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正安稳地坐在去彩云之南的列车上。已是深秋,天地间渐有寒意,尤其是那窗外呼呼的风,将路边孱弱的灌木刮得生疼。列车急速地驶着,一路上的景sè都被模糊地带过,眼睛也渐渐地疲惫了起来。一条不知道宽窄的路突然横亘在远处的田野中,好像与这铁轨平行着,路上绝少行车。正当我感叹这村野之间的萧条时,一辆大巴飞速闯入我的眼帘。白sè的车身上印着硕大的蓝sè的字“**大学”,原来是一辆校车。可是我的眼睛模糊了,越来越看不清,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白sè,什么都没有,好像风都凝固了。我索xìng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突然,脑中的记忆翻江倒海地涌出来,是那么的喷薄,我完全无力抵挡,任由它在我脑海中爆炸似的弥漫开来。
那一年,公元2005,我17,作为一个仍显青涩的男生,我第一次来到另外一个城市,不为别的,因为我终于考上了大学。这是一个典型的中部省会,远比我生活过的城市要强上好几倍,虽然两市紧邻。公交车走走停停地行驶在这座城市的血脉里,周围林立的大厦不断地冲击着我的眼睛。不要笑我为何这样,我承认我没见过世面,这么多年,我出我那个小县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曾见过这此时这般繁华,rì后却觉得平淡甚至破陋的都市。我左手勾着放了衣服的行李箱的提手,右手则搭在车窗边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一切,我要好好打量一下这个我将度过四年的城市,绝不想放过任何的细节。
“**大学,到了,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随着一阵清脆的女声响起,我意识到该下车了。拖着那只旧式的行李箱行走在这全是陌生人的校园里面,我显得那么突兀,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我,又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了。看着那些陌生少年脸上青chūn浪漫的笑容,我的心情忽又变得畅快了。校园里时不时的驶过一辆又一辆载着一家子的轿车,看着他们在车上的笑脸,我意识到这里和我以前所居住的地方大不相同,按我自己的话说,这里有阶级,他们是富人阶级,而我是穷人阶级,或许我家也不算穷吧,只是我爸妈赚钱的方式比他们辛苦一些罢了。
学校zhōngyāng的广场上集聚着各个院系的迎新点,各自打着的横幅,夸张一点说就是铺天盖地,都在无比的溢美着自己的院系,典型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循着横幅很快地就找到了自己所在院系-土木工程学院的迎新点,或许作为学校的王牌院系,其规模也稍微大一点。看到这番景象,我不禁有一种自豪感。这种自豪感在我高考分数出来以后也有过,因为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重本的学生。那时村里的人都拿我做榜样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过要是他们料得到现在,他们一定会对我闭口不提的。
在迎新点一些学长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完成了注册等一系列入学手续。在一位学长的指引下,我来到了那棵大榕树下的校车集合点,准备乘车去公寓,也就是我将要居住四年的地方。虽说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但是要走还是得费上半个小时的,何况还拖着这沉重的行李了。
我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心怕是从踏上车的那一刹那就注定要发生动摇。不过从现在来看,那种想法也只能归于幼稚了。当时校车上除了司机之外,竟然只有一个人坐在上面,与车外熙熙攘攘的噪杂不同,车内显得格外的安静。冷气漫无目的地充斥着车内各个角落,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个男生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着窗,那应该是一个绝佳的观景位置。他穿着白sè衬衫,脖子处漫不经心地系着一根窄窄的黑sè的领带,穿着一条黑sè格子的七分裤,白sè的板鞋显得格外的干净。我承认这样的打扮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于现实生活中,这绝对是第一次。他手中拿着一个大的出奇的书包,包上放着一个我后来才知道牌子的MP4,那对当时的我来说,绝对是个新奇玩意。他应该是在听歌,眼睛却一直盯着外面,不知道在打量什么?或许意识到有人上车来了,他回了一下头,我正好在打量着他,四目相对,仅仅万分之一秒,他又撇过了头去,望向窗外。可是就是这万分之一秒,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皮肤几净得无可挑剔,只是他稍长的头发有一点点凌乱,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的俊朗与帅气。我再一次确认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荧屏才应该是他们的舞台。我一步一步走进车内,我的心一直跟自己说“坐他旁边吧,聊一聊,毕竟也结识一个朋友啊!”心中的独白说了N遍,直到我走到最后一排最靠里的座位坐下来为止。随着我的上车,陆陆续续有新生走了上来,不一会座位都坐满了,只剩下他身旁的一个座位一直空缺着,直到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占据了为止。那女生恰好天衣无缝的挡到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撇过头来,望向窗外那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校车起步了,行驶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显得甚是悠闲。我一直在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勇敢,想到的却不敢做,像个懦夫一样。另一方面我又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认识一个人过。后来我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自己仅仅是缺少朋友吧。
