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歇,障目的烟尘散尽时,那稳坐马背上人面容顿时清晰起来。
他本是出尘月兑俗犹如这般般俊美的容颜,却因为那一双美丽的凤眸里含了浓浓的煞气而显得阴翳,一身气势不怒自威。若是说司马瑜是画上走出来的玉人,那么他便是从魔域行出的煞星!
他?!
围观的路人如见了洪水猛兽一般顿时抱头逃窜,生怕下一刻倒霉的会是自己。
能引得人这般畏惧的人,自然只有——君少扬!
司马瑜隐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王爷,你这是何意?!”
君少扬看也不看他一眼,翻身下马,长臂一揽便将西门涟揽入怀里,“小洛儿,这条狗你若不想看见,为夫替你宰了便是。”
语气要多张扬有多张扬,端得是气死人不偿命。
“能打死,就不要留活口!”西门涟恨他恨得牙根子都疼了,他不动手,她就自己动手。
“那你先乖乖的站一边儿,等收拾了这条狗,中午我们加餐。”君少扬在她耳边道,这声音并不低,大半条街都听得清楚。当然了那些没跑太远的人,也是能听得清楚的。
“你们……”司马瑜的话还只说到一半,君少扬手上的马鞭便朝他直抽了过去。
西门涟顺势闪到奇书子的身边,“师傅,我们前边逛去。”
奇书子望了望战成一团的两人一眼,再看向她的眸子已经微有深意,“你在等他?”
“人算不如天算。”西门涟面色冰冷,出门时的好兴致已经败得一点都不剩了。
“护你之心是好,却未免太冲动。”奇书子倒是欣赏他的做法,后边责备徒弟的话却是没说出来。在他的眼里,徒弟再怎么样那都是好的,不用说。
“他恣意张扬的性子谁人不知?”西门涟冷笑一声,“即便是司马瑜死在这里,谅大乾也不敢动!”
即使动了又怎样,只要太子一下台,君少扬就是北越的太子。她堂堂的太子妃被一个外男欺辱,夫君过来相护教训登徒子有何过错?杀人,呵,皇室子弟手里哪个手里没有几条性命?
“……”奇书子沉默。
西门涟瞥奇书子一眼,更沉了脸色,“师傅可是觉得我行事狠辣?”
奇书子想了想,一转身问毕蓝,“你身上可有带毒药?”
毕蓝惊讶,这还是他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呢。一瞬间的喜悦后,她义正词严的道,“我身为主子的大丫鬟怎会带那些害人之物?”
奇书子轻蔑的一眼从她脸上瞥过。
毕蓝正色道,“主子身份尊贵,为免遭他人陷害,我必然会带些防身的物品。”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数个瓶瓶罐罐,一股脑地往奇书子手里塞,“这些你看着哪样好便用哪样。”
奇书子看着罐子上各种惊悚的标签,再看看毕蓝那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孺子可教也。”
“主子,您师傅这是在夸我吧!”明明是高兴得不行,表情总是这般一本正经,这样来讨巧的毕蓝让西门涟沉到谷底的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你很不错。”
毕蓝笑得眯起眼睛,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
也在这时候,西门涟的眸子瞬间眯起。
毕蓝一望,顿时也沉下了心思。
猎猎风声由远及近,数道黑影由远及近,插入战局,瞬间将打斗的三人分成两半对立。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不修的!”
老头儿将明显受了重伤的司马瑜交给身后的人,站到最前面,一双寒气四溢的眸子盯着奇书子,出言讥嘲。他左手边站着一个男子,西门涟眼尖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一日冲入她大阵里的倒霉蛋,既然是这样那老头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心思一凛,她默不作声站到奇书子左手边。
毕蓝也不迟疑,迅速跟了过去。
奇书子淡然无波的眸子里流露出轻蔑之色来,“败家之犬,也敢来吠!”
老头儿脸色更寒,“奇书子,那一处你不过是侥幸,莫要张狂!今儿我可是带了我的得意弟子出来的,本是不打算这么早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竟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他说到这,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你那得意的弟子现在怕已经魂飞烟灭了吧!无人继承衣钵,奇书子,你真的好可怜。我早先就劝过你了,娶不到妻子也别老不修的弄个女女圭女圭玩养成你……”
“岳丈大人,我给调集三万大军把这说不出人话的家伙的一口大牙敲掉如何?”未等西门涟发作,君少扬便是挺身而出护短了。
奇书子一世清名,倒是不怕人说,但是牵扯到自己最宝贝的徒弟可就是一点都不行了。君少扬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他是很满意的,不对,这岳丈大人是能随便叫的么?他还没答应呢!只是当着这老鬼的面前,他不好发作,只能忍了下来打算回去再教育宝贝徒弟:这臭小子太花钱巧语了,要好好管教才行。
“原来是王爷。”老头儿面色难看归难看,却还是不阴不阳的道,“我义子乃是大乾的侯爷,来这北越是作使者恭祝当今皇帝生辰,加强两国之间合作关系的,倒是不知道我那义子是哪里招得王爷厌烦了,才使得王爷下这般的重手?!”
