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醒来已是三天后的事,四肢酸痛的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进了地狱。♀不凡告诉她,那天她在医院晕倒,之后昏迷了三天三夜,差一点就转肺炎要进医院了,现在在姑母家,让她安心养病。不语醒后始终一语未发,这让不凡很担心,不鸣忙着操办乔夫的葬礼,对于不语,依旧不理不睬。
两天后,不语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葬礼那天乔父生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世交好友都没有来,乔氏族人更是无人问津,不语第一次真正领教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八个字。好不容易来了一帮人,却又是上门讨债来的。
“你们乔家要申请破产,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对,今天不说明白,这葬礼大家都别弄了!”
一群人群情激愤的吵闹着,情绪越来越激动,乔家人本来就势单力薄,场面越发混乱。不语下意识的护住灵堂前乔父的遗像,任人撞的东倒西歪、扭打推搡就是不肯撒手,不语想尖叫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但全身都没有力气,连声音都烧得哑哑的。
眼看场面就要无法收拾了,突然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个个一身黑服,井然有序地排列好站在灵堂里,瞬间乌压压就站满了一屋子的人,闹事的被这架势一下子镇的安静了不少。只见排列好的队伍从中间分开,黑明由外走了进来。
“谁这么不厚道,灵堂之上还不让死者安息。”
黑明声音威严不迫,不语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他,犹如回到第一次见到黑明的印象。
黑明扫了眼屋里的闹事者,又说道:
“有什么问题的,尽管来找我黑明。今天再闹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来众人也是听过黑家的名号,知道背景来历,立马都吓的禁了声,有几个虽然还骂骂咧咧,但也被陆陆续续地拖了出去。
姑母替不语将乔父的遗像再次放到灵堂中央,黑明庄重的上前行了个礼。乔家人虽然不愿与帮派有瓜葛,但既然人家都出手相助又不得不场面上回下礼。不鸣、不凡只觉得很怪异。黑家为什么肯出头。黑明走到不语面前,一阵子没见她,人瘦的厉害。黑明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伸手抓了一把不语的肩膀,皱眉道:
“你这是在减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样子。”
话说了半截听着像警告,其实是关心。
没想到这种时候,反倒是黑明这么仗义地挺身,不语心内有些感慨,对黑明报以感激的一笑。
黑明怕还有人骚扰,留下一些人在门口看着,自己有事就先走了。两个哥哥虽然对不语有诸多疑惑,但现在还不是盘问的时候。
黑明前脚刚走,元娜、俞楚翘、褚俊他们就来了,元娜看见不语先骂道:
“臭丫头,打你电话都不接,给你一点好脸色看就开始给我上房揭瓦了是吧!”
说完心疼的抱了抱不语,这是出那么多事之后不语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俞楚翘礼貌的和不凡、不鸣行过礼,过来歉意地看着不语:
“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不语笑着摇了摇头。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看你笑都很累的样子。”元娜嘟囔着。
“元道去接一莱马上就过来。元道这几天找不着你,整个人都快疯了!我也快被他弄疯了!”褚俊顶着两个黑眼圈对着元娜说道:
“你还是快把他领回去吧,否则下次你就是来参加我的葬礼了!”
“不疯魔不成活。你才对了他几天,我对着他都18年多了,让我消停两天,正好!”
元娜和褚俊两个人又相互吵嘴起来,不语看着他们恍然间觉得还是在学校的时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最担心的是成绩单下来合没合格,要开家长会了老师又会说些什么。那些曾经认为烦恼大过天的事,现在回头想想真是不值一提,沧海一粟。还是那个时候好。只是那个时候没能懂得这种好。
不语握了握元娜的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再看到这些朋友了,不语心里又开始难受。
“不语!”
一莱还是来了,冲上来抱住了她。不知为什么被一莱抱着突然有些不自然。不语已经看见了一莱身后的元道,也慢慢走了过来,不语不想看他,故意垂眼。
“你有没有怎么样?都瘦的快月兑形了。”
其实一莱自己也半斤八两。不语看着一莱,其实还是以前那个一莱,一直担心自己关心自己陪伴自己的一莱。不语明白这一切其实不关一莱什么事,她也备受煎熬,只是她需要一些借口去埋怨这个世界。
元道上前来,对众人说道:
“帮我挡着点。”
说完拉着不语就往外走,褚俊他们掩护不及,各种摆造型不让乔家人注意。元道强行把不语拉到灵堂外,不语难得温驯像木偶一样仍由摆布。一到无人的地方,元道紧紧地抱住不语,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我怎么一不在,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又突然松开她问道:
“你和我爸到底怎么回事?他对你说了什么?”
不语有些疲惫,低着眼,哑着嗓子说:
“没什么,想让你早点回家。”
“你当我是白痴么?找一个这么烂的理由敷衍我!还有,你怎么变成乌鸦嗓了,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不语别过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元道捧起不语的脸对着自己,紧紧的盯着她有些无神的大眼睛:
“从前面到现在你一直都没看过我。”
不语看着眼前的人,觉得离自己是这样近又那样远。有些距离早在悄无声息中被拉开,有些伤口不是你看不到它,它就不存在。
“你想多了。”半晌后,不语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悲伤。
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了,不语想,那就给彼此都留下一个最美的回忆好了。
此时,灵堂里又传来了打闹声,原来是陆世朗来祭拜被不凡一拳打在了地上。陆世朗从地上爬起来,还是上前行礼,不凡上来又是一拳。
不鸣拦住他,疲倦地劝道:
“够了。别在老爸面前闹事了。”
陆世朗再次爬了起来,也没顾自己的伤,跑到乔父面前庄重的行了个叩拜大礼。
陆世朗起身后,不鸣说:
“你走吧,从此陆家和乔家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陆世朗又向乔家人深深鞠了个躬,默默地走了出去。所有发生的事一莱都看在眼里,陆世朗走后一莱也追了出去。
一莱在门口拉住陆世朗,最后一次照顾受伤的陆世朗,两个人冥冥之中似乎明白这次重逢的意义。
一莱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一边撕着一边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不语她爸爸的葬礼。所以,一直等着你……”
一莱认真地对着陆世朗脸上的伤口贴上去,眼睛已经有点模糊: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辛苦……妄想凭自己的力量去对抗这个世界,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身边最亲的人。”
一莱越说越心痛:
“是我们不自量力了,现实就是现实,永远成不了童话……我们分手吧。”
陆世朗痛彻心扉。
两人沉默地坐着,犹如隔了一个世纪。
陆世朗最后无力地说道:
“你不用离开这里,我会去美国,不要再因为我去改变你的人生。”
陆世朗站了起来,有些摇晃地往远处走去,他的人生从此被放逐,漫无目的,再无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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