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长孙玉和宇文常舒离开,沈从容还没有喝完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一个女子搀扶着一个老者走进了馥雅阁。
那老者鹤发巍巍,脸上挂着几丝憔悴。立在他身侧的少女长相甜美,恬淡的脸上也挂着几分担忧。窈窕的身姿,还有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端庄与优雅,一瞧便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姐。
便是这个场景,让沈从容不免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只见那个女子一袭素白长裙,外罩一件淡黄小夹袄,头上一件翡翠簪,清新别致。而那老者却只是身着麻衣,此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个女子沈从容是见过的,在之前她参加的好几次宴会上,都见过她。她是庆南王府的二小姐南宫巧兮,也就是紫筱郡主同父异母的妹妹。
虽然这南宫家的二小姐身为嫡女,但是却没有紫筱郡主那个庶女得宠,不过紫筱郡主好几次为难自己的时候,她都没有上前帮腔,沈从容觉得她人似乎不坏。
前几次的宴会上,沈从容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过她。因为她似乎一直都是很恬静,没有像她那骄横跋扈的姐姐一样去为难谁。
只不过现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沈从容却很奇怪了。那个老者显然和南宫巧兮根本不是一个身份的人,可是看起来南宫巧兮十分担心和照顾那个老者。
二人一进门南宫巧兮便喊了伙计,自己则扶着那个老者先坐下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坐诊的郎中前去查看。
而那南宫巧兮,不时的喂那老者喝茶,并且一点都不嫌恶的用自己干净的手帕擦拭去顺着老者嘴角流下的汤汁。倒是那个老者,似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顺着沈从容的视线,絮飘飘也看见了这一幕,随口说了句:“她还真是好心,这个月的第八次了呢。”
“什么?”沈从容有些疑惑转过脸去,看着絮飘飘的问道。
絮飘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解释道:“那个庆南王府的二小姐,总是接济那些穷人看病吃药。这个老头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八次来来的穷苦人喽。”
这话说着,絮飘飘眼中似乎对那南宫巧兮充满了赞赏。在这繁华奢靡的京城里面,有谁还能够保持住这一份淳朴和善良?有了南宫紫筱作为对比,愈发显得这位南宫家嫡出二小姐的弥足珍贵。
闻言,沈从容重新向南宫巧兮投去了审视的目光。但更多的是赞许,心里却在想,如果她姐姐能有她一半的善良,恐怕也不会那么骄横了吧。
想到这里,沈从容忍不住对那个南宫家的二小姐多看了几眼。发现她在整个过程中对那老者的照顾,周到而无微不至,一点都不是装出来的,后来提着伙计包好的药扶着那老者出了门,沈从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心头对她不禁添了几分好感。
翌日,太妃娘娘在宫中御花园大摆筵席,邀请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的公子小姐。名目上是上月欢聚,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是为了给皇上选妃的一个前奏,所以前来的各家小姐都是精心打扮的,希望在宴会上能崭露头角。
沈家两位小姐也在邀请之列,对于沈云苓失踪这件事情,靖远侯府对外面都是讳莫如深。就连府里的丫鬟下人们也不知道在容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于卿只对外面说沈云苓身体染病,去乡下养病去了。
再者,沈云苓本就是庶出,那些王孙贵胄对于她的消失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也让靖远侯府免去了一场口水战!
