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稿当日的董事局大会上,各位董事在认真比较了两位大师的初步设计方案之后,开始投票。令人意外的是施妮可竟亲自倒戈到藤木大师这一边,让追随她的董事一时模不清东南西北,结果自然是没有意外的藤木大师胜出,只是全董事局的人都看不明白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这小两口是吵嘴吵到董事会上来了吗?
散会后,施妮可直接来到元道的办公室,元道正忙着批阅其他的文件。头也没抬的问:
“还有什么事。”
施妮可咽下胸口的闷气,说道: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元道听了这话,有些好奇的抬起头。
“我今天让步投了藤木大师一票,希望下个礼拜你能参加家族聚餐。”
“我说过我不会去的。”元道继续低下头处理文件,“还有,就算你不让你也是输定的,这个你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个交易不成立。”
施妮可倍感羞辱,终于爆发道:
“你迟迟不肯完婚,在长辈面前装装样子总是要的吧。”
“需要装吗,他们不都明白。”
元道依旧淡淡的回答道。
施妮可冷笑了一下,说:
“那你爸面前呢?你真以为自己是帝高的主人了?你何不再忍一忍,忍到他彻底放权给你,到时候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想找谁就找谁。”
元道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极冷的目光看着施妮可。
“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还没强大到那份上,所以才会答应跟我订婚不是么。”施妮可继续补枪道:
“这一点我还真佩服你,起码你比陆世朗强。”
说完高傲的离去,边走边说:
“我会让人通知你吃饭的时间、地点,记得准时出席。”
施妮可一点没有逞口舌之快的快感,唯有这样刺痛他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她输给一个影子这么多年,连对手都见不到就被秒成渣,她觉得很悲哀、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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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稿结束后,就等茂地负责人从美国回来正式签约了。忙了这么几天,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下了。不语赴了黑明的约,在环港湾中心36层的翡翠餐厅,有着全魔城最好的法国料理。不语会承认自己好久没来过这种高档地方吗?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现在对不语来讲,吃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对于人生最低的生活标准她已经是降无可降了。♀
“这是您要的95年的拉图红酒。”
侍者说完很有礼貌的退到一边。不语觉得心内又滴了滴血。
不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杵着个叉子吃饭了,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吃不惯法国菜?”黑明突然问道。
“啊?没有。就是看你这么温文尔雅的吃东西感觉很不习惯。总觉得你手上握着的不应该是精细的叉子,而应该是打人的棍子。”
不语很直白的答道。
黑明已经对她的直来直往刀枪不入了:
“我主要是觉得这家餐厅比较配你。”
“哼哼,您太过抬举我了。”
不语皮笑肉不笑的说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
“本想转帐给你,但估计问你要个卡号要到明年也是可能的事。”
黑明看了信封一眼,直接收下,不语又说:“钱最好当面点清楚,别过后又说少了让我交利息。”
“你还挺记仇的,说什么你记什么,那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记得。”
不语一口红酒呛到喉咙里,黑明看她咳的心肝脾肺脏都要蹦出来了,只好无奈的说: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平时胆子挺大,碰到这种事就怂了。”
不语生气的瞪她一眼,喝口水压压惊。
另一边,雷家和施家也在翡翠餐厅聚餐,两家家长看到小儿女难得凑在一起吃饭心里很是欣慰。
“真是好久没这样一起吃饭了,以后要多这样出来聚聚才是,老雷你说是不是?呵呵。”施父说道。
“是啊是啊!不过孩子现在都忙,能肯抽空回家吃个饭就不错了。”雷父也客气的笑答道。
“等过阵子元娜他们回来了,再出来好好聚一聚,啊?哈哈哈。”
“这是自然的,女儿离家都不想老爹的,哪像妮可这样这么贴心啊。”
家长很高兴的攀谈着,整张饭桌上,估计就元道和施妮可两个人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不过,两个孩子年龄也都大了,也是该考虑完成人生大事的时候了。”
施母微笑着,旁敲恻隐的说道。
“最近集团又有好几个项目要推行,近期之内估计是完成不了了。”
元道也不加掩饰了,直接这样拖延到。
场面有些冷,雷父看着自己的儿子没吭声,施妮可立马跳出来打圆场:
“我和元道现在都还在事业的上升期,都还想再**打拼一下。元道也才刚刚在集团内部站稳脚跟,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反正这婚迟早是要结的,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嘛。况且我还舍不得爸妈呢。”说完有些撒娇的依靠在母亲身边。
雷父赞赏的说道:“还是妮可懂事乖巧,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是不是元道。”
元道实在懒得应付了,放下刀叉,礼貌的说:
“抱歉,去下洗手间。”
元道走到餐厅的走廊上,俯瞰着窗外魔城的夜景,光彩照人,迷幻流动。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元道喃喃的说着,想着想着面前的落地窗前竟突然出现不语的身影,莫非自己是相思成疾了?元道自嘲的笑笑,随后发现不对劲,一回身真看见了不语,急忙闪到一边去。
元道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看到不语越走越近,快走到他这边时又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左右来回打量着。今天她穿着女乃白色马海毛的毛衣配着黑色的牛仔裤,纯洁依旧,岁月在她身上好像都不曾留下痕迹,只是人更消瘦了一点,眼神也坚毅了许多。
