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政府的一间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此地的军事长官,蒋全。
出乎我的意料,这位手中握有重权的主官只是个中校军衔,年龄也就在三十多岁的样子,精干的短发,硬朗的长相,一身笔挺的军装一丝不苟,进门敬礼后就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见部队长官那种做派,倒有些像个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
还礼之后,我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坐在那里安静的打量他,倒不是想晾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开口。我知道自己只是个警察,在气质上和军人有些相似但相差甚远,这种情况比格格不入更加糟糕,搞不好就会引起他的反感和不服。第一印象很重要,来之前的时候我反复思考过该怎样把握这次会面,想了几个方案,但却舀捏不准。
蒋全似乎并没有在乎这种沉默,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老僧入定一般。看着他这种与众不同的做派,我心中一动,突然开口问道:“蒋中校,能给我讲一下现在城中的编制情况吗?”
听我这么一问,蒋全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双手递了过来,“报告助理,这是所有编制情况的汇总,包括连级以上军官的资料,请您过目!”
我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有些错愕,接过来道:“蒋少校,不要这么紧张,就当是个私下的场合,我们聊聊就好。”
“是!”蒋全敬了个礼,一标准的队列动作后退一步快速坐下,手又放到了膝上。
我有点舀不准他就是这么刻板的人还是故意给我下马威,只好摇摇头翻看手上的资料。
这一看,顿时让我吃了一惊,长安虽大,但已经收缩到了一个相当小的范围,就这么点地方,竟然会有一个集团军的编制,这么强大的一支力量,由这么一个小小的少校来领导,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我很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按住这个念头,决定看看再说。毕竟文件一上手就发问,显得我太浅薄,恐怕会遭人轻视。这么继续一翻,我心中才算释然,后面的连级以上军官的资料少得可怜,编制上说是集团军,其实已经大大缩水,连个乙级集团军的一半都算不上,其中编制最多的也就是个步兵师,真正的主力装甲和高炮地炮,顶破天是个营级单位的样子,防化营倒是满员的建制,但是在军官的资料上来看,大多数竟然是从直属队调过来的,一看就是火线提拔的结果。
大约看了遍资料,我心中有了点数,将文件轻轻放到桌子上,“蒋军长,没想到我们的力量这么强。”
“报告,大灾变时集团军遭重创,仅余不足三分之一,集团军名不副实!”
“呵呵,蒋军长很实在,不知道您在任军长之前是什么职务?”
“报告,曾任教导团团长!”
我点了点头,这个蒋全绝对不是个平庸之辈,这个年龄能当上教导团的团长,放眼全军也是其中翘楚,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当个将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蒋军长,我想听一下你对自己职责的看法,还希望你能够照实说自己的想法。”我朝后靠了靠,注意观察他的神情。
蒋全表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腰一挺又要站起来,我赶忙制止,“坐着说!”
“是!”他仍然站了起来,敬了个礼之后才迅速坐下。
“我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开疆拓……”蒋全说了一半发现有些不对,竟然说不下去了。
“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我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板着脸问,“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开疆拓土,你有那个本事吗?”
“报告,家国在心中!”蒋全也算是个机灵人,不提开疆拓土的事了。
我欠了欠身子,也没看他,“蒋中校哪里人?”
“西川人!”
“西川?离这里不近吧?保家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至于国,我相信你也明白,国已经不是那个国了!”我觉得自己言语说不出来的尖刻,自己都觉得讨厌。
果然蒋全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一下,看来是被我激怒了,但我的话虽说是歪理却也符合实际情况,一时也不好反驳。
“这个咱们等会再说,现在军队的布防情况怎样?”
“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强城市外围警戒和市内治安!”蒋全果然是生气了,也不说报告了。
我笑了笑,“治安都管,警察干什么去了?”
“大灾变的时候,警察已经拼光了!”蒋全语气有些软。
“哦?怎么军队还在,警察倒拼光了?当时格迦是从市内爆发的吗?”我产生了一丝兴趣,不知不觉偏离了自己的谈话打算。
“居民针对疫民暴动,军队在外抗击格迦,警察、武警部队和消防队一部分死了,一部分变成了疫民!”
“竟然是这样?”我有些动容,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这里面有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我不忍再去了解,但是现在的事情容不得耽误。
“这个先不说。”我摆了摆手,“集团军虽然剩下的不多了,但是这么点防区,你们应该很闲吧?”
“军里虽然人少,但是装备是超编配备,日常的养护和队伍的训练也很忙!”蒋全道。
“据我所知,现在城市的防卫压力主要由城外的疫民来承担,不知道部队的布防有什么意义?”我的语气越发尖刻起来。
蒋全终于被激怒了,噌得下子站了起来,“我们的布防是为了防止疫民进入城市,他们如果闯进来,后果和格迦进城一样!”
我笑了笑,“蒋军长别激动,坐下说,我们只是聊天!”
“聊天,我看你就是在污蔑我们部队!”蒋全的声音很大。
我又笑了一下,“我说的每句话我都可以负责任,绝对没有虚假,不知道为什么蒋军长会认为我在污蔑你们?”
“你!”蒋全眉毛都竖起来了,却说不出什么来。
“稍安爀燥,喝杯水。”我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因为城里没有在桶装水上浪费资源,所以办公室的水都是电水壶烧的。
一边倒水我一边问道:“疫民返城这种事情发生过吗?”
“几乎每天都有,大多是有亲属在城里的。”蒋全强自冷静下来。
“一般怎么处理?”
“警戒线三百米外有警告,进入百米开始喊话警告,三次警告不停地直接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