校车在一个公寓门口停了下来,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提着行李下了车。只有那个男生不慌不忙,待到整个车厢差不多都下了的时候才站起身来。他应该有1米8吧,刚在车上坐着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一看,我便只能仰望了。由于我坐在车子最靠里的座位,所以我下车下的比任何人都迟。看着他把他那个大的出奇的书包斜跨在肩上,将MP4放入裤子的口袋里就悠然信步地下了车。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而已。
“学弟,你住哪一栋了?需要帮忙吗?”一个很轻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忽的缓过神来,一个算是有点姿sè的学姐正在亲切地跟我说话。
“学姐好,我住在6栋,不知道怎么走?”我习惯xìng地模了模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6栋啊,那是出入最方便的一栋楼了。”她用手一指,“你看,后面最近的那栋就是了,我帮你提点东西过去吧。”说完,她就准备来提我的行李箱。可是作为一个男生,怎么能让女生帮忙了,何况还是提如此沉重的箱子,那是万万不可的。我谢绝了学姐的好意,独自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向宿舍楼走去。不过此时我已经没看见那个男生了,或许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宿舍楼的方向,正朝着那个方位走去了,或许是7栋、8栋、9栋了?
宿舍里我算来得最早,接着便是一个浙江的室友也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他爸爸和妈妈。虽说是陌生人,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叫了声“叔叔阿姨好。”然后无外乎就是他爸爸妈妈跟我寒暄了几句。突然那个男生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买脸盆衣架什么的。我当即便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长相好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但这也不是说我反感其他人。就像当你周围都是陌生人时,那个相貌姣好的人总会让人觉得一定是好人一样。买完东西回来,我随随便便地把床铺和柜子什么的收拾了一下,看上去差不多了,就去食堂吃中餐了,本来是想喊那个浙江男生一起去的,可是看到他爸妈都还在,肯定也不会跟我一起去了。
或许真的是缘分吗?我居然在食堂碰到了校车上的那个男生。我还在惊奇他怎么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利索地打好了菜,选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一个人兀自吃了起来。当时我心里在想,食堂里人再多一些就好了,最好多到只有他那张桌子还可以坐人是最好了。可是,天不遂人愿,整个食堂空空荡荡,埋头吃饭的学生在食堂里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这时要是还坐到那张桌子上去,肯定会被他怀疑的眼光杀死去。所以,我很自觉,坐到了一个看不到他的桌子上吃饭,免得吃饭都不专心。
午饭后的那个下午,我忘了我干了些什么。只是当太阳快与地平线接吻的时候,我才回到了宿舍。而且此时,宿舍的人都来齐了。除了那个浙江的男生,还有一个大连的,一个济南的,如果算上我这个南方人,正好就是两南两北。凑巧的是我们两个南方人分到了一边,两个北方人分到了一边,中间的过道就像是秦岭淮河一样俨然成为了南北分界线。
大连的那个男生叫彭明乐,长得高瘦高瘦的,约有1米83吧,小小的眼睛,略显稀疏的眉毛,算是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全框眼镜。他的普通话说得最好,这点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来自济南的叫亓鸿,他的姓我可是虚心向他请教了的。他不算太高,也就1米75左右,但是很魁梧,他说他18,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后来还与浙江的男生讨论过这事,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浙江男生的名字叫做欧阳子恒,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复姓的人,尽管欧阳这个复姓很常见。他跟我一样,不高,仅仅173左右。但是他确实长得不差,难得一见的剑眉,大大的眼睛,显得愈发的英气,只是可惜了身高。
从第一晚的谈话,我就察觉到我肯定不会与他们成为最要好的朋友,而后来的一切也证实了这一初期的猜想。朋友和情人一样,也会有一见钟情的感觉,第一眼看对了,那么从陌生人而发展成最好的朋友的速度也很快。至少我深信这个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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