一句话,点明利害关系。
也点明他的胡闹,好歹人家是大乾的使臣,到你地盘上是作客的,被你这么打闹哪样啊你这是?两国关系你还想不想好了,你这么侮辱人家,就不怕人家回去跟皇帝说了,人皇帝向你这兴兵吗?
国事与私事,孰轻孰重谁都掂量得轻,识趣些的说句软话赔罪下面上也就好了,回去怎么折腾,那就是回去的事儿了。
老头儿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却不想君少扬听了只是一挑眉,“想打也就打了。”
“你……”老头儿从未见过这般不讲理之人,一下子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君少扬轻蔑的瞥他一眼,一副绝对纨绔的模样,“这是我的地盘,别说是打人了,就是杀了人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你?”
老头儿面色瞬间铁青,“早听说王爷性子张狂,却未想到竟是狂到没边了。”
恶虎难敌群狼,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真闹腾起来自己带的人是高手又如何,若是他真叫几万禁军过来,就是用踩的,人踩死自己都跟踩蚂蚁似的。当然他最大的顾忌还是奇书子,不然他才不会把君少扬放在眼里。
“要想成为我的女婿,就得有这副狂劲儿!”奇书子喜闻乐见老头儿黑脸,也开始觉得这臭小子的确是个好的。在他的眼里,不让宝贝徒弟受半点委屈的人,那就是好。
“多谢岳丈大人认同。”君少扬对奇书子可就恭敬了,他可会顺杆子爬了,不然也追不到西门涟。
可就是他这副截然不同的做派深深刺激到了老头儿,他脸色越发阴沉,“王爷,他空手套白狼你也相信吗?他一生未娶妻,除了收得一个短命的徒弟,哪……”
话说到这他忽打住,面上忽有惊愕之色,“西门涟还没死?”
“你和你的一干走狗都还没死绝,我怎么会死?”西门涟从奇书子后面走出来,冰冷的眸子里一抹讥嘲一闪而逝,“对了,那一日毒阵里,你和你那得意徒弟玩得可爽快?”
老头儿一愣,旋即咬牙切齿,“那个小娃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半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的人,竟然被一个童子的阵困住,险些要了命,简直是他平生遭遇过的奇耻大辱。修养的这些时日里他无数遍发誓,定要将这童子寻出来做成人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手底下的人派出去无数,却无一人能找到这童子的行踪,本以为再寻不到的,却不想竟在这找到了与那童子有关系的人。此童子竟然是和奇书子那老不修的徒弟是一伙儿的,难怪那般可恨!
想起那一日事,他牙齿咬得嘎嘣直响,恨不得将眼前的西门涟都给嚼了!
西门涟森冷的眸子如利剑一般直逼他的眼底,不答反问,“司马瑜化名混入大西,是你唆使?!”
那样冷厉的光芒,几乎将人都割伤了去。
老头儿面上露出一丝畏怯之色,但是很快借由冷笑声掩饰了过去,“西门涟,你师傅蠢,你更笨!除去蠢笨之外,还是个水性杨花的,我义子都还没给你休书,你便眼巴巴的爬到了别的男人的床上,可真够无耻的!”
这话,简直是在戳人心骨!
平日里君少扬是拿西门涟当心肝一样疼,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现在哪能容得下有人这般说她?手中紧握的惊霜剑一动,下一刻他的手被奇书子按住。
他面色寒气一敛,偏头。
“她的事,你需要知道。”奇书子语气虽平静,但按住君少扬手的那一只手却是死紧,此刻他心里的愤怒其实一点都不比他少。
西门涟怒极反笑,一双杏眸此刻灼红如妖,“那一夜于晨烨殿,皇天后土、大西将士全体见证我割发斩情,宣布我与他夫妻情谊绝尽,再见日,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如金石相击,振聋发聩。
司马瑜一阵心痛,若不是此刻有人搀扶着他,他怕是就要跌倒下去。
老头儿脸色一白,“胡闹,这世上哪有女人休男人的?!”
“利用他人之良善,窃人国宝、毁人家园,算什么男人?”西门涟一双妖红的眸子里尽是恨意,“天堂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昔日你与你那贱人徒弟害我,现在又当着我的面侮辱我与我师傅,今日休想从我手上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