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洒在翘起的房檐上,折射出金灿灿的的光泽,给这里陡然增添了几分神圣。房檐下,悬着一块近丈长的匾额,四个斗笠般大的红字崭新亮泽,应是刚刚刷新的。
复旦公学的学生大多都参加了沪军,就连这里也成了沪军的司令部,可是今天,这里却再次变成了校园,人山人海的围了不知多少人。那座可以容纳四人齐肩通行的主门,一群魁梧的兵士站成两列,目光敏锐的扫视着每一个人。
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沪军都督陈其美可是没少出力,特意从军中筛选了最为标准的一群兵士出来,还重新为他们做了新军服,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身为沪军都督府的谍报科长,应桂馨也没有闲着,不仅把自己的可信手下全部派了出来,还把青帮的不少人都布置在了周围,打探消息。
看着一名名学生有序的进入校园,陈其美满意的点点头,这次上海学界名士马相伯带着一群士绅请求孙复在上海发表一次演讲,把陈其美给震惊了,没有想到孙复对上海的影响竟然这么大了。
仔细打听之后,陈其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上海各校的学生们被江面上的那支舰队给震撼了,想要近距离和那位神奇的少帅交流一下,就求到了马相伯身上。马相伯又考虑到现在的形势,就干脆邀请孙复在上海做一次演讲,一来可以鼓舞大家对革命的信心,二来可以劝慰一些参军的学生重新回到校园。
陈其美已经被孙复给打击的丧失了信心,一切干涉到他的事情,都不敢阻挠。这次就干脆把在复旦公学的沪军司令部给迁走了。重新把这里还给了学校。
临近隅中,一队威武的军士开到了复旦公学,在军士的掩护下,马车缓缓行来,孙复穿着那身紫色绣凤的军服出现在校门口。陈其美看着面带微笑的孙复。一身华丽到极致的军装,在一群英武的兵士的护送下,行至复旦公学门前,心里有些妒忌,感觉自己和他比起来,好像是书香门第和小地主般的差距。
自己的兵精挑细选也只是能称得上魁梧。威风全靠那支长枪,可是护送孙复的这些士兵,行动间好似一人,动作刚劲有力,身体挺直,脑袋微扬。既有傲气又有威严,看起来都让人舒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马相伯穿着一身长袍,领着一群上海各界的名人绅商,来到门外迎接孙复,可是看到这些威武的军士,突然有些后悔请孙复来演讲了。这样威风的军人连自己这个半百老头都有些动心了,怕是那些热血激昂的青年学生更是要死命的望军伍中钻了。
压下心头的杂念,马相伯带着笑脸迎上孙复,朗声道“少帅果然是年轻才俊,这治军也是不俗啊!”
陈其美虽然也想上去说上两句,可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兵,正用那火热的眼神看向孙复,陈其美本就是心思机敏的人,那还不明白自家的兵是想转投,只觉得心里一阵憋火。再也没有丝毫的兴趣了,转身隐到暗处,装作没有看到孙复。
孙复被马相伯一行遮挡,也没有发现陈其美,只是和马相伯应付了两句。就准备进入复旦公学。上一世和这所学校没有什么交集,没想到这辈子竟然可以在这里演讲。
“咦!”孙复忽然脚步一顿,看到一面被遮挡了一般的竖匾,上面几个红字清晰可见“xxxx司令部”
看到门口右侧的门框上还能清晰的看出曾经悬挂过匾额的痕迹,孙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想来这里曾经被什么司令部给占据过。来的这个时代以来,孙复除了军事,最在意的莫过于教育,而上海,竟然有军队占据学校,这多少让孙复有些接受不了。
“李卫,你们就留在学校外面吧,不要进去了!”孙复转身对一个佩戴中校军衔的年轻军官叮嘱了一句。
李卫是孙家护卫头子李乐的次子,是山子营招兵的时候入伍的,算是第二批。家传的八卦刀早已纯属,在孙家庄也是少有的高手,他的父亲给他改名李卫,就是希望他能够继续做护卫这个光荣富贵的职业。虽说后来参了军,可是终究没有逃出护卫的宿命,成了近卫团的一个中校营长,而且是负责孙复安全的那个二营营长。
近卫团目前只编成两个营,一营负责浮山岭的防卫,编制最足,二营则是真正的近卫部队,可是编制却不足。不过相比于一营,二营的士兵素质明显要高出许多,不说里面的银枪士兵比一营多,而且老兵数量也占了大半。
李卫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还是敬了一礼,“是”