元道出神的看着不语,没注意自己另一边的方向,施妮可正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你现在是连吃饭这种事都要我教你……”
话没说完,就被元道抱住,施妮可震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元道前面眼看施妮可再走过来一点就会撞上不语,急忙拦住她的去路,抱着她巧妙的转了个圈,好让她背对着落地窗看不到不语。元道抬头观察了一下不语的反应,看来是没发现,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慢慢走远了。
元道松开施妮可也没等她反应,说道:
“你先回去,我呆会儿过来。”说完朝着不语离去的方向奔去。
施妮可脸飞红,在原地站了大半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元道在不语的身后远远跟着她,看见她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一直走到一个男人的面前。那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回餐厅,把她的衣服和包都拿了出来,元道这才看清楚那个人竟然是黑明!黑明和不语相继进了电梯离去。
元道回到位子上,各种心神不宁,连雷父喊他老半天都没反应。
“不好意思,公司有个临时文件需要回去处理一下,我得先走了。”说完急忙出了餐厅。
雷父脸色很难看,施妮可再次解释道:
“元道前面在外面打了好半天电话,应该是很紧急的事。”
“妮可,你怎么脸这么红,不舒服吗?”施母关心女儿道。
“啊?没有,大概暖气开的有点大……”
施妮可对母亲笑笑,想到元道这么慌张的跑出去又皱起了眉。
不语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碰见他,或者,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他。
落地窗中反光的世界里,时光静止,他站在那里,模糊的不真实,触手可及又会转瞬即逝。努力六年想忘记的音容笑貌,眉是眉眼是眼的他,那些吵过、闹过、笑过、哭过的岁月,如洪水般倒流进自己的脑海里。
他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身板壮了一些,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长大衣,瞅着很贵气但骨子里痞痞的样依旧止不住地往外冒。有一个女孩走了过来,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不语认出是施妮可。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很般配。
“这么多年,你终于明白了该怎么去爱他了。”
不语轻声地自言自语道,转过身,木然的慢慢向前走。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哪怕真的再看到他也能当成陌生人一样擦身而过,但是时隔六年,还是听见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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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语茫然的向前走着,连黑明叫她都没有听到,等她回神时已经远出黑明好几步了:
“想偷偷买单都会走错方向,你是故意的还是诚心的。”黑明本是想跟她开个玩笑,却看她神色不对,脸上像被打了霜一样,惨白惨白。
“你不舒服?”
“嗯?没有……”不语有些茫然的答道。
黑明没有再说什么,进去拿了她的外套和包带着她出了饭店。不语倚靠在副驾驶座的窗户上,看着黑幕下璀璨的江景像流星一般飞驰过窗口。那天元道也曾带着她夜游车河,她靠在他的背上,第一次体会到永恒。
其实世间从来没有永恒,因为流逝的不是时间,流逝的只是我们。
黑明始终一语不发,车上放着《whosays》这首歌,他轻轻将音量开大,沙哑低沉的男声和吉他声慢慢充满整个密闭的空间。不语静静闭上眼,任由自己悬浮再落地,然后缓缓开口道:
“回去吧。”
黑明见她终于缓过神来,开玩笑地说:
“我怎么那么倒霉,每次跟你表白都碰到你最不开心的时候,都没心情好好考虑我的话。”
不语知道他是想逗自己乐一下,第一次很平静的跟黑明说话:
“今天谢谢你陪我散心。之前谢谢你送我同事回家。那天谢谢你参加我父亲的葬礼。现在想想,好像要谢你的还真多。”
“没想到我竟做了那么多好人好事。”
“是的,所以好人会有好报的。你看,我们还是能像朋友那样好好说话的不是吗?”不语对黑明笑了笑。
黑名但笑不语,专注于前面的方向,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元道在不语的楼下等了近两个小时,始终不见人影。前面从饭店出来一路飙车到这里,一路焦躁忐忑,为什么她会和黑明在一起?!
一辆车开了进来,元道又马上聚精会神起来。这次终于是不语。黑明送她回来的。
元道阴冷的看着黑明,站在那里直目送不语上楼,然后转身上车离去。元道立马开车跟了上去,开出一段距离后,超车到黑明前面,突然打转方向将车斜停在路口,黑明赶紧刹车才没装上。
黑明黑着脸,下车想看看哪个找死的这么开车,当看到是雷元道时,自己也惊讶的愣了一愣。
两人自打六年前不要命的厮打过一场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
“雷元道?!”
“别叫得那么亲切我跟你不熟。”
黑明看他明显一幅上门找碴的表情:
“我明明记得上一次是你说彻底了断。怎么,今天是来再续前缘?”
“离乔不语远一点,下一次就不是拦车那么简单了。”
黑明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前面碰上她了?”
元道听了皱了皱眉。
黑明顿了顿又说:“看样子还没和她见过面么。怎么,怕老婆还是怕老子。”
元道慢慢上前一步,和黑明面对面说道:
“别多管闲事。好好看好你那几个小酒吧就可以了,别哪天被人抄底了都不知道。你还以为像你爸在的那会儿,随便收几个啰啰就能自称老大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黑明好笑的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你知道的,我最经不起激了,你越激我我越扒着不放。我就是看上乔不语了,你能怎么样?”
元道一把揪起黑明的领子,两人对视了半分钟多钟,元道突然松了手,笑得极为慎人:
“不怎么样,你也就只能看上了,因为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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