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会对面那个彪悍男人的嘲讽,布雷迪无意识地搓着自己仍然有些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的手白皙修长,布雷迪去世已久的母亲曾经自豪地逢人就夸,她的儿子,天生就是个搞艺术的料。可惜,末世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碰过钢琴和画笔。
而今天以后,他的手中也将染上别人的鲜血,他想,他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干净了。
布雷迪慢慢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枪:“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站在塔西娅的身边
“我不该?”达里尔鄙睨着冷静下来的男孩,不该是他难道就该是这个长在温室里的家伙吗,真是可笑,就他那样优柔寡断的人要是出了这个安全区,不知道还能在野外活几天,“觊觎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美德,你妈妈难道就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吗
布雷迪目光微沉,很快这个男人就不能再说话了,看在他的生命即将结束的份上,他不计较他的失言。
他握着枪,一步一步向着绑在椅子上的达里尔走去:“我和塔西娅几年前就在一起了,我们真心相爱,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像你这种流氓混混是不会明白的
“我可从来就没有听过你这号人,你他妈的不会是有病吧?”达里尔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看样子你根本就不知道塔西娅失忆的事吧,那么你也不会知道她在两年多以前发生了什么,当然,你更加不会知道因为我们的被迫分开,塔西娅患上了精神疾病,”布雷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就连这么大的事,塔西娅都没有告诉你,你认为在她的心里,你到底能有几分的重量呢?”
达里尔没有说话,假如这个男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确实也无话可说。
但是那又怎样,他本就是在掠夺和争取的环境下长大的男人,不管塔西娅以后会不会后悔,只要他抓住了,就不会给她任何机会退缩。
布雷迪越走越近,近到达里尔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快意:“她现在不记得了,不代表以后也想不起来,就算到时候你还活着,你说当她想起我的那一天,塔西娅会选择谁呢?”
达里尔诡异地勾起嘴角:“反正不会是你
布雷迪一怔,羞恼地举枪指着他的脑袋:“没人能够拆散我们,你也不例外!”
“有件事我好像忘了告诉你——”
达里尔忽然暴起,抡起下的椅子就朝他劈头盖脸地一次一次砸了下去,“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枪对着我!”
“我让你拿枪指着我,我让你笑得那么地白痴!”
头部、肩部被暴风雨般的击打抽中的布雷迪有些发懵,前一刻还被绑的好好的犯人,后一刻怎么就能挣月兑了绳索将自己打翻在地?
他慌忙一手护住脑袋,一手向着达里尔的方向胡乱开枪。
尚未发出几声枪响,布雷迪执枪的手臂就被一根棍子抽中,唯一可以依仗的武器月兑手而出。
不待他想明白,达里尔已经甩开揍散了架的椅腿,欺身上来不容分辩地将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最讨厌的第二件事就是,不知好歹的家伙胆敢跟我抢人!他妈的弱鸡般的身板也敢跟我抢人,劳资今天不把你打残了,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什么叫做低调!”
布雷迪勉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挣扎着大喊:“来人!快来人,克罗利!”
空空荡荡的审讯室内,只有达里尔的拳头撞击着的声音。布雷迪拼命地还击着,这时候什么外力都没有用,两个男人就像是原始的野兽一般嗜血地攻击着对方。
但是在父兄的羽翼呵护之下长大的布雷迪,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远远比不上一路在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达里尔。
布雷迪很快就失去了还手之力,他蜷缩着护紧自己的要害,双臂环绕之下的眼角红得泛起了血丝,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让他感到那么地屈辱,身上锥心的疼痛也挡不住他心头涌起的恨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门外还是寂静无声,难道他就这么被总督放弃了吗。他不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生命不应该就这么耻辱地结束在这个肮脏的房间里!
布雷迪终于张开嘴,开始求饶。
听着审讯室内的惨叫和呼救,站在门外的克罗利面颊上一片烧红,他已经没脸去看身旁总督的脸色了。
审讯室外是令人窒息的一片死寂,只听到手指敲打在枪套上的“哒哒”声,老大没有开口,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直到里面的呼叫声渐渐微弱,总督才打破了寂静:“去把达里尔带出来
听到铁门被推到墙上反弹回来的声音,达里尔才惬意地直起身,甩了甩红肿的手:“你的救兵终于到了,小朋友
达里尔毫不意外地笑望着持枪冲入的武装人员,顺从地举起双手,任由他们将自己粗暴地面朝墙壁,抵在上面搜身。
被押着拉出去的他在经过布雷迪的身边时,阴测测地扔下了一句:“小子,当心点,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不是每一次,我都会手下留情的
克罗利向两旁的下属打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上前扶起脚底不稳的布雷迪跟在了后面。
迈出审讯室,他走到面无表情地站在回廊上的总督摊开了手心。
总督挑了挑眉,拈起克罗利手掌中的一枚水晶发卡:“就是这玩意儿让他挣月兑了你们的捆绑?”
“应该是的,他全身上下我们都搜过了,只找到这个克罗利点了点头,经过这场闹剧,他再也不想为布雷迪说任何好话了,就算是巴特莱还活着也会为他弟弟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愧。
总督收起发卡,幽幽道:“也许我现在该去探望探望塔西娅了,这毕竟是他们三人的私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太过插手
“把他们俩都带上吧,布雷迪的伤也得让斯蒂文斯医生看一看,要是打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好了总督轻轻掸了掸袖口,慢悠悠地起步越过一路滴血的布雷迪,向医务室的小楼走去。
“把车停在这里就行了,你可以在这儿等,也可以先回去,”赫柏迈出车门,回头警告地瞪了正准备跟着下车的格伦一眼,“但是不准跟过来
格伦动了动嘴唇,妥协地坐回车内:“那行,我就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带回了他们,总得要个人帮大家开车吧
赫柏瞥了他一眼,拆穿他的小心思:“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你跟上来反而是个负累,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弹夹,还有一英里的路程,根据肖恩的说法,伍德伯里的人已经在周围设下了陷阱,他只能徒步过去。
只是一个人的话,赫柏完全有信心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再次潜入镇上的安全区内,但要是再多一个格伦的话,他就不能保证了。
调整呼吸一路匀速奔跑着的赫柏内心异常地平静。如果当日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他就不会露出破绽,如果当日的他能够再小心一些,彻底毁尸灭迹,那么应该报复在他身上的陷阱,就不会落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同样的错误,赫柏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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