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辰砂在画舫二楼说了会儿话,忠安上来请下去用膳,吃过饭后没多久,就远远的看到允州郡的城廓了。
不愧是富足的东平府府城,一路走来都是大片大片的田地鱼塘,那府城气势磅礴,水门外的水泊中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东平府内共有大小运河十三条,全都以‘溪’命名。”辰砂笑吟吟的对我说,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的家乡是最美的,“……最美的一条叫‘万花溪’,那里的源头在南门,如果有机会您去看看吧。”
他站在船头甲板上,偏头冲我笑,笑得有些狡黠又爱娇,深秋的凉风吹起他的发丝,可是那笑容映在我眼里,却像三月暖阳般明媚。
“辰砂……”我捏着他的手指,皱皱眉头,那句早点回来,还是说不出口。
人家被觞王爷关在府里两年多,难得回一次家,我这么矫情兮兮的舍不得干嘛?唉……不光是舍不得他,府里那些公子,哪个我舍得?
走了这些天,我发现自己非常挂念府里那些公子们,沐澜怎么帮我应付悦王和宁王?青黛还生不生气?仁绮是不是可以偷懒几天不煲药?竹苓和落葵在干嘛?小九儿管不管得过来账房?小十一和小十二有没有好好跟着京墨和菘蓝学文习武?
正出神间,一只纤长的手抚在我心口,顺着向上为我拢了拢披风。
“王爷……我从来不知道,您是这么重情的人……”辰砂轻轻的说,身子柔柔的贴上来。
“……以前只是没机会表现罢了,再不表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机会了。”我笑着说,觞王爷应该也是个很重情的人吧,要不然为何会嘱托我照顾他的家眷?
他将头靠过来,鼻息相闻,我现在的身高和辰砂差不多,亲吻,非常方便。
一边想着,一边柔柔的和他亲吻,我含着他的唇瓣,一遍遍的描摹,他没有主动分开,我也没有,就算我们都听到了身后忠安过来的脚步声。
忠安不敢出声,在身后几步远垂首侍立。
“到了,宝贝儿,再不放开会被人围观的。”我笑着咬了他一口。
他轻轻的抿着红女敕女敕的唇,笑得眉眼弯弯。
允州郡的城门,比遥阳的小一号,但是西门东门南门三门外都有运河码头,陆路水路并行,十分繁华。我们在西门外寻到一个空码头,刚将船停泊靠岸,就有三位小吏过来等候上船盘查。
船老大放下舢板,一位小吏上船来例行检查,船老大又是鞠躬又是打千,说明这船没带货,被一位少爷包下了做游船。
进进出出看了一圈,果然没有任何货物,小吏点点头自个儿下船去了。忠安和姚哥儿指挥小厮将小轿箱笼等抬下了船。
我们下了船,岸上的一位头儿左看右看,道:“这几位公子爷,您们这是来允州做什么生活啊?”
辰砂为了防止麻烦,已经将披风的兜帽戴上,他拱拱手道:“官爷,我乃本地人氏,回来探亲。”
小吏大概是听出了他的乡音,点点头,转头向我和紫苏道:“那您二位呢?”
我还来不及搭话,紫苏大爷眉头一皱:“这么罗嗦干嘛?我们既然是一道来的,自然也就是探亲访友,这允州郡总是这么麻烦,每次来都问东问西,来你们这儿走一遭还得费不少口水。”
那小吏倒是好脾气,笑道:“这大燕国除了遥阳城,就是咱允州郡治安最好,这‘入城必盘查’的规矩,还是二十年前陆相定的,为了咱允州的夜不闭户,还请几位公子爷配合一下。”
小吏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扫了我们好几遍,这些小吏,地位不高,但是整日间在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码头盘查,估计人人都练出一对火眼金睛。
我朝一旁的忠安使个眼色,忠安忙拱手上前,又是解释又是塞银子,正说间,身后传来一声脆脆的“三少爷。”
我们都扭头去看,两个青衣小厮疾步走来,近了才发现是一对双胞胎,先对着三位小吏见了礼,小吏一见到两位小厮,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爽朗:“双琦、双玗,你们哥儿两个可难得见到,怎么着?给个面子,哥哥请你们喝两杯?
