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粗鄙,不懂礼数,旁边的另一位将军连忙应了一句,“镇国将军丧妻已有数年,女相这姿容,不如去给当个继室,免得在朝堂上丢人现眼!”
“荒唐,女相虽为女子,至少也是先帝钦点,镇远将军年逾五十,认女相为女儿还差不多。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一旁的另一名武将说道。这话看似在帮我,实质上,倒像是在讽刺我辈分小还敢居如此高位。
“林将军这么说,我们满朝文武皆比女相年长,岂不是都可以认女相为义女?”
一旁的众大臣皆窃窃私语,有的甚至还有人掩面偷笑。
最终,早朝以一片哂笑告终。
正当我踏出时,内侍突然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道:“大人,陛下于未央宫召见您。”
于是,我很荣幸地去了一趟未央宫,与少帝谈了一个下午。
说实话,殷湛这孩子还挺瘦的,看上去很水灵,也很憔悴。
每当我和他聊到先帝时,他就会目光躲闪,刻意回避这些问题。他有提到过郑袖,但是,由于郑袖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我只是皱着眉头说道:“郑姑娘的性子,不宜母仪天下。”
殷湛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孤记下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记下。总之,他似乎看出来我不喜欢郑袖似的,接下来,甚至未来的十年的时光,我再也没有听到过殷湛在我面前提到“郑袖”两个字。
然后,我和他聊了军事方面存在的问题,多数时间都是我在讲,他在听。他是那么乖巧可人的孩子,他倾听时表现得十分专注用心,偶尔会打断一下我的话。
一转眼,天色有些昏暗了,宫女们进来点着了铜雀琉璃灯里的蜡烛。
我觉得,殷湛是时候该放我回丞相府了,未曾想,他站起身来,说道:“爱卿留下与孤一同用膳,孤尚有许多事情要请教存相。”
存相。
这是除殷钺以外,第二个叫我“存相”,而不是“女相”的人。
我告诉他,朝中之事我也并不了解,可以去请教那些元老大臣。未曾想,他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不行。”
这让我想起了我初入宫时,郑皇后嘱咐我的话:“宫中不是晋阳侯府邸,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去。东宫太子居住的地方,生人绝对不能踏入半步。”
殷湛怕生,从小就这样。
以至于到了酉时,殷湛还是不放我走。此时的他已经月兑去了朝服,正打算就寝,半躺在榻上说道:“存相,你晚点走,等孤睡了再走。”
我抑制住睡意,说道:“是。”
少帝很会折腾人,其实他到了酉时根本就睡不着,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我,生怕他一闭眼我就走了。
许久,许久。
“存相,你困吗?”毫无睡意的少帝问道。
我欲哭无泪,只好摇了摇头,道:“臣不困。”
他“哦”了一声,继续盯着我看。
半个时辰过去后,我发觉了未央宫最大的弊端——太亮了。二十九盏琉璃灯都点着,叫少帝怎么睡得着?于是,我挪动步子,正打算去叫人熄灯。
未曾想,刚走了一步,就听到榻上的少帝嚷了一声:“存相,你去哪里?”
“臣命人将未央宫的琉璃灯灭了。”我道。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少帝怕黑。
直到子时,他还是尚未睡去。我瞧见他睁死死地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而那双眸子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就这样,有时看看烛光,有时看看我。
“存相,你困吗?”
其实,少帝问我“困不困”,并不是体谅我,而是想确定,我有没有站着睡着。
我欲哭无泪,说道:“不困。”
“存相。”
“在。”
“存相。”
“在。”
“……”
“……”
他一连唤了我好多声,却没有下文。
“存相……”他话说了一半,一双水灵的眸子四处流转了一番,“未央宫……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