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19
安晓和唐洵“谈心”归来,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请记住本站的网址:n。整整两个小时,安晓说的话除了“嗯”“啊”二字之外,总过不过二十句能够判断出意义的句子,而且为了防止祸从口出,安晓几乎是没敢沾酒,气得个唐洵几乎跳脚。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唐洵却半点进展都没有,正打算最后一搏,安晓却目瞪口呆地说了句:“你看那是什么?小宝的房间怎么会有灯呢?”
安晓和唐洵几乎是以光速冲进小宝房间,因为这束光线实在诡异,虽然有深色的夜的衬托,但仍然是十分微弱,就像……刚刚安晓手机的光芒……但,关键是,早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的两岁多的小宝房间里,怎么会有蓝色的手机光呢?
“小宝,你在干嘛?”安晓一声“小宝”吓坏了床前举着手机的小人儿。蓝色的光芒中,小宝的表情有一种诡异的哀怨感,只见他缓缓转身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我想把它照干……”
照干?额,安晓懵了。小宝从小到大睡得都很乖巧,除了戒女乃的那一阵晚上会闹以外,他几乎就没有普通小孩的那些坏毛病,这也是安晓会这么安心地让小宝一个人睡觉的原因。可是,今天他这是……
“你尿床了?”唐洵比安晓先反应过来,震惊过后的脸上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小时候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干,总是梦见自己和人打闹打累了就想尿尿,醒来却发现又是尿在自己的床上。唐洵模模自己的鼻头——现在这女圭女圭才有自己当年风范嘛。
安晓哪里知道唐洵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一心想着就是怎样安慰越活越回去的小宝。谁知宝一只小手放在嘴边,对着它用力地哈了一口气,然后两条小眉毛一皱,叹了一口气:“小情儿又该嫌弃我了,怎么喝那么多水都没用呢?”
安晓和唐洵对视一眼,冲上去拎起小宝就是一顿严刑拷问,几分钟之后,安晓和唐洵都被拷问的结果雷得愣在了原地——原来有幸被“选”为花童的小宝在不知道什么人或者什么物的指导下要先预演新郎吻新娘,然后刚好小新郎才吃了榴莲,小新娘就不乐意了,直说他口臭。于是小新郎之后的一整天就都在刷牙喝水,清洗牙齿口腔和肠胃……
“还真是全方位啊。”安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李月华这样的摧残下,唐洵和唐哲居然没长成脑残,可见遗传基因起了多大的贡献了。
帮小宝收拾好床铺,又把他哄着睡着了,已经是两点左右,安晓才终于拜托了这一大一小的魔头,而得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谁知道躺上床了,安晓却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吃多了胃不舒服还是睡太晚了的缘故,安晓的眼前总是迷迷蒙蒙的,一会儿是唐哲那张温暖的笑脸,一会儿又是卓鑫安静眨下眼睫毛的样子,时不时地唐洵也会来打打酱油,一会儿又是何诗诗或者顺子过来跟自己哭诉……
“事实证明,长睫毛者深情,其实是骗人的。”早上四点多,安晓就被手机吵醒,伸出手四处模索时,嘴里无意识地嘟哝着的是这样一句话。
“喂。”果然是多年的好友,简直比电话约定还准,电话那头是顺子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什么事啊?”安晓揉了揉眼角分泌物的晶状体。自从上次在唐家相见后,安晓和他就再没见过面,也不再明目张胆地跑到唐家过夜,并且,关于安晓的事情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向其他三个人透露,安晓虽然想不明白,但因为自己本身就在躲着他们,也就没多想。可今天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已经知道唐哲和何诗诗的事情了?
安晓的心剧烈地跳了跳,但却还要强装镇定。反正不管是什么,凌晨四点打电话绝不是什么好事,做好最坏的准备就是了。
电话那头只沉默了几秒钟,于安晓却像一辈子那么长。
“猴子家里出事了,他妈妈在市第一人民医院。”
……
安晓冲到医院,医院里的人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上班,值班人员说什么都不让安晓进去,最后来了个领导样的人,睡眼惺忪地说认识她,就让她进去了。安晓心想幸好让她进来了,否则惹急了她非大打出手不可。她丝毫都不知道她是沾了唐家人的光,此时此刻客厅里的唐洵才被电话闹清醒呢。
“猴子……”安晓依然是以“冲”的姿态进入侯宝宝母亲的病房,可当她看到里面的情景,那些到嘴边的话忽然之间就都没了——十几人的共用病房,开水壶等杂物摆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手巾、带血的布条就扔在脚底下,每张床上都各种病人,或剧烈地咳嗽,或不停颤抖打摆,更可怕的是有些病床上的人已经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腐烂的味道——这跟安晓上次住的病房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可,猴子的母亲,不是绝症么?为什么不送重症病房?
