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相信这世间从来都不止只有两面。
长安,夜。
亮堂堂的木屋内,悄无声息。
一位黑袍老者端坐在这间木屋的正中央,他的身前是一方石台,石台上面是一幅详细记载着这个帝国各道各城的山河社稷图。图谱的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烛台,很少有普通人会用这种雕花精致的烛台,尤其是这种雕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黑蛇烛台,在这清冷的夜里,不管怎样看着都让人会有些心生不适之感。
老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方烛台上,他更多的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身前的那副山河社稷图,他将手指放在这幅图卷上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每一条道以及每一座城池。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位早已发白如雪的老人,他的手指不仅细长而且光滑,没有一点褶皱,哪里像是一位已近古稀之年的人的手指?
老人的手指停在了某一座城池的图画之上,他皱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清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旁人才会真切的感受到那些在老人身上所经历过的风霜的痕迹。
一座足以让老人手指停在远处时间更长更久的城池……
从这幅山河社稷图上看去,那座被选定的城池应该是四面环山,被画师着重描绘出的绿色代表着城池的周围还有一大片渺无人迹的森林,只有一条山路能够到达的城池,与世隔绝的城池,难道不代表着能够轻易被什么人完全控制,成为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城么?
老人轻声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他将那副山河社稷图稍微卷起了一些,那方石台之上露出了四枚原本被那副图画遮盖着的令牌。
青铜材质的令牌呈刀币形状,上面已经沾上了些许青铜铜绿,看样子也是有些年生的东西了,这些刀币的形状也只有春秋战国时期在各个诸侯国出现过,而且这些令牌上面无一例外的有着模糊的雕花,仔细辨认还能依稀看出上面那些显得有些怪诞风格的牛角图案。♀
骷髅头上长着牛角的图案……
青铜的材质,奇怪的雕花工艺,诡异的画风,这些令牌一看就知道并不是现在这个帝国的工匠能够生产出的东西。
在烛火摇曳之间,黑袍老人的神色开始有了些变化。
老人伸出自己的右手,但只是用两根手指将这四枚令牌中的其中一枚轻轻捻起,他将那枚令牌握在自己的手中,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搓揉着那枚令牌上的铜绿,有淡淡的红色正从那枚令牌上逐渐透露出来。
老人的眼神有了片刻的空洞,他额头上的皱纹在这个时候显得更深了。
“报!”
木屋之内的安静被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黑袍老人回过神来,他用嘶哑但威严的声音对着这间木屋的大门说了一句:“进!”
“见过主上……”刚刚走进木屋的身着青衫的年轻人在靠近石台还有数步之遥的距离时,便面对着黑袍老人单膝下跪,低着头虔诚的等待着黑袍老人的下一步命令。
“讲!”黑袍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他的话依旧是那么简洁明了,每说的一句话里没有哪怕多余的一个字。
“刚刚接到淮南道节度使的飞鸽传书,信上说……”年轻人似乎显得有些害怕,声音有些,他并没有对黑袍老人将信上的内容接着往下说下去。
“我们这里派出去的门人全部都失去了联络是吧?”黑袍老人用嘶哑的嗓音淡定垫年轻人将话接了下去。♀
“门、门主英明!”青衫年轻人抵着的头又再次拉近了些许和地面的距离。
“我知道了……退下吧!”黑袍老人似乎并不想过多的和台下跪着的青衫少年有什么交流,他在说着这话的同时将手一摆,青衫少年随即起身,恭敬的倒退着出了这间小木屋。
开门和关门所带来的些许风,将小木屋里的烛火吹的有些暗淡,小木屋里变得不再那么亮堂,出现了那些光明并不能照耀到的阴暗角落。
“和计划里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对黑袍老人说着话,原来这间小木屋里,竟然一直还有着第二个人的存在。
“区别怎么会没有?”黑袍老人声音里的沙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快年轻的声音,他全神贯注的看着这间木屋里那个阴暗的角落,感觉上他现在正和一大片阴影对着话。
“你和那个老鬼斗了一辈子了,就不能各自退一步么?”黑暗里的人继续用淡然的口吻说着奇怪的话。
“他只差那最后一击了不是?我很乐意去做那个刽子手。”黑袍老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微笑。
“他死不了,他有烛龙。”黑影里的人如是说道。
“所以我把他们派去和他斗了。”黑袍老人似乎并没有将黑影里的人的话放在心上。
