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咔嚓……”因为斩杀了太多，即便是百炼jīng钢打造的锋利陌刀此刻也已经变得不再锋利了。这些重甲步足，每一个人都身穿罩住全身上下所有方位的沉重全身甲，即便是强如陶宗旺，每杀一个人总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被包围了。
那些高丽重甲兵将陶宗旺和他所率领的先锋亲卫跟后续部队之间分割包围了起来。
“怎么会变的如此？”陶宗旺此刻感觉自己每吸一口气，肺里都像是火燎一般的疼痛。仿佛辽水之畔冰冷的空气一旦进入自己的肺里就变成了灼热的气流。
陶宗旺知道自己累了，他已经杀的太久没有休息。即便是强如自己，在这般激烈的战斗之中长久得不到休息，身体的疲累也会自然而然的出现。更何况这些铁甲兵每一个一个的对陶宗旺而言很好对付，但是一旦结成阵势，那锋利的长矛即便是陶宗旺自己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一切，都是从那杆将旗折断开始的。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将旗的重要xìng，仅次于领兵大将，甚至有的时候，即便是领兵大将死了，只要将旗还在，掌旗官能够保持冷静，在副将的率领之下徐徐而退，也并非是少见的事情。所以对于将旗的保护，在每一支军队之中都属于重中之重。
他的大旗怎么会突然折断呢？
陶宗旺此刻根本就想不明白，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敌人接近过自己的将旗。没有敌人接近，将旗怎么会突然自己折断了？
难道这是天意！！
莫名的想法，猛然席卷了陶宗旺的心头。他隐约想起，在自己初出江湖之时所遇上的那个道士所给自己的十四字批言。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粗浅而毫无文采的批言，给出这个批言的又是一个看起来颇为落魄的游方道士，陶宗旺从未放在心上。但是这么多年了，这句批言早就被自己忘记，但是今时今rì，此时此地，这句批言，莫名其妙的又从自己脑海旮旯的角落里浮现了出来。
难道天意要我死在这？
这样的念头一经浮现，陶宗旺顿时感觉到自己双手一沉，好似手中平rì里惯用的陌刀，突然之间沉了十倍不止，以至于自己险些握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
“杀！！”
“左勇卫向前！！”
“杀光高丽狗，杀啊！！”
“和大将军会合！”
“救大将军！”
一声声充满了气势的呐喊将陶宗旺从失意的深渊之中拿起，昂起头，睁大眼，陶宗旺清楚的看到一道深蓝正从黑sè的洪流之中逆流而上，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飞速的杀来。那蓝sè，是大隋左勇卫的号衣的颜sè，是他的士兵的颜sè！
“兄弟们，援兵到了！”陶宗旺jīng神一振放声大吼：“随我一同杀出去！”
“将军小心！！！”
一声惊呼，噗的一声，利刃入体！
一个身着白甲白袍，胯下一匹白马，手中一根银枪的高丽小将，手中锋利的长枪正捅在自己亲兵的胸膛里，锋利的枪头贯穿了亲兵的身体，枪头未能触碰到自己，但是锐利的枪气却激shè而出灌入陶宗旺的体内。
“哇”，陶宗旺张嘴吐出了一口灼热的鲜血。
真气激荡，陶宗旺不坏的太乙金身瞬间被迫，激荡的真气让陶宗旺撑不住张嘴吐血。
“该死！”
陌刀向前一递，锋利的刀尖直刺马上的高丽小将！
高丽小将虽然年轻，但是看起来却是经验丰富之辈。长枪一抽，那名亲兵虽然拼着残存的力气想要握住枪杆，但是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却让他的双手什么都握不住，锋利的长枪锋芒甚至割断了亲兵的手指。
叮……
如毒蛇般刺出的长枪，枪尖不差毫厘的点在陌刀的刀尖上，迸发出一阵脆响。高丽小将手中的银枪明显不是凡品，陶宗旺只感觉到手上的陌刀重量一轻，咔嚓一声，陌刀的刀尖连巴掌长的一截猛然断裂。这把跟随陶宗旺南征北战数十年，从来不曾折断过的锋利陌刀，终于在辽水之畔迎来了刀生的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折断。
“情况很糟糕？”高台之上，杨开斜靠在宝座之上，虽然高台足够的高，但是他的眼睛却不足以看清辽水另一边的景象。十数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再加上辽水之上升起了薄薄的雾气，他就更加看不清楚辽水对面的情况了。不过，他并不需要自己去看清楚辽水之畔的情形，作为这个世界最强大帝国的统治者，他有无数双的眼睛可以看清楚他想要看清楚的一切。