而今天一早,沈花语便早早地来到竹里苑,给沈从容请安。
“咦!”连翘看见一进院子的沈花语忍不住有些惊讶,脸上挂着的神情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怎么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沈从容瞧出了连翘的异样,开口询问。描眉这个时候正立在她的身后,细致的替沈从容整理着发髻,眸光也跟着沈从容落到了连翘的身上。
“没什么……”连翘说着向沈花语请安,并请她进来给她上茶,一边却还是用眼角的余光不断的打量着沈花语。
今日的三小姐,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似乎跟往常不一样了呢,连翘心里想。
以前烟姨娘和二小姐在的时候,沈花语总是不敢有过多的修饰,穿着打扮都是非常简单朴素的,不敢有一丝光彩,唯恐盖过沈云苓。后来烟姨娘死了,沈云苓离开靖远侯府,沈花语虽然依然朴素。但是在穿着上却讲究了许多,也华丽了许多,连翘记得,她总是很喜欢色彩很艳丽的服饰。
可是今日,她却一改往日喜欢艳丽色彩的喜好,穿着一身清新淡雅的服饰,就连头上的配饰,也少了很多。放弃了金钗银钗,而换上了一支玉簪,这感觉,清新怡人,倒有些像沈从容。
连翘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还是很疑惑。
“姐姐,你看我这样打扮,还行么?”沈花语说着转了个圈,裙摆轻轻扬起,清新活泼,却又不失高贵,显然很适合沈花语的气质。
沈从容歪过头看了一会儿,赞赏道:“不错啊,清新月兑俗,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呢。”
沈从容从来不会恭维别人,她是由衷的发出赞叹,她这个妹妹,往日总是低调隐忍,今日这样仔细一番打扮,才发现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
“多谢姐姐夸奖,只可惜我的香薰用完了又忘了买,不知道姐姐的香囊是否可以借给用用?”沈花语乖巧的立在沈花语的身侧,眼中写满了诚挚。
沈从容秀眉微微一蹙,那明亮的眸子在沈花语的脸上淡淡的扫了过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只是脸上似乎喜气洋洋,眸子里面也是星光熠熠。
收起思量,沈从容让连翘拿过了自己的香囊让沈花语挑。沈花语仔细的闻过了每一个,并把味道深深的记在了脑中。然后随便拿起一个素色的香囊,一边谢过沈从容,一边挂在了身上。
“小姐,摄政王的派马车来接你和三小姐。”连翘接到门房的同胞后恭谨的上前跟沈从容禀告道。
“姐姐,摄政王对你可真好。”沈花语闻言羡慕的说道。
“妹妹也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沈从容笑着说,一边满意的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的发髻。
沈花语听了这话却只是低下了头,像是陷入了沉思,而白皙的脸庞,泛起了一丝微红。
装扮完毕,沈从容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沈花语忍不住发出惊叹:“姐姐,你真是太美了!”
然后站起身来细细的打量,一边还不住的赞叹:“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一定会为你倾倒的……”
只见此时的沈从容,粉黛朱眉,一双柳叶眉下的星目黝黑透澈,宛宛若水。身上一袭粉色紫金碎花鲛绡裙,远远看去如烟如袅,一抹兰黛轻纱抹胸,把原本就楚楚动人的沈从容衬托的更加如诗如画,仿佛踏青烟而来的天上仙子。流苏般的美发上并无过多的修饰,只是用了一个精巧别致的玉簪子便轻轻别起,耳畔边的一双水晶珍珠透花吊,随着轻巧的步伐一下下摆动,而脖子里晶莹的翡翠项链,正是即墨无双送给她的。
沈花语看着沈从容,高贵而又典雅,华丽却又不腻不俗,心中忍不住暗暗惊叹,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人为之倾倒……
沈从容收拾得当,对连翘说道:“你和三小姐先乘车过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连翘一怔,忙不迭的开口到,“小姐,可是,摄政王的马车……”
“只是马车而已嘛,又不是摄政王亲自来了,你不用担心不好交代,我一会会赶上你们的。”沈从容说着便几步跨出了院子,转眼间变不见了人影。
连翘担心的朝外看了看,知道担心也没用,于是便和沈花语先行乘车而去,稼木真乘马随行。
沈花语一路上似乎都很沉默,像是在思索什么,只是偶尔会问几个沈从容的习惯性的问题。
马车快要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沈从容突然出现了,看着她一脸诡笑的样子,连翘知道,那笑容意味着今晚定是有谁又要倒霉了。
宫门口有专门的太监接引,一路引着他们进了后花园。
此时月亮刚刚挂上天边,在月色和灯烛的交映下,原本就娇艳的御花园显得更加的多姿多彩。
沈从容随意的扫了一眼:距离宴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来的人还不是很多。而已经来了的公子小姐,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着一些客套的话,倒是有几个人注意到了沈从容和沈花语的到来。
“快看,摄政王的准王妃来了,果然有天仙之貌……”