“靠一帮乳臭的小子去和那个老鬼斗,你疯了么?”黑影里的人用惊诧的语气对黑袍老人说道。
“年轻人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不是么?何况……我和那个老鬼,还有你这个怪物哪个又是‘老人’了?”黑袍老人稳坐如初,只是淡淡的一笑。
“那你又邀请我和你联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个时候,黑影里的人言语之间反倒是显得有些不安。
黑袍老人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慢慢的走向那片黑影,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分黑白二色的不是么?”黑袍老人在自己即将要走进黑影里之时,停住了继续往前的脚步,他开始对着那片黑影说道:“我和那个老鬼,难道就不是白昼和黑夜之分么?原本他只要好好的坚守住那种平衡,就不会变成如今像丧家之犬一般!只怪他太贪心了!”
短暂的沉默。
“话不要说得那么满,难道你就不贪心么?驻颜和长生,差别岂止天与地……”黑影里的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黑袍老人将下面的话打断。
“我对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黑袍老人变得不再冷静,他对黑影里的人大声说道:“我要的是另一个黑夜!而我现在打算选择你!我的老朋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让我得偿所愿就行了!”
“权欲熏心的家伙……”黑影里的人只是停顿了半分,便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听起来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我何乐而不为呢?再说,我似乎早就和你在同一条船上了不是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黑袍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九枚狩妖令一下子就派出去了四枚,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我不相信你会不心痛。”黑影里的人忽然没有来由的补充了这么一句。
“你嘴里的乳臭的小子们,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那座城,一定会被我选中的人给搅奠翻地覆的!”黑袍老人信心十足的说道。
“呵呵,但愿如此吧……难道其中的一枚不是已经出现了异样了么?”黑影里的人声音轻柔,但是那句话却似乎在不经意间直接命中了黑袍老人的要害。
“你显然特别在意那几个人不是么?不然你也不会时时关心着手里的那几枚狩妖令的血祭之物,唯一能够和他们感应到的东西,你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关心啊?!”黑影里的人继续揭穿黑袍老人淡定的伪装。
“那只是一个小问题。”黑袍老人不耐烦的回答道。
“天元之子竟然成了手持狩妖令的人,哈哈哈哈,真是一个讽刺的笑话呢!”黑影里的人突然之间变得癫狂起来,他笑的有些喘不上气,硬撑着对黑袍老人说道:“哈哈……你这个疯子到底是想把这个世间带往何处?不过这幕好戏似乎越来越让人兴奋了呢!”
黑袍老人背过了身去。
“算起来,他们已经离开长安三天了。”黑袍老人并没有将黑影里的人的笑声放在心上,他转过身去后只是淡淡的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黑影里的那人笑声戛然而止。
“如你所想,他们四个无一例外,刚刚进城。”黑袍老人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和计划还有有所区别的,但是这下子和计划比起来显得更加完美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沉默着,然后……
“疯子!”黑影里的人对着黑袍老人的背影作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
……
云渡城外的古宅之下,那个巨坑之内此时已经是变得安安静静。
木门燃烧殆尽,灰飞烟灭,竟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座被孤立的云渡城,这座时间线和这世间可以完全不同的云渡城,这座让人如坠梦境的云渡城,这座妖魔横行的云渡城,这座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云渡城,这座有着烛龙的云渡城,有四个人刚刚进城。
城外之人,来的似乎不止这四个,那些环绕着这座城池的水杉依旧沉默着,哪怕它们其实看见过这座城池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黑白的世界,另一个世界……作者灌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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