安晓轻轻走到黄衣少年的身后,一旁的顺子和三门赶紧让开。
“猴子……”他瘦了,更瘦了。安晓知道,侯宝宝从小没爹,严格来说就是个遗月复子,可是他母亲把当宝贝似的仰着,自己在外面给人家做零时工风餐露宿啃冷馒头,却天天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记得肯德基对农村孩子还是奢侈品的时候,侯宝宝已经第一个尝到了山姆大叔店里的第一根鸡翅。当然这都是侯宝宝不知道真相以前,知道母亲为自己做的一切之后,他也有恨过,有怨过,但那毕竟是牺牲自己来疼爱他的母亲,除了加倍努力去回报她,他还能做什么?
安晓是一个没怎么得到母爱的人,但她还是可以想象地到没有了母亲,侯宝宝会成为什么样子。小的时候,每次母亲晚归,侯宝宝会害怕地连家都不敢回,时常赖在安晓家里直到他母亲回来为止,每天都在窗台前伸长脖子等啊等啊,等的久了,安晓家里窗台的那个部分墙面都更光滑了。对于侯宝宝来说,母亲,恐怕就是他生活的支柱吧。
“安姐。”侯宝宝回过身来,刚刚那样僵硬的背影线条终于变得柔和了许多。侯宝宝就像那个时候看见归来的母亲一样扑进安晓的怀里,整个人都轻轻颤抖着。
“猴子,出息点。”安晓扶住摇摇欲坠的侯宝宝,也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先看看阿姨。”
侯宝宝的母亲因为多年的操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些。据侯宝宝说因为长年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但总是拖着不肯去检查,前一阵晕倒在家里被侯宝宝背回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嚷嚷着要回去,侯家现在的经济状况确实供不了她在医院几天,可是侯宝宝哪里肯?昨天傍晚她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肾癌晚期,侯宝宝的天瞬间塌了下来……
“做手术吧。”安晓当机立断:“化疗。”但一旁的顺子和三门却迟迟不说话。
“阿姨年纪大了,而且身体还有许多病症,其他手术风险很大。”三门犹豫了很久,才支吾出这么一句。一旁的顺子则更加直接:“我们几个尽全力最多也就三五万块,还不够两天的药钱。”
“唐顺!”安晓的猴急脾气终于被引爆,这算什么话呢?安晓从小到大,盼死盼活都希望有这么一个母亲,如今难道因为一个“钱”字就要放弃对她的治疗?而且,他们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当着病人儿子的面!
“安姐,我也是这么想的。”侯宝宝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安晓:“妈妈肯定也不想受那么多苦,她也肯定想轻轻松松地过去……”
“啪!”一声,安晓一耳光扇在侯宝宝的脸上,侯宝宝女敕女敕的脸上立即红肿起来一大片,三门惊得捂住了嘴巴,唐顺也瞪大了眼睛。多少年了,安晓已经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猴子,我算是看错你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在记恨着那件事情,你始终都长不大。”安晓的语气中透着寒意,留下一句:“你放心,阿姨的医药费我出。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就不会放任她的病情发展!”
原本,侯宝宝一直都以为自己虽然没有父亲,但他们家有钱,虽然房子不怎么样,但是他要什么,母亲都会给,他对别人说,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因而惹得一群羡慕的小孩都去他们家玩,他母亲每次都会热情款待,给足他的面子。可是终于有一天,当他欢欢喜喜地背着书包带着一大群同学又往家里赶时,路经废品回收站时看见了自己“有一份体面工作”的母亲。侯宝宝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他好用母亲给的零花钱请了十几个同学吃冰棍,他们都舌忝着手中的冰棍,像侯宝宝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汗流浃背的侯夫人,正在推着推车跟小贩讲着价钱。
“猴子,你妈干的就是这个?看来还蛮赚钱啊?”一个小孩首先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闻了闻手中没吃完的冰棍,然后“啪”一声摔在地上:“呕,每天吃捡垃圾的买的冰棍,难怪我最近天天闹肚子……”小孩冲侯宝宝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其他小孩纷纷效仿,或忿恨或不舍地扔掉了手中的冰棍。
“捡垃圾的,捡垃圾的,捡垃圾的……”
从那以后,本来性格还算开朗的侯宝宝将近半年没说话,也不再愿意出门,急得他母亲四处求医,直到遇见了那时候无法无天的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