“怪不得摄政王对她千依百顺,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心……”
“沈家三小姐也不逊啊,不过倒像是她姐姐的替身而已……”
“那个稼木公子也十分帅气呢……”
“我爹说,皇上十分赏识稼木公子,说往后定有所为。”
四下里的议论声纷纷而起,沈从容也注意到了:今日的沈花语似乎有意模仿平日她的穿着,但是也并未在意,因为她深信,女人最能赢得男人注意的,不是外貌,而是与众不同的气质。
只是有一点沈从容一直有些疑惑:沈花语这几日的行为似有些怪异,跟以前的她相较之下,实在是有颇多不同。
沈从容和沈花语在园中随意的走动着,沈花语是第一次进宫并观赏着御花园,心中自是十分忐忑又十分欢喜,不过沈从容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更多的应该是向往。
“猜猜我是谁!”沈从容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音调,清脆而欢快,像一个纯真的大男孩。而蒙在她眼睛上的大手。温暖中似乎还在轻轻的颤抖。
“臭小子,你还真是神出鬼没!”沈从容已然知道是谁,说着突然伸手向身后男子的腋下袭去。
“哎呦,哈哈……”男子忍不住瘙痒,马上松开了双手。
沈从容转过身,只见温柔的月光下,一个白衣少年傲然挺拔,银色的面具熠熠生辉,而面具露出的半边脸上却充满了欣喜和愉快。
沈花语转过身,看到了墨染,突然脸就变得通红,匆匆的低下了头。
“沈姐姐,多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墨染嬉皮笑脸的样子,与沈从容上一次见到他时多愁善感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还说,你也不来继续治疗。怎么,你痊愈了就忘了你的救命恩人,狼心狗肺的臭小子。”沈从容说着在墨染脑袋上轻轻叩了一下。
“怎么会呢。”墨染一手揉了揉脑袋,一边说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可是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欣喜却逐渐被一种深情所取代,那真挚的样子,让沈从容心中不觉一沉,她似乎隐隐感觉到什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墨染似乎觉得有些失态,忙转移话题。
闻言,沈花语和稼木真识趣的“哦”了一声便匆匆走开了。只是沈花语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墨染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心中顿时有些失望。而稼木真也对这个墨染充满了疑惑,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沈从容笑问道。
墨染左右看了一下,看到没有别人注意,这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沈从光,然后低声伏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
沈从容稍稍皱了皱眉头,那目光里面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迟疑。
“你信任我么?”看到沈从容有些犹豫,墨染突然郑重的问道。
“那当然了,就像你信任我一样。”沈从容这倒不是恭维的话,墨染能信任的把他自己交给沈从容来治疗,而以往的很多事情,墨染又总是毫无缘由的站在她这边,她又怎能看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的信任。
闻言,墨染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开心的咧嘴笑了,看起来那么的真挚,毫无城府。
“言归正传,这几日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怎么也不来找我治疗了?”沈从容依然很担心他体内的毒。
闻言,墨染似乎有些失落,脸上的笑容隐去了,只是微微说道:“听说你快要和摄政王成亲了……”眼眸微微的垂下,失落之意溢于言表。
沈从容看着墨染的表情,惊讶之余却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当下只是爽朗的笑笑,坦然承认。
看着墨染突然沉默,沈从容翻手为掌,扣起墨染的手腕,少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墨染小朋友,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了,看来你很听我的话呦。”
墨染苦笑一声,心中暗道,你的话,我又岂能不停听……
正想在说什么,忽然听到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只见即墨无双正搀扶着太后往这边走来。
墨染注意到沈从容看见即墨无双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安逸,似乎还有一丝幸福的笑容,墨染只觉得胸口又泛上一阵酸楚。
“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墨染说着抽回了手腕,却依然感受到方才被沈从容搭脉的温存,临走时,墨染又郑重的说道:“方才告诉你的事情,一定要听我的!”
