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出发前,寒谷就与总镖头青鳞有过一番对话,提及到出发前晚的征兆,旗倒预示不祥!
如今看来却是正应话处。
准备虽然妥切稳当,但上天有不测风云,离城不过三里,城门影绰在望,就有人敢于赤枫林劫镖!除了胆子大外,更是有着jīng明的智慧。
谁会想到这出发短短时间内就失镖遇匪,正是突击人心弱点、心理防线的薄弱处。
哗然间,浓云凝聚赤枫林顶,乌黑如深山毒sè瘴气,天一下子有如黑了一般,yīn云散布,天行悲sè!
当时寒谷与青鳞的对话是这样的:
那rì在后堂坐下,只见寒夫人丫鬟来问道:“老爷,夫人问,刚接的那趟镖要几时起程?好给打点下衣物。”
寒谷一摆手,丫鬟便退下去了。
寒谷一脸烦躁,青鳞不置可否,半响寒谷不发一言。
青鳞不禁道:“一应都已准备好了,明rì便可起身,不知大当家的还有什么事踌躇未决?”
寒谷道:“这一路直奔漠北,穿过大漠而过,半路贼人众多,更有那传言的跟魔一般的凶狼,要保得十全,难免凶险,故心如堵石不下!”
青鳞道:“混这口饭的,接了镖就得以命保得平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想开些就好了。”
寒谷道:“不知你怎的打点?”
青鳞信心满满的道:“着落镖局十辆车子,十位镖师,监押着车,一路扬我‘神龙镖局’的大旗,每辆车子在使两个会武的杂役跟着。”
青鳞是有名的镖师,能坐上总镖头这把交椅,正说明了他过人的本领,以他走镖的经验来看,他说的话的确可以信心满满。
但,寒谷听后却决断道:“那你这趟镖指定到不了!”
寒谷不像是在开玩笑,寒谷从来不开玩笑,这此也不例外。
可寒谷为什么这样说,他也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知道,他的这句话是对青鳞的总镖头位子有异议。
所以,青鳞当即就变sè道:“大当家的不信任我!”
寒谷道:“不是不信任你,此去一路走的是旱路,经过的是三山五林,一坞一渡,都是强人出没的去处,便兼单身武功高强之人都不敢独自经过,若知道是护送的镖物,如何不来抢。”
青鳞道:“那我飞鸽速请我师兄一来相助!”
寒谷道:“便是请来也无甚用处。”
青鳞不服道:“当家的这般说时,那这趟镖不要保算了!”
寒谷道:“如若依我计较,便可保无虞。”
青鳞道:“当家的即委任于我,我便身兼全责,直如自己的事般,我在镖局这么多年,当家的还不知我xìng情?哪怕陪了我这条命。况且当家的身为镖局大当家总管事物,我岂有不听之理?”
这是一番肺腑的话!谁都看得出来。
寒谷道:“依我,便不要车子,把货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由镖局的人装作脚夫挑着。”
青鳞大悟道:“掩人耳目!”
寒谷道:“为了做的真切,出发仍有车子扬旗上路。”
青鳞的目光追随着寒谷的走动,只听寒谷接着道:“我知道出城三里有片林子唤作赤枫林,镖队进得赤枫林,一应皆在林中打点换装,出林即将十余条担子分成十批不同道路轻装直进,悄悄连夜赶至大漠与中原交界一个叫做风雨亭的地方汇集,一同穿越大漠,不仅比平常要快更保安全,如此才好。”
青鳞道:“当家的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准备。”
当晚总镖头青鳞一面吩咐众人,一面整顿应当。
事至如今,才有那赤枫林一惑,正当感叹天悲施重令镖遇劫之时,事情却是原来如此。
虽然此计掩去了路上耳目,却也致使了力量的分散。
洪临客栈内,当睡梦中的青鳞被迷烟所倒,一只脚踩在脸上之际,已是鼻青脸肿挂血迹,伤怒愤对深仇人的青鳞咬牙切齿,含愤怒目。
镖局与匪贼那是死对头,但又是相互相生的,没有匪的横行越货杀人就没有镖局的兴旺。
通常镖局不会与绿林结交下太大的深仇大恨,黑白两道通吃是镖局的发展根基与宗旨,做生意的哪个不讲究个和气生财?
但如今不同!
