“幽灵部落”,他的酒吧取名叫“众神狂欢”。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酒荘。虽然已经知道了老板五毛,知道了酒荘名字幽灵部落的来源,但看到酒荘门楣上几个大字的时候,众人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狂跳了几下。
在五毛的带领下,众人进了幽灵部落酒荘。经过特别装饰的酒荘与其他建筑略有不同,装修不能说高档,但很特别,木制的窗栏,木制的桌椅板凳,又有木制的地板,这就是酒荘的特色。
酒荘的所有座位围绕着一个水池布置,水池中央建造了一个平台,上面摆设了藤条椅,就像一个小岛似的,两座小木桥与四周联系,古香古色之中,流露一股灵气。
“好精致的设计,好有感觉的氛围。”何立天不禁叹道。
“这地方都是凭着我的感觉而建造的。但这些东西不能算是我的作品,都源于借鉴,对丽江,对西江,对江南古镇的借鉴。”五毛笑着说道:“当时在工人装修这个酒荘之前,我搜肠刮肚的将我在世界各地所见的,有特色的建筑都想了一遍,最终确定了这个酒荘的建筑风格。不过,反而让这个酒荘根本没有风格,它就是到处借鉴,成为了一种风格的综合体。”
“很不错了,任谁也不会想道,这个酒荘的格局,竟出自一个毫不懂设计,只凭个人喜好的年轻人之手。”何立天又赞道。
“何大哥,看来你在这一行,也很有些想法。”五毛看着何立天说道。
何立天道:“每个人做事,当然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起了自己的众神狂欢酒吧,岂不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就是让所有进入他会所的人,都能获得平常生活中不可能有的终极狂欢。
“各位先坐一会,我们喝杯酒。”五毛说着,转身走进了吧台之中,过了一会,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一瓶拉复城堡桃红,七个红酒杯。
众人举杯,先喝了一口红酒,清香入喉,非常舒服。
五毛似乎也觉得黑夜的压抑,将酒荘所有灯都打开了,屋顶一个个鸟笼里面,射出柔和的光线,水底旋转的射灯,点缀着闪烁的光芒。
音乐里响起了久石让的《天空之城》,何立天不禁听得入了迷,眯着眼,含笑聆听。待一曲天空之城播放结束,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赞叹道:“这样的地方,就适合播放这样的音乐,它可以让人内心宁定,可以让人放下负担,也可以让人放松心情,完完全全地享受这一个天地里的一种独特感觉。”
五毛一直微笑不语,何立天的话刚说完,另一曲音乐已经响起,是梁邦彦的《风之誓言》,何立天神情一振,又说道:“这首曲子,清新而单纯,每次听它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一种振奋人心的元素。那是一种向上的力量,一种生命的顽强——大约就是这么回事。”
五毛笑道:“何大哥的看法,真是独特。”
何立天也笑了笑:“就是说说自己的感觉而已。”
“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人生体验啊!”五毛叹道。
两人就像已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喝着红酒,对每一首曲子发表些自己的看法,竟好像那些邪灵啊,蛇啊,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一样。
其他的人也只静静地喝着红酒,不来打岔他们闲聊,杨丽颖和阿兰还从书架上舀了几本时尚杂志,对杂志上的时装、精品首饰等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终于来到这样一个环境优美的所在,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些令人恶心和恐惧的东西。
又听了两首曲子,何立天突然说:“还有一首曲子,不知你是否喜欢?”
“哪一首?”
“《流浪生死的孩子》,一个叫云朵的歌手为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唱的一首歌,我觉得只听伴奏更好些,那是一种振奋与忧伤并存的感觉,让你懂得珍惜生命,敬畏生命,同时也要善待生命。”
五毛听说,便去将这首歌的伴奏版播放出来,两人的话题随之转到几年前的汶川地震上,又说起凝冻、干旱、洪灾等,均在感叹最近这些年的不太平。
“何大哥,这种接二连三的灾难,是不是一种警示,毕竟我们是在用一种巧取豪夺的方式,对我们所生存的土地进行掠取。”
五毛这句话,将何立天的心情带得沉重起来,不经意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弟,这或许就是一种警示,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吗,你知道我们经历过些什么吗,可是更可怕的是,你知道我们所经历的所有噩梦般的事件,竟在几个月前的一本杂志上,一篇叫做《警世预言》的文章,已经准确地预言出来了吗?”
接着,何立天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都说给五毛听,那五毛一生漂泊流浪,所见奇人奇事不少,但没有一件像何立天所说的那样荒诞,不觉有些惊疑不定。
疑,是怀疑,惊,是因为何立天所说的一件事,他自己就亲眼见过。
那就是一夜之间,人可以老去二十岁。
之前他对这件事的解释是怪病,听了何立天的话之后,一切似乎不只是怪病那么简单。
五毛发了一会愣,问道:“何大哥,你知道这个小镇的人,为什么会对你们心怀敌意吗?”
何立天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五毛说:“这个灵隐镇是一个美丽的镇子,这个镇上的土著居民原本也是一个善良的民族,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何立天静静地听着,杨丽颖和阿兰也放下了时尚杂志,仔细聆听。
五毛接着道:“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街上的路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全都熄灭了。街上的行人急忙往屋子里赶。这时,在雷雨声中,我们听到一种怪异的叫声。大约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路灯又亮了,大雨没有停,但怪异的声音没有了。一切都没有让人感到什么意外。可是……”
五毛稍微停顿了一下,众人似乎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喉咙里梗着一块什么东西似的感到难受。
“第二天,这个镇子里,有二十多人突然变老,这些人里面,有当地居民,也有外来游客。”
果然,五毛所说的事,与何立天等人猜想的一样。
“后来呢?”见五毛沉浸在回忆之中,面露恐惧之色,久久不开口,杨丽颖问道。
“后来,这里被隔离了,外界什么传言都有。说这里感染了致命的细菌,一种怪病将从这里泛滥,因此,封锁了小镇四周的出口,将这里隔离了起来。”
“没有人来调查处理这件事吗?”
“从来没有,那些外来游客,商家通过各种关系出去了,当地居民却休想出得去。”
“这又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五毛摇了摇头:“也许是关系吧。后来,当地几个人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恐惧的折磨,组织起来想出去,他们在接近封锁线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时,一排又一排子弹向他们扫射过来,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之中。”
啪!
何立天拍了一巴掌桌子,厉声问道:“这不是活生生的把一个族群抛弃在大山深处了吗?”他心中的气愤,让他有些失态。
“我就不信他们能把这么大一个镇子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其他方式可以离开吗?”杨丽颖也显得有些气愤。
“没有,除了几个路口,这个镇子四周都是原始丛林,丛林里也许住着一些其他土著民,也许没有。要想穿过原始丛林,将面临毒虫猛兽,面临各种复杂的地形,还面临人内心滋生的恐惧,很难逃得出去。”
“我明白小镇的人为什么如此仇恨我们了。”何立天说。
“原本他们还不这样,直到昨天,这里来了一帮人之后,才彻底地激怒了他们。”
“什么样的一帮人?”何立天问,他想起了张晓晓,会不会是他们,可是依张晓晓的为人,她怎么会激怒当地居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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