而在这里，叶开，叶小刀就是杨开的又一双眼睛。
“确实不妙。”叶开的脸sè很平静，距离，薄雾，都没有办法阻挡他的视线。在杨开的身侧，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尽管隔着十数里的距离，尽管辽水之上升起了薄雾，他的视线依然如刀一般的洞穿了一切阻隔，让他的眼睛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辽水北岸所发生的一切。
“陶将军的将旗，折断了。左勇卫陷入混乱，高丽趁机打出了倒卷珠帘之势。”
“将旗折断？倒卷珠帘？哼，高丽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能人嘛。”杨开淡淡的笑了笑：“高丽这次的领兵大将是谁？”
杨开甚至不知道高丽大军的领军大帅是谁，这实在是显得有些无知。但是叶开明白，这并非是无知，而是自信，因为自信，所以杨开在一开始根本就不在乎高丽是何人领军，因为不管是谁领军，面对大隋的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所以，杨开根本就没有兴趣知道高丽的领兵大将是谁，但是现在……杨开有兴趣知道了。
“听说是高丽王王崇德的妻弟，高丽兵马大元帅高崇武。”
“高崇武吗？”杨开笑了笑：“陶宗旺的将旗是如何折断的，你看见了吗？”
“没有看见。”
“嗯？”杨开侧了侧脑袋，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叶开的侧脸。叶开的神情依旧平静，好似数万大军即将覆灭的情况他丝毫也不在意。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数万大军的覆灭，动摇不了叶开坚定如山的心xìng，而这一点，同样也动摇不了杨开冷酷如冰的帝王心思。
“李从良将军率领的偏师已经开始后撤了，应该是想要退回辽水南岸重整态势。”叶开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看见看不见都一样，圣上的心思明镜一般，无论是谁都别想要瞒过圣上的眼睛。”
“哦？”
“因为凡人的眼睛，只能看见人物。而圣上的眼睛，却能看见人心。”
“就算是看不见人心，难道李从良的那些小心思朕就看不明白了吗？”杨开不屑的撇了撇嘴：“命令李从良不准后撤，全力驰援陶宗旺。”
“是。”
“李从良，陇西李家，朕倒是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你们。”杨开脸上讥讽的神sè越来越浓：“不就是想要立功吗？朕会让你们有足够的机会的。”
在高台最高的地方，只有两人，杨开和叶开，在整个大隋，能够站在杨开身侧的就只有叶开一人而已。所以杨开的话，能够听见的只有叶开一人。其他人只能看到杨开微微开合的嘴巴，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叶开的位置嫉妒的发狂，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咦？”刚刚传递完了皇帝的命令，叶开继续看向辽水北岸的战场，就在此时，战场上突然发生的变化却让这个心思如山沉稳的宦官忍不住惊讶的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
“怎么了？”惊呼声虽然轻微，但是却传入了杨开的耳中，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一举一动，一声轻呼，都不会避开另一人。
“圣上。”叶开恭敬的道：“陶将军所属的左勇卫散兵营杀了上去，挡住了高丽军的攻势。”
“我记得散兵营的偏将是李从孝？”
“是，李从孝乃是李从良之族弟。”叶开点了点头：“不过李从孝的将旗尚在后方，率领散兵营反击的人，另有其人，看旗帜，好似是左勇卫的一个队正。”
“谁？”杨开的疑问之中，透露出浓厚的兴趣。
“这个人，皇上认识。”
“我认识？”杨开的脸上先是一阵茫然，接着露出了了然和充满兴趣的神sè：“哦，是他吗？这可有趣了。我记得，他是李从孝的部下。”
“是，在朔方，他正是李从孝的部下。”
“这下可有趣了。”杨开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sè：“朕可以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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