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舒咬住嘴唇,半天没有说话,姜教授不禁笑了起来:“刚才还那么大胆,怎么一下子又变文静了?虽然这件事有个好结果,但我希望你好好反思,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想后果。”
能含糊过去不用找借口,天舒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便连连点头做乖巧状:“嗯,谢谢姜教授的帮忙和指点,我记住了。”
见她虚心受教,姜教授十分满意,便不再提这件事,只随口同她说一些当年在这里求学的趣事。提到当年的老校长时,姜教授感叹道:“这位段校长是我平生见过的人里学识最为渊博的一位。不管指着什么东西,他都能侃侃而谈,从现代一直追溯到石器时代,将它的演变与典故讲得清清楚楚。但段校长又不是那种一昧死读书的人,他对天文地理都颇有了解,走过许多地方,对各地地貌特产和名胜古籍均是了若指掌,是真正做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人。而且最令我敬佩的是他非常淡泊名利,虽然才学出众却甘愿默默无闻,只做一名小小校长,守一方书院育一校子弟。可惜啊,离开虹县后,我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天舒对这些老人家讲古的事情并没多少兴趣,但因为尊敬姜教授,她还是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毕竟,像他这么热心、会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小姑娘出头的人还是不太多的。
但也许是她伪装得太成功,姜教授说着说着,越发起劲,最后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从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照片:“当年照相馆开起来后,只要家里有点闲钱的人都会去拍一张留念,但段校长从来没去过。仅有的这一张照片,还是当年我带一个路过这里的传教士四处参观时借他的相机悄悄后的。本说冲印好后交给校长,但当年走得匆忙,却是没来得及。也幸好如此,这几十年来我不至于忘了段校长的音容。”
说罢,他将照片递给天舒,一脸兴致勃勃,像一个急于与小辈分享秘密的长辈。
天舒自然不会扫他的兴,便接过照片,称赞道:“您拍得可真好,这——”
一语未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照片上的这个人,竟是她几天前在医院见到的那老者!虽然年岁久远,照片已有些模糊;并且那人穿着一袭民国文人惯穿的长衫,梳着背头,也没有戴眼罩,但仅凭那一模一样的五官以及不怒自威的天成气势,天舒便能肯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甚至,他们连年纪都差不多,外表同样是五十多岁的模样!
可是,连当年只是个小学童的姜教授如今都已年过花甲,这老者如果真活着,至少也是一百多岁了,就算他真有这么长寿,可他的模样怎么就一点不见老?还是说,世上真有绝顶相似的两个人?
天舒按捺住心中疑问,控制住有些微颤抖的手,不动声色地问道:“姜教授,这位段校长把书拿得这么近,应该是有近视吧,怎么不见他戴眼镜呢?”
姜教授不疑有他:“说来也是令人惋惜,段校长右眼不太好,几近失明,所以有时看书会不自觉地凑得很近。”
——右眼!
听到这两个字,天舒眼前再度浮现起老者那只萦满黑雾的眼睛,那不也正是右眼么!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若是以前,天舒肯定会认为只是碰巧,绝不会想到其他方面。但经历了重生之后,她不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那么这位段校长到底是谁呢?初见时没有多想,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令人心惊:那神秘黑雾,普通人一旦沾上就非死即伤,如果是在心脏等要害处,甚至会在短时间内葬送性命。可看那老者眼睛上的黑雾,已是浓黑近紫,显见是积郁到一定程度了,他却仍旧精神抖擞,不见半点异状。他到底……
想到种种疑惑处,天舒不免暗自失神。而一旁的姜教授见她走神,还以为她是累了,连忙说道:“我一时高兴,居然忘了你刚刚痊愈。快回家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准备考试。听说你们小学有一个玉屏市中学的特招名额,正好和我在的大学同在一个城市。如果你能考取的话,届时可以到省大学来找我玩,换我来带你参观校院。”
天舒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谢谢姜教授,回头等我考上了市中学,一定会去找您。”
看她语气自信满满,姜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就等着你啰,小天舒。”
告别姜教授,离开学校之后,天舒却没有马上回家,只是信步在街上走着,一边走一边思索。她试图将事情理出个思路,却发现除了猜测之外,她根本无法确定什么。
蓦地,想到那天夜里在走廊上叫住自己的神秘声音,天舒猛然顿住了脚:如果——如果段校长和那老者真有什么联系的话,那么那夜在医院拦下自己的,会不会也是……?
一念及此,虽然正是阳光的正午,又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天舒仍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医院旁边的那间透着诡异的杂货店。
要不要趁机过去探查下?注视着表面一派平静的小店,正在迟疑间,天舒突然听到里面隐约传出争执声。几分钟后,那天见过的店老板强拉着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大声斥骂:”你是什么时候溜进我家院子的?如果不是看你手上什么也没拿,我一定要把你当小偷送去局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