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擦的贼亮的黑sè桑塔那停在了李富贵家的门口。
这个年代,农村能来一辆四个轱辘的车是比较难见到的,不少路过李富贵家的村民纷纷侧目,向那栋两层的白瓷砖房子,投去羡慕的眼光。
几个穿着,留着鼻涕的小孩忍不住好奇心,把小肉嘟嘟的小手,轻轻的往车子上面按了按,又飞快的走开了,仿佛那桑塔纳是个什么怪物一般。
“模什么模!模坏了你爸赔得起么?”
李俊站在二楼嚎了一声,围着桑塔纳的小孩,吓得一窝蜂作鸟兽散了。
“他大姑爷,还是你的关系硬扎啊,你看这俊俊又在学校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爸,是副主席。”当着大姑爷的面,李俊老实了许多,牛皮也吹得小点儿了。
“都一样,都一样。”
大姑爷大名张保田,肥头大耳的,官不大,架子倒是不小,轻轻抿了一口茶道:“你刚才说的,这个这个什么李兰的情况,我是了解了。这个女同志,不识大体嘛。”
“他那个哑巴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上学的时候成绩就很差。总喜欢调戏女同学。”想起了下午在响水镇的事情,李俊忙在一边补充道。
“那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保田半眯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手指轻轻磕着桌面道:“今天晚了,明天,明天你把这下伙子叫来,我和他谈一谈。老的顽固不化,那就找小的说一说,总归是读过一些书嘛,明白一些道理的。”
“那敢情好!”李富贵脸上都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有了大姑爷你这种县里的领导出面,这小子不能不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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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君子以……以自强不息,卦辞,元亨利贞……”
农村的早晨空气异常的新鲜,布谷鸟和野鸡来回的在陈辉那两件破旧的小屋后叫着,听上去十分悦耳。
陈辉也没闲着,一大早吃了李兰做的早餐,便被李清清拉到了半山腰,这妮子到河里模了一堆的鹅卵石,来来回回的放到陈辉嘴里试着大小,最后才挑了一颗合适的,让陈辉大声朗读起来。
开始的时候,陈辉并不适应,甚至比前几天的说话更觉得费劲,结巴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成了个大舌头,吐字更加含糊了。
李清清倒是很满意,她说这是必须的过程,练习久了,一切就水到渠成。
李大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着,不但没有拦着李清清,居然还主动叫自家闺女来帮陈辉。还又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把,又给了几斤雪梨让李清清带着,这让小妮子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照这些天这么练下去,又有了我的速成**,很快就能出效果了。”
李清清跑去用山泉洗了两个梨子,递给了陈辉一个,满意的看着眼前自己的训练成果。
“谢……谢你。”
陈辉感激的接过了梨子,道了声谢,虽然李清清这个大舌头的训练方法让陈辉有些不适应,心里也没底这到底是更差还是更好,但是人家这心思摆在这里,陈辉不能不感动。
“谢什么谢!”嘴上这么说,清清的脸上还是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她不能不得意,上学的时候,她可是老被陈辉教训不会做题,一道题要演算好几遍才看得懂。
这一下倒好了,翻身农奴把歌唱!她当起老师来了,想到这里,李清清更加得意了起来,扬起小脸道:“陈同学,声音太小了,要大声的朗读。练好了说话,明年复读!”
“福……福德者,位居天……天仓,牵连地合……”
陈辉故意很大声的朗读起来,脸上的表情也相当严肃,一看就是在配合李清清。
“哑巴,哑巴!”
读了几句,山下忽然有几个人,边叫着哑巴,边往山上跑了过来,看到前面领头的那人,陈辉微微皱了一下眉。
“又是这人!”李清清也认出来了,就是昨天在镇上遇见的李富贵的儿子,李俊。
“清……清清也在啊?”
李俊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穿着喇叭裤,留着大鬓角的小青年,都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陈辉在响水镇的时候也见过这几人,也没上学,也没上班,平rì里就留连在镇上的游戏厅,有时候还敲诈一些小学生的生活费。
“你干嘛?”李清清头都懒得抬一下:“我早说了他不是哑巴。”
“不是哑巴!是结巴!是大舌头!”边上一个喇叭裤一脸讪笑的冲着李清清道。
“你!”李清清刚要起身,边上的李俊眼明手快,猛得拍了一下喇叭裤的后背,大声骂道:“没素质,也不看有美女在场!”