“多谢赵爷美意,今儿个是主人吩咐出来办事的,改日咱兄弟俩请您喝罢。”一个看起来像是兄长的人拱手道谢,然后转向辰砂,躬身行礼。
“三少爷,给您请安了,二少爷估模着您也就这一两日间到,吩咐我俩在西门码头等候,请三少爷跟小的们回府。”
辰砂微微笑笑道:“两三年不见,你们两兄弟越发机灵了。”
“多谢三少爷夸奖。”小厮不卑不亢的转头对小吏道:“赵爷,这是咱家的三少爷,回来省亲的,还望您……”
“哎呀,你看我这眼神,这是温家的三少爷?得罪得罪,请、请。”小吏赶紧拱手道歉,然后带着人走开。
辰砂看看我,我笑着说:“既然你家人来接,快去吧。”
他点点头,上轿之前又回望了一眼。
“真肉麻。”紫苏看着远去的小轿,吸吸鼻子道。
我瞥了他一眼,哼道:“若你也有这一天,你才知道个中滋味。”
紫苏大爷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怎么着?现在就剩咱俩了,你是先在这里住两天,还是直接去坞州郡找你师父?”我抱着胸,转身看着他。
“住几天吧,难得来一次,老子要去逛、花、街!”紫苏恶狠狠的冲我说。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带着那么重的报复心态,该不会人家明明是个直的,被觞王爷利用什么条件禁锢在府里,就算光着身子暖床,也没半点弯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到底是真的弯了,还是说只是抵挡不了府中公子们的美貌和风情?或者说,是觞王爷这个壳子的本能反应?
其实我有点自欺欺人,对着公子们动心的时候,我自己是明确感受得到的。
不过……
我大方的拍拍紫苏的肩膀道:“行,本王请客。”
紫苏愣了一下,我看到忠安也愣了,怎么?难道觞王爷是个纯正的弯的?不是双?
“咳,你好歹是王府内院的公子,虽然没有明确说要你们坚贞忠诚,但是本王好歹也得看着你们别给本王戴绿帽,喝喝花酒可以,留宿过夜就不行。”我义正言辞的维护好觞王爷头顶帽子的颜色。
话音刚落,紫苏的拳头也就到了,好在我早知道他的大爷脾气,他一出了府浑身的大侠风范,一言不合就干上一架,我及时后退让他挥了个空。
“打架、回别院、还是喝花酒,你说一个,不管干吗,本王都奉陪。”我压低声音向他挑衅。
他咬了咬牙,还没开口,乖觉的忠安就插嘴打圆场:“爷,这儿人多眼杂,不管要干嘛,咱们都先回别院再说吧。”
我看看紫苏,他哼了一声,显然是给忠安个面子,敢情觞王爷的面子有时候还不如忠安。
……夫纲不振啊。
在码头雇了辆马车,将行李箱笼放在车厢底板下,忠安说了地址,我坐了进去,紫苏大爷也不客气的跟进来,其余人随着马车慢慢的走。
东平府这边的建筑比遥阳不同,遥阳是都城,建筑物透出大气和森严的等级,街道三横九纵十分宽敞,东西南三市规规整整,内城到皇城之间那宽约十五米的汉白玉中轴线让人惊叹。而这东平府富饶安稳,水道纵横,这府城允州郡小桥流水、画壁飞檐、青砖琉璃瓦、灰白月洞门,处处透露出精致、安逸、富足和享受。
到了别院的门前,我下车一看,这宅子典型的东平府风格,看起来精致而幽深,不过大门紧闭,忠安上去拍门半天,一位花白头发、一足微跛的大爷出来开了门。
“你是吴伯吧?主子爷来了,快迎进去。”忠安取出腰牌来给他看。
老人家捏在手里模了半天,又对着光眯着眼看了又看,方才大开中门,颤巍巍的匍匐在地:“老奴恭迎王爷千岁。”
看他的架势,行跪礼十分熟练,估计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管家,我走上前说了句免礼,给忠安递了个眼色,他赶紧搀吴伯起来。
进了门才发现,这里的院子一层层的,而且房屋多是小巧精致的阁楼厢房。
什么都好,就是,灰尘厚了点、杂草多了点……
忠安立刻发挥了领导能力,指挥两个小厮先去打扫卧房,又去央侍卫们帮手扫蛛网、出街买用品。
“千岁爷,老奴夫妻两个看着这么大个宅子,实在管不过来了。”他身形颤巍巍、但是手脚却很麻利,抹干净正厅的圆桌和椅子,让我坐了下来。
“为何不多请几个下人?王府养几个人的钱还是有的。”我闻着满鼻子的灰尘味,扇了扇袖子。
“老奴不敢啊,这儿又不常住,请了人,老奴管不住怎么办?这不是糟蹋主子爷的宅子么?平日间就老奴夫妻俩在前门门房住着。”
正和吴伯说话,小厮们不时来问东西取物件,我看大家也忙,就挥手对吴伯说:“行了,吴伯,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坐会儿。”
吴伯应着声告退了,我对紫苏扬扬下巴,他跟着我来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