作为孙复的护卫头子,李卫很清楚,自己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有那支见首不见尾的凤凰卫队,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害到少帅。
马相伯一愣,心中升起阵阵感动,作为一军之主,手里握着四省之地,地位崇高,竟然还能这么严格的自我要求,真是不容易。士绅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乱世,竟然有人这么注重规矩。
复旦公学只是一所规模极小的学校,比起二十一世纪的许多地方小学都要不如,举个例子吧,复旦公学自1905年建校,到1908年首届高等正科毕业生毕业,到1911年,四届中,高等正科毕业生仅有57人。虽说这也有不少学生未等毕业就留学的原因,可是每届平均只有十余名毕业生的规模,却是很寒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的出去的每一个毕业生,都能在历史上找到他们的名头,可以说成材率极高。
露天的会场里只有十几排长凳,只能容纳百来人入座,更多的人要在更外围站着,但是这并不能阻拦大家的热情。清末的这个时代,无论是朝廷官吏,还是百姓商绅都被洋人的大炮巨舰给欺负惨了,对于强军的期盼超过了过去数百年的任何时候。
就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突然出现一个赶在租界里杀列强公民的人,即使是最弱的列强之一,可也让许多人为之热血沸腾,激情澎湃,这无关于人道和法律,纯粹是国人们对列强的复杂情绪,仇恨而仰慕。当大家知道这个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时候,关注度就更高了,当大家明白他是因为实力强横而安然无恙的时候,所有人都要为之疯狂了。
不大的校园站的满满的,所有的学生都很自觉,女生站在内侧,男生站在外围,有的人甚至搬来了一摞砖块,把自己垫的高高的,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内场。
孙复看着台上的铜皮喇叭,掂了掂,足有一斤重,苦笑了一声,很是无奈。这个时代电力扬声器还没有普及,就算是留声机也没有出现几年,马相伯能够搞来这么一个黄腾腾的薄皮喇叭,已经不容易了。
“喂……”孙复试了一下声音,感觉还可以,虽然拿着这个东西感觉不大舒服,不过总不用大声嚷嚷,那样更加没有风度。只是,自己的第一次演讲竟然要用铜喇叭,这也太掉分了,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孙复肯定要小胖造一个无线麦克风出来,再不济也要有个有线的。
“咦”在内场的前排一个长发女孩突然轻呼一声,很是惊奇的看着孙复,还下意识的揉了揉眼角,好像不敢相信一样。
右侧的一个短发女孩碰了一下长发女孩,奇怪的问道“小蕃,怎么了?”
“惠姐,我好像认识这个人!”长发女孩转过头来,兴奋的说道。旋即,长发女孩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声音太大,急忙捂住了嘴巴,歉意的向周围的人群笑了笑。
短发女孩是王文韶的侄孙女,名王惠,长发女孩就是那天帮助孙复的那个女孩,是孙宝琦的七女儿孙用蕃,孙永蕃的三姐嫁给了王惠的堂哥,算起来两人也是沾着亲的。说起来,孙宝琦真是个厉害人物,他一共一妻四妾生了足足十四个女儿,还有八个儿子,而且和庆亲王奕劻、袁世凯、王文韶、盛宣怀、宝熙、冯国璋等家结亲,偏偏此人还是个坚定的反革命份子,身为山东巡抚刚刚宣布**,却会在几天之后,再次宣布取消**,反复无常,但是此人却气势滔滔,福运绵长,一生富贵,还活到了六十五岁。
“他可是云贵两广四省的大都督,还在租界里杀了好几百的日本人,你怎么可能认识呢?”王惠一点都不相信孙用蕃的话,只当这个傻妞在做梦。
一听王惠不信,孙用蕃顿时急了,拉着王惠分辨说“那天我找你帮忙,就是想为了他,当时他快被几个红头巡捕抓住了,我拉着他跑,他不愿意,我就跑去找你帮忙,结果回来就不见他了!”
王惠定定的看着孙用蕃,心里已经有些相信她的话了,虽说这个傻妞有些糊涂,不过却也不像个喜欢撒谎的人。
“你不是想说,你在租界口,碰到了一个少年,他要被红头巡捕抓,而你去找我来帮他,而他就是云贵两广的大都督……”王惠指着台上的孙复说道,见孙用蕃傻傻的点了点头,王惠疯狂的挠了挠头,抓住孙用蕃的手用力的握着,激动说道“你竟然放过了全国最有权力的帅哥……,我要杀了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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