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为人师表十几年,真觉得我受到蓄意攻击,重伤昏迷,甚至要因此错过升学考试是件小事么?”
张老师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混账,所以在受到天舒指责时,瞬间胀红了脸:“你——你这孩子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天舒自然不会被她的色厉内荏吓到,只露出一抹嘲讽的讥笑:哈,洗脑不成,所以恼羞成怒了么。
而看到天舒那抹无比刺眼、却成熟得不像个孩子的讥笑后,张老师虽然愈发尴尬,却也因此意识到一点:自己那套冠冕堂皇的话是无法说服这孩子的,如果想要风平浪静地摆平这件事,不得不抛出更有诱惑力的条件。但自己也不该被个孩子牵着鼻子走,而应该利诱威逼双管齐下,尽早解决了这桩麻烦。
于是,她强压下那种似是在面对成年人的怪异感,斟酌着说道:“当然,仅仅只是道歉的话是无法表现诚意的。所以不管你考试成绩如何,我都会帮你争取进入市中学的名额。不过,如果你执意要做妨碍学校名声的事,我会剥夺你的升学资格,这也就意味着你无法再继续念书。”
那时还是九十年代初,加上是在风气保守的县城,一般家长心中仍是老师大过天,老师但凡有什么话都从来没有二声的。与之相应,老师的权利相较十几年后也大得有些变态,肆意体罚学生都是家常便饭,一些胆大妄为的老师必要时甚至还能任意扣下学生的准考证、更改学生的成绩。
而且,这个时代并没有后来那样无孔不入的媒体曝光介入,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张老师若一定要扣下她的准考证,那她根本没有办法。告到教育局?她家都是平头百姓,根本没有门路,去了也是白搭。
但听到这话,天舒竟然微笑起来,反问道:“张老师,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闻言,张老师那张刻板面孔顿时扭曲起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天舒已然板起面孔,冷冷说道:“对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报案并公开道歉。其他的我一概不接受,哪怕你要胁也没用。”
话音未落,承受不住压力的吴莉突然尖叫起来:“你报去啊!有本事你去啊!我爸爸是局长,他认识好多大人物,只要他和那些叔叔们说一声,你告到京城去也没用!”
这一次,张老师不再阻止吴莉的叫嚷。她恼怒地瞪着天舒,希望这突然变倔的小丫头片子能屈服在吴莉的威压下,但是,她又一次失望了。这不禁让她愈加恼火:天家只是普通的职工家庭,根本比不上在县城里颇有人脉、连学校都不敢轻易开罪的吴家!天舒执意要报警只会自讨苦吃,自己有在这里劝她的功夫,还不如回学校去找校长商量如何控制事态、不令学校声誉受损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张老师的脸色立即变得冷若冰霜:“这个方案我们也不能接受,你非要耍脾气我也没办法,反正届时你后果自负!”
怒气冲冲地扔下这句话,张老师刚要摔门离开,站在旁边的吴莉却突然冲了上去,狠狠撞在天舒身上:“你干脆死了算了!你怎么没被淹死!”
天舒早就注意到吴莉表情不太正常,看样子是心虚害怕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恶向胆边生地爆发出来。只是她却忘了自己现在已变回孩子的身体,力气再不比以前,所以在吴莉一头撞过来时没能及时躲过,被她狠狠推到了墙上。虽然没磕到要害,但背脊立即传来一阵钝痛,让她痛得立即蜷了起来,条件反射地紧紧闭起眼睛。
吴莉的动作还带倒了床边的点滴架子,摔得一阵乒乓乱响。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几秒钟后房门立即被打开,一名护士焦急地进来查看,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你们对病人做了什么?”
张老师生怕事情闹大,连忙掩饰道:“没什么,这个同学不小心摔了一跤,无意中撞了病人一下,没什么的。”
“你们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添乱的?病人刚刚痊愈就来折腾她,还说没什么!”护士没好气地训斥着,见天舒疼得眉宇紧皱,又上前替她检查。张老师一行人则趁这机会悄悄溜了。
在护士的按摩下,天舒觉得疼痛渐渐缓解,这才慢慢睁开眼睛:“谢谢,我没事了。”
“以后可得小心。”
“好……嗯?”
交谈之际,天舒的视线突然一顿:她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会看到护士原本光滑洁白的手臂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天舒忍不住伸手去拂,但那黑雾视若有物,触之却是无形无状,不管她怎么挥赶擦拭,那层黑雾依旧固执地粘在护士的手臂上,像口香糖一样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反倒是护士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你——”天舒本来想问难道你看不见,但见那护士视线在手臂上一停,旋即视若不见地地挪开,不由一愣:看来,对方真的看不到?
她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想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类似的黑雾,但整个房间整洁明净,连黑色的东西都没有,更不要说是那捉模不定的黑雾。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在沉思间,天舒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门外,却突然一愣:门口那人,身上竟然也有黑雾!只不过,他的黑雾是在脸上!
天舒一惊,旋即沉下气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那是名望之年过花甲,双鬓斑白的老者,手拄拐杖往那里一站,连旁边几个正当盛年的小伙子都比不上他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教人惋惜的是,他的一只右眼却是用眼罩蒙起来的,并且从他的举止神态可以推断,他并非是眼睛受伤,而是早已失明。
天舒所见的黑雾,正是萦绕在他看不见的右眼上!并且,那层黑雾比起护士手臂上的更加浓郁深厚,黑至深处,竟隐隐透出一股妖异的紫色,看上去像是已经积淀了许多年!天舒正暗自心惊间,那老者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缓缓抬头向她看来。四目相对的一刹,夭舒只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威压直刺眉心。她下意识地还瞪回去,正在这时,却听那老者轻轻”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