那喇叭裤被拍得一个跄踉,一脸不解的看着李俊,心里嘀咕道,你俊子时摔了脑袋?刚才上山还一口一个哑巴,现在骂老子没素质?
“看他家里没人,听到这有人读书呢,就上来了。”李俊尴尬的笑了一声,冲着陈辉道:“哑……辉子,我大姑爷叫你过去,说有事情找你谈。”
“我……我不认识他。”陈辉头也没抬,回了一句,“嘣”一下把嘴里鹅卵石吐得老远。
李俊的脸sè“唰”一下暗沉了下来,娘的,美女当前,这小子太不给老子面子了。
“你他……!”骂人的话都说了一半,看着李清清正看着自己呢,李俊只好又生吞了回去:“他是县里的领导!”
“我……我不认识!也没……犯法。省……省里的也不去。”陈辉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说李俊,你大姑爷是教育局的,还管起响水镇的事情来了?”李清清也帮着问道。
“**的别给脸不要脸!”边上的喇叭裤果然是条好狗,刚才都被李俊给拍了,这会还不忘记帮他出头,指着陈辉骂道。
这一次,李俊再没有阻止他骂人,脸sè铁青的看着陈辉,拳头拧得咯吱响,老子三番五次跟你好好说话,你居然看不起我大姑爷,更可气的是,李清清这妮子,居然处处维护着陈辉,这怎么不让李俊妒火中烧!
李清清刚要起身和骂人的喇叭裤说什么,被陈辉一把扯住了:“这……这是我家的地方,你……你们滚蛋!”
“哟,还你家的地方。”这一下,李俊算是彻底翻脸了,长这么大,他在响水村都是横着走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滚蛋:“你一个哑巴,又是个外来户,神棍的儿子,能有什么地方?我可是听村里人说,你大学落榜了吧?你这情况,就算考上了,有人会要么?”
“有……有没有人要,和你没关系。”
“呵!死不要脸。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李俊轻蔑的一笑:“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只能找你妈了,也不知道李寡妇……”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猛然间响彻山谷,李俊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下意识的一模,右边脸居然已经肿起来了。
一抬头,陈辉正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满脸通红,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
“你……你打人!”
李俊和陈辉虽然同村,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哑巴放在眼里过,无视了这么多年的哑巴,今天忽然变成了一头发怒的野兽,今天这那、眼神不叫怒气,简直已经要杀气了!
十八年,李俊第一次发现这小子居然不是个病猫,而是个老虎!
李俊不知道,他已经触及了陈辉的逆鳞——拿他母亲威胁他,还用寡妇这个词。
在陈辉母亲的心里,她的男人,陈辉的父亲,肯定还活在世上的。
“滚!”
这一次,陈辉只说了一个单音节的词,不存在结巴,也没有大舌头。
“你这个神鬼外来户!**的打俊哥!”
喇叭裤见主子受辱,不识时务的冲了上来,扬手要打人,陈辉根本没有给他机会,伸手一栏,喇叭裤的手像是抽在了铁棍上一般,“嘣”一声又弹了回去。
“啊!”
陈辉的身体还没碰到呢,喇叭裤抱着自己的手嗷嗷大叫了起来。
陈辉从小农活干得不少,上学为了节约钱,一直上的走学,每天十几公里的山路,身体素质本来就不用说。
更主要的是,上次被银针刺伤虎口以后,他又重新开始练了《龟惜决》中的吐纳法,每次一练,他都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能吸收世间的阳气,体内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试试,想不到喇叭裤今天成了他第一个实验的对象。
只是伸手一档,根本没有发力,这小子就已经败下阵来。
“他妈的,这……这神棍儿子会功夫!”
吃了亏的喇叭裤反应了过来,自己这几个混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
李俊的脸上一片yīn沉,哑巴会不会功夫他管不着,就说那眼里投shè出来的杀气,他也不敢再动手了。
“我奉劝你……你不要造孽。我是神棍的儿子。”陈辉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里的怒火,一字一顿道:“你再惹我,我……我要你家“双鬼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