沈从容看着墨染的身影渐远,拿起了手中的小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在了手心……
不多时,环太妃也到了,只见三公主即墨无心和紫筱郡主跟在环太妃身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二人脸上一副得意且兴奋的样子。
紫筱郡主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沈从容,看到她光彩夺目的样子虽然有些嫉妒。但是想到方才在环太妃宫中,太妃跟她们说的那些话,看得出来,今晚太妃是不会放过沈从容的,她还记得沈从容是怎么在天香楼羞辱她的,今日,一定要沈从容在所有人面前名誉尽扫。
摄政王即墨无双陪着太后坐在上位,不知和太后说说笑笑在谈论什么,大家都很惊讶,从来没见过这个活阎王能有这么好的雅兴,能笑的那么灿烂,但是当注意到即墨无双的眼神一直跟着沈从容时,那些妖娆的小姐们忍不住又对沈从容多了几分羡慕。
“听说今晚皇上也会来。”
“皇上不是一向都不参加这种宴会的么。”
“皇上今晚来,是来挑选如意的妃子呢。”
“哎,听说皇上和摄政王一样俊美,只可惜……”
沈从容听着大家的议论,朝太后身边瞅了瞅,果然见太后和环太妃中间还有一个座位,只是软榻前挂着一袭轻纱,此时皇上还未到,轻纱只是被挂在一边。
不多时,沈从容便看到了长孙家的少爷小姐也来了,在看到沈从容后,长孙俏和长孙珏纷纷上前跟沈从容打招呼。
看到沈从容身后的稼木真,长孙俏微微的抿了抿嘴,心底下却是十分高兴的。
沈从容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看到长孙俏的样子,便笑着说:“稼木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者御花园呢,听说长孙小姐时常被邀请来,那就劳烦你带着稼木公子四处转转吧。”
稼木真本想拒绝,但是看到长孙俏一脸期盼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得答应。只是回头看沈从容时,心里真是对这个女人十分无奈,眼中甚至有几分恼火。
沈从容正在四处张望时,便看到南宫巧兮刚进来身后便跟着来了几个她眼熟的人。
宇文常舒和夫人长孙玉,而身后还有方景书。
本来方景书是没有资格来的,但是在临出门时,宇文常舒执意要带着方景书,而方景书也想起了宇文常舒对她的交代。她知道,宇文常舒要她做的事情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了,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看到方景书脸上隐藏不住的得意,沈从容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
宇文常舒今日的穿着非常华丽,看得出他是精心打扮的。宇文常舒知道今日参加这宴会的都是王公贵族,他竭尽心机想再结交一些名门之后,同时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以期能重新夺回他的侯爵封号。
“皇上驾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略显尖锐的声音凌空响起。
顿时,嘈杂的后花园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好一会儿,众人才看到一个身着明黄便服的人走出,一个冷漠厚重的声音响起:“今日之宴会大家不必拘谨,就不用行礼了。”
众人谢恩过后,却看见皇上已被那不知何时放下的轻纱挡住了。沈从容只看见了一个冷峻的侧脸,脑中却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沈小姐,你这没有人的话,我们便坐在这了。”沈从容的思绪被一个熟悉到让她发指的声音打断。
抬起头,看见方景书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沈从容随即也换上一副笑脸,说了句“请便”后便不再看她,只是端起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口茶:唔……是上等的大红袍,果然比较对自己的口味。
方景书愉快的拉开了椅子请长孙玉坐下,然后自己才坐到了长孙玉的身边。
长孙玉觉得坐在沈从容身边十分的不舒服,对于这个女人,她已经产生了几丝惧意。但是姗姗来迟的他们只得将就的坐下了,而宇文常舒向这边多看了几眼后便去和他那些朋友坐到了一起。
“姐姐,你的养颜丹。”方景书看宴席还没有开始,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粒丹药递给了长孙玉。
长孙玉有些疑惑今日的方景书似乎和往常的她很不一样。方才出门之前就对自己毕恭毕敬,姐姐长姐姐短的挂在嘴边。但是方景书陈恳的向她道了歉,说那天因为汤药的事情而争吵实在是一个误会。
“养颜丹?可是那馥雅阁的养颜丹?听说很贵呢。”有人听到后好奇地问道。
“正是。”长孙玉傲慢的回答道:“这馥雅阁的养颜丹,可是全京城最好的。”
“所以姐姐你一直都是这么的美貌过人啊。”方景书不失时机的赞叹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长孙玉将那养颜丹吞了下去,脸上不动声色,可眸子里面那激动的模样却倾泻了出来。
长孙玉所服下的养颜丹,的确是馥雅阁的养颜丹。只不过在宇文常舒的示意下,方景书已经在里面多加了一点东西。
想到长孙玉曾今对自己的刻薄,方景书嘴角忍不住划过一丝恶毒的笑容,脑中不由得想起了宇文常舒在临行时对她说的话。
宇文常舒下定了决心不再忍受这个霸道的女人了,只是他坚持不让长孙玉死在自己家中,于是才有了这个计谋。
沈从容听着几个女人开始讨论养颜丹,虽然她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可是眼神的余光却并没有放过方景书那抹得意的笑容。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妃娘娘才刚刚吩咐上点心,长孙玉便觉得头痛欲裂,接着整个月复部也开始产生钻心的疼痛。
看着长孙玉的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水,方景书假惺惺的关心道:“姐姐,你怎么了?”