此时此刻,青鳞不仅失了镖物,还失了颜面,同等丢了神龙镖局这块招牌。
一共三个匪首,全部都在房间里。
踩着青鳞的就是当中一位,唤作二寨主,名叫呼儿泰,手使柳叶刀;青鳞面前一对踏地脚是坐床沿的大寨主,江湖诨号“善忍”燕士;门侧抱剑人是三寨主青锦子。
这三个人是离此七里地,这一带有名的七沙坞豹子寨聚贤厅三大寨主。
门外,两边各立喽啰哨岗;转角楼梯直通下一楼,楼梯两侧站立一排、三步一立的带刀黑衣人;一楼大堂也分布着众喽啰手使各类兵器,整个客栈已被包了下来,掌柜的与小二伙计早已不知去向。
客栈后院,青锦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这里,伸手揭开担子一角,露出里面真金白银。
接着,呼儿泰手提青鳞到来,随手用力一甩,青鳞一个廊沧前扑,扑在担子面前,以致下颚擦地,擦去了一块皮,血惨惨渗着浓水细珠,以及灰尘,疼痛可见,眼睁睁看着一担银子暴露在火光下。
青鳞就像废物一样,堪比阶下囚,恐怕现在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任意欺凌这个号称神龙镖局的总镖头。
正是虎落平阳,狼狈而没有身份与尊严的总镖头。
整个客栈布满了喽啰,暮sè中静溢的空气冷煞yīn森,织就着一张满是杀气的网,从天罩下来。
尤其灯光照不及处,黑纱暗sè的铁面青肤,动也不动的凝立,更显凌厉肃杀。
一个提着刀的在走廊上大摇大摆的款步来回。
青锦子懒洋洋的醉态睨横的眼对青鳞道:“你一定疑惑,今天的处境?”
原来,早在三天前,正是青锦子来到客栈,二话不说扔出两锭份量很重的银子,于柜面上碰撞出好听悦耳的声响,打动了掌柜,作了内应。
那两锭银子够掌柜的重置开三家同样的店,掌柜的当即就转过了弯,收了银子,专等挑着货物的行商青鳞到来。
此时掌柜的已赶往他方另开新店,或是归乡隐林,早就厌倦了这刀锋之地。
青鳞咬牙恨声道:“卑鄙小人,用迷烟这般下三滥手段,不怕江湖耻笑。”
呼儿泰一弯腰,抄起青鳞的头发在手,往后一张,绷得如弦则个,整个身形就似形成了一张满弓般。
青鳞痛的眼泪都直在眼中打转,双眼暴赤,但却不哼一声。
果然是铮铮汉子!连燕士都打心底里敬佩。
青锦子道:“迷烟?迷烟只是让你睡的更好一点!”
一条火把下是那施放迷烟的高手木符。
青锦子接着道:“真正让你成废物使不出内力的还是饭菜里的‘软骨清香粉’,大概江湖中很少听到这个名目,但它的作用却不得不要令江湖中人头痛,此毒无sè无味,但,一但中毒,纵是猛虎恶狼也要就地服软。”
客房外厢有一桌残羹剩饭,尚未收拾。
青鳞他们是吃完后各自回房休息的,这是总镖头青鳞的房间,青鳞也正是在这房间里使出仅有余力拼命反抗的,但也是依旧被制伏的地方。
将饭菜添置在了房间里,是青鳞的主张,怕的是有毒下毒,吃时更是银针试毒,没想到还是中了毒。
青锦子道:“若是寻常蒙汗药,无异于打草惊蛇,你们这些老江湖,我又怎敢用毒。”
青鳞冷峻的目光望向燕士,燕士一摆手,呼儿泰便松了手。
青鳞道:“我疑惑的是你们怎知我们的计划?”
燕士哈哈一笑,呼儿泰也笑道:“告诉你,我知道的比你自己都清楚。”
青锦子接道:“关外参客以鹿茸人参来中原换得高价财帛,尔后才令你们将所得银两送出关外,说是货物出关那一套只不过给外人看的,大批货物只不过是个陪衬,赤枫林分作十一担子分路各往,只有你这一担子货物却是那贵重银两,贵重已极。”
青鳞不得不要惊疑,消息可谓极其隐秘,除了大当家与自己没有人知道,十一担子货物中有一担子是镖物!
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是谁泄漏了消息?
青鳞自己决对不可能,但大当家更没理由去做这种事,但不是大当家又会是谁呢?
一担子的银两的确极具诱惑,诱惑面前难保有人立不住脚做出错事,保一趟镖的价钱收入很少,但这样做的人与匪勾结的确有失光明磊落,青鳞知道,镖局里出了内鬼!
镖局中有内应jiān细,有人被收买了,青鳞想至一阵晕眩,恨得满脸通胀。
青鳞剑眉倒竖,紧皱眉头问道:“是谁出卖了我们?”
他很想知道,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比镖被劫之恨更加刻骨铭心。
他只等三匪说出那人的名字,好将他铭记于心,牢牢记住。
呼儿泰jiān邪的似笑非笑,但双眼之中露着杀气,那模样在青鳞的眼中凝固,青鳞只听见了他最后一句话:“你永远也都别想知道了!”
这是一句告别的话,青鳞从此便与世界彻底告别了,他在也不能仗着一身武艺保镖护航,他在也看不到世界完美的景象,瞳孔映着呼儿泰的脸庞,刹那间收缩,那已是他最后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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