“有……有人下毒……”长孙玉说着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从椅子上滑落,跌落在地上。
一听有毒,桌子上其他几个小姐纷纷嫌恶而又惊恐的推开了眼前的茶盏。
别处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扭过头来看。
宇文常舒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长孙玉嘴角已经渗出了血丝,飞快的起身朝长孙玉跑来,那焦急的样子似乎比他自己中毒还难受。
“姐姐,这茶你还没有喝,刚才只是服用了那养颜丹而已,莫非……是这养颜丹有毒?”方景书猜测着。
与此同时宇文常舒也已经跑了过来,只见他蹲子将长孙玉温柔的抱在怀中,一边惊慌的用手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大喊“快传太医”。
长孙穹和弟弟妹妹看见长孙玉出了事,也飞快的跑了过来,但是看到长孙玉狰狞的面目和痛苦的样子,却又无从下手。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后惊讶的问道。
即墨无双看了一眼,只见那桌上除了沈从容其他人已经炸开了锅,而沈从容仿佛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样,便随意的对太后说:“没什么,几个小丑在作怪而已。”
“夫人……你不能死啊……太医呢……”宇文常舒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御花园回荡,那痛苦至极的样子,仿佛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而长孙穹拨开众人看着妹妹逐渐的停止了抽搐,似乎也停止了呼吸,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长孙玉的鼻子下,大家关注的看着长孙穹,只见长孙穹脸色发白,猛然的伸回了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景书见状,偷偷的瞟了宇文常舒一眼,然后恨恨的说道:“一定是那养颜丹有毒,馥雅阁闹出人命了。”
宇文常舒装模作样的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却趁机看了沈从容一眼,发现沈从容依旧不动声色的样子,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自从那天在当铺被沈从容羞辱后,宇文常舒就在苦思冥想能整治她的办法,可是考虑到她背后有摄政王撑腰,一直没想出好的办法来。直到陪着长孙玉去馥雅阁买药时看见了沈从容,误以为馥雅阁也是沈从容的产业,于是才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就算有摄政王护着沈从容,馥雅阁也定会因此完蛋。同时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除掉长孙玉而不怕长孙丞相把这笔账算到自己身上了,他一直因为他的爵位被撤销这件事情记恨着长孙丞相,而现在一来,长孙丞相就算要报复,也只能算到馥雅阁的头上。
当然,这也是他执意要方景书要来的原因。只有方景书亲自去做这件事情他才能放心,否则他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来这种地方抛头露面。而且退一步讲,如果真的追查下去,那么下毒的人是方景书,他只要诚恳一点认个错什么的,定不至于连累到性命。
“那边死人了么?这么吵吵。”环太妃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宴会还没有开始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晦气的紧。
“回娘娘,好像是宇文夫人中毒死了。”她身边的一个太监回到道。
“居然有人在宴会上下毒,还是在皇上面前,来人,给我查清楚这件事情。”环太妃恼怒的在面前的案几上狠狠拍了一下,细长的指甲磕到桌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脸上也因为愤怒而扭曲了起来,这可是她亲自主持的宴会,居然还有人在这里闹出这种事情来。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环太妃身边的太监向她诉说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本环太妃的眉头还是紧紧的锁在一起的:可当听到沈从容名字的时候,那紧锁的眉头居然挑了挑,松开了。
“皇上,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这馥雅阁草菅人命,一定要彻底查办啊!”宇文常舒声泪俱下的哭诉道,说着命方景书将长孙玉的尸体带下去。
“等一等。”一直沉默着的沈从容突然开口,那清脆坦然的声音响起在半空。声音不大,可是因为沈从容带了几分内力,却堪堪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宇文常舒抬眼看都沈从容,那眼神似乎在说:沈从容,这一次,我看你怎么保馥雅阁。丞相的女儿在太妃的宴会上中毒身亡,馥雅阁无论如何都月兑不了关系。
而沈从容也毫不示弱,看着宇文常舒那幅嘴脸,冷笑一声,似乎在说,宇文常舒,你的戏该演完了吧。
沈从容挡在了准备要离开的方景书的面前,阴冷的说道:“干嘛这么急着要走,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沈从容,你乱说什么呢。”方景书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是凶恶的说:“我知道,那馥雅阁和你有关系,所以你想诬赖给别人,不过我告诉你,今天在皇上面前,没人能包庇你。”
沈从容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冷冷的对方景书说:“把那个盒子给我。”
沈从容眸光闪了闪,她指的是用来装养颜丹的盒子。
“你想毁灭证据么?门都没有。”方景书故作镇定的说道,同时将手中的盒子攥的更紧了。她已经感觉到了沈从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不识好歹!”沈从容话音未落,方景书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闪过。当沈从容再次远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盒子已经不见了,她甚至没有看清楚沈从容的动作。
“这养颜丹有没有毒,有什么样的毒,是炼制时就添进去的,还是后来被人为的加的,只要让太医验一验便知,你那么急着想离开干嘛。”
沈从容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眼底挂着一丝嘲讽。她慢慢的踱步到方景书的面前,又摇了摇手中的另外一个瓶子,故作惊讶的问道:“方小姐,请问这个里面是什么啊?”方景书看了看那个小瓶子,突然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模自己的衣袋,可是哪里还有什么东西,惊慌之下扑上前去抢,却被沈从容轻松的躲开。
“长孙公子,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沈从容说着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长孙穹,同时说道:“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只要拿着这些东西让太医看一看便明白。”然后又走到方景书面前幽幽的说道:“那样,杀人是要偿命的,有些人恐怕保不住孩子喽。”
长孙穹看着手中的东西,有点不知所措。而方景书听了这话却一下子脸色惨白。
“哼,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死了,就算查出是怎么死的,又能怎么样!”宇文常舒看到沈从容的自信,突然有些心虚。看到方景书如此无能,更是心理没地,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景书,他明明叮嘱的清清楚楚,那毒药用完要扔掉,没想到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戴在身上。
“我……我明明把它扔掉了啊,早在后院里就扔掉了……”方景书不明白这个东西怎么会到了沈从容的手中。
“住口!”宇文常舒打断了方景书的话。
“长孙公子,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沈从容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声音软糯。
“来人,去宇文府给我搜!”长孙穹一张俊脸登时涨的通红,怒喝道。
不多时,长孙穹的手下便带着一个和沈从容手中一模一样的小瓶子回来,说是在方景书的庭院中找到的。
至此,方景书才知道中了沈从容的计。
长孙穹并不笨,他当然知道方景书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人是谁指使的,当下恼羞成怒,揪起已经惊慌不堪的宇文常舒就是一顿暴打,宇文常舒却只能忍着不敢还手。
而就在这时,地上的死人长孙玉却缓缓的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四散奔逃,长孙穹也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哥,宇文常舒和方景瑜合伙害我……”长孙玉咳嗽了几下,然后艰难的说道。
“你……”长孙穹看着长孙玉,脸上挂着惊骇,不知她是人是鬼。
“长孙玉,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和我抢男人!”方景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她知道自己已经月兑不了干系。而宇文常舒也被长孙穹一阵暴打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现在就连已经死了的长孙琼都化成了厉鬼,想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她在也顾不得许多,将心中的压抑尽数喊了出来。
“贱人!要不是福大命大,有高人指点,恐怕早被你们害死了!”长孙玉说着冲上前去给了方景书一个狠狠的耳光。
“你……没死?”方景书彻底的懵了。
长孙玉指着方景书的鼻子狠狠的说道:“想要我死,哼,你做梦吧。”说着她想起来了在出发之前,毒医鬼仙的弟子玲珑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并且告诉她有人要害她,让她事先吃了一剂药,虽然起初她不相信,但是当玲珑说如果想要她的命是很容易的,她想想确实如此,便将信将疑的服下了那药,以至于有了方才的死而复生。
“皇上,请皇上将这两个凶手打入死牢。”长孙穹向皇上恳请。
轻纱后的人良久才说了一个“嗯”字。
左右正要拿人,却被长孙玉拦住。
“皇上,那方景书虽然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罪的,还望皇上放她一条生路,待孩子出世后在做惩罚也不迟……”
长孙穹倒很是惊讶,他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长孙玉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玲珑对她的吩咐,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不敢违抗玲珑的交代,否则她恨不得将方景书大卸八块呢。
“嗯,”太后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何况现在也没有闹出人命来,皇上,还是从轻发落吧。”
“那将宇文常舒和方景书轰先出去,不得离开宇文府半步,待明日再做处置,免得搅了大家的兴致。”轻纱后的声音听来有些不耐烦。
虚惊一场后,大家各归各位,就等宴会开始了。沈从容就要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却被太后叫住了,并让她就坐在自己身边,沈从容欣然答应。
太后看到了沈从容佩戴的翡翠项链,正是她亲手交给即墨无双让他给最心爱的女人的,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而坐在太后另一边的即墨无双,看着沈从容调皮中带点得意的表情,自己也不觉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能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人,除了这个女人,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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