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危急时,忽听空中一人大声道:“清漪,快撤了障壁!”
却是桀风乘赤雪赶到。
那赤雪与青思母子连心,已然知晓情急,桀风闻得赤雪示警,即刻赶至。
此时见清漪已然无力驱动法力,忙自扇中唤出瀚重,瀚重口中射出一道白光,紫色壁垒纷纷破碎。
奎泽扑向墨绿恶兽,桀风掌力直击那墨绿锦衣人。
那墨绿锦衣人要害处受了重伤,但他身怀异能已然自行修复。
此时见桀风掌力来到,便知道厉害,忙闪身避开。
奎泽自与那墨绿恶兽斗在一处。
柳默见那紫色壁垒碎落,立时跃至青思下方,唤道:“青思。”
青思便落在他侧旁。
柳默抱下清漪,只见她面色、手指俱已发黑。然而,清血丹已无,无力救得。
柳默此时伤心难以言表,哽咽道:“既已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清漪却微微笑道:“还……以为……救不了……你……”
柳默双目含泪,道:“柳默贱命何足惜,如今我怎救你,你快告诉我。”
旁边一人哼道:“你没见她已不能言语了吗?”
却是桀风。
那墨绿锦衣人已然毙命,头颅亦被奎泽吃下,那墨绿恶兽亦横尸其侧。
那五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然逃去。
桀风再唤出赤雪,伸手欲抱过清漪。
柳默却揽紧她。
桀风跃上赤雪背上,对柳默道:“你要想她活,就快点儿。”
柳默便抱了清漪,亦跃上赤雪背上。
“默儿,你不可去!”柳权在后急道。
“如今她不知生死,父亲亦全然不念她一点好处吗?”柳默望向他道。
“他们……他们皆是异类!”柳权顿声道。
“若非他们,你今在何地?”柳默只道。
“赤雪,走。”桀风道。
赤雪自振翅飞起,不一时,已在云中。
飞得片刻,清漪昏昏睡去,一身紫色褪尽,仍是素白衣衫。
“这是为何?”柳默惊道。
“你不知吗?”桀风冷声道,抓过他右手,翻过来,道:“你这小指上为何会有一点紫光?”
“不知何时有的,只是擦洗不掉,因亦无碍,并未理会。”柳默道。
“这是她千里音阵法,你怎能去掉?”桀风哼道。♀
“千里音阵法?这是何阵法?”柳默惊道。
“将千里音阵法植于人身,若此人遇险,她怀中自有金环示警,凭借金环穿梭急速可至。”桀风道。
柳默闻此缘由,不觉心中大震,怪道每有危急,她总能赶至。
又道:“为何她每次出现皆着紫衫,如今又褪去?”
“她在那阵中遍布绛石苏之花,穿梭之时,光影有变罢了。”桀风道,“如今她中毒已深,千里音阵失了元神,已然自行消失……”
言罢,细看清漪情状,此时黑色愈深,想是毒性仍在扩散。
急道:“赤雪,再快点儿!”
柳默抱紧清漪,亦是心急如焚。
到得青罗峰,直奔流霜林雪松处。
柳默看时,正是上次寻至之地,知自己所想无差,果然是这里!
桀风率先跳下赤雪,却不见雪爷爷影子,放声叫道:“雪老头,快出来!”
等了片时,仍无回音。
忙取出兽骨萧竹扇,放出瀚重并奇虎。
瀚重凝神嗅了片时,朝东奔去,奇虎便纵身跟上。
柳默见了奇虎,却是那日天齐山救了自己的那只大虎,心中方明了,原来是桀风。
雪松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柳默怕地面阴湿,将清漪抱至大石之上。
如今已是暮春天气,阳光中隐隐透出些暑热气息,然而,清漪却浑身冰凉。
桀风再看清漪面色,更是黑重,又不见奇虎等回转,便跃上那树梢上张望。
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方见奇虎负着雪爷爷纵跳奔来,忙跃下来迎上,口中道:“你这死老头,不在家呆着,跑哪儿去了,你是想害死她吗?”
雪爷爷远远听得他这么一串话,道:“今日怎地这般聒噪?”
心中已知清漪不妥。
待至大石旁,忙近前来看。
只见清漪面色、手指皆已透着乌黑,撩开衣袖,臂上亦是如此,忙拿过手来与她把脉。
“如何?”旁边桀风急道。
雪爷爷细细把过脉,知是那日勤羽所中之毒。
再解了衣扣,看她胸前掌印,沉吟道:“那人掌上力道甚是了得,她同时挨了两掌,如今毒性已然深入肺腑……”
“你只说如何救得。”桀风紧皱了眉道。
“如今那解药配方我已有了,只是要制出这解药须十日以上。♀”雪爷爷道。
柳默闻言,更抱紧了怀中清漪。
桀风抢到雪爷爷身侧,盯着他道:“这是何意?”
雪爷爷忽忆起清血丹之事,道:“上次不是还余有一颗清血丹吗?与她服下,或许还能一为。”
桀风便欲去清漪袖中取出,柳默却哑声道:“不必寻了,清血丹,已经没有了……”
“为何?”桀风道。
“怪我大意,先中了那人毒掌,清漪她……”柳默道。
话尚未完,桀风怒道:“都是为了你!今日我便杀了你,了了她的劫数!”
话音未落,一掌劈出,掌风如刀。
清漪昏昏中闻得桀风此言,心中大急,只是略睁开眼,却动弹不得。
桀风掌力已劈至柳默面门,那柳默亦不闪避,雪爷爷忙伸手格开,道:“哎呀,清漪还没死呢,你是想她死快点儿吗?”
桀风忽见清漪睁了眼,望着他,似有话要说,忙蹲至她身侧。
清漪用尽力气,只微微发出一点声音,道:“桀……风……,别……怪他……”
桀风冷眼看柳默,道:“我不伤他就是。”
“找出……那个公子……、替……我……照顾……他……”清漪又道。
“你自己来照顾他,我可不管这种事。”桀风顿道。
忽想起什么,忙道:“清漪,你快回绛石苏,或许能渡得此劫!”
清漪却将眼望着柳默。
柳默听了雪爷爷之言,只道清漪已不能救,心中灰了大半,如今闻得桀风如此说,仿佛在深海般的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点微微星光,亦忙对清漪道:“若能救得,何不回去?”
雪爷爷却在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清漪,如今你自身难保,还只想着他吗?”桀风又道。
柳默不明所以,道:“为何不能回?”
桀风怒瞪着他,并不回答。
“她当日修行未成,强行回至原身,如今若弃了这肉身,只怕难以再得人形……”雪爷爷在旁道。
“怎会如此!”柳默闻言大惊。
“你若不回,没了这口气,就……”桀风在旁顿道,“就、魂飞……魄散……,你可知道吗?”
“我……已经……太……累了……”清漪微微笑道。
望着柳默,又道:“我若……在……一日……必……与你……纠缠……一日……”
一时又说不出话来,片刻方道:“如今……也好……你……忘了……我……好……好……”
柳默已不忍再听,痛道:“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影子,你何必为我……”
清漪闻言,却不再言语,只默然望着他,仿佛要将这容颜深深地刻入脑中一般。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桀风在旁冷哼道,两眼直瞪着柳默。
“明白何事?”柳默只觉他话中似乎另有其意。
“她如此生死不顾,你却只当是为了谁?”桀风道。
“自是为了柳默……”柳默叹道。
“柳默又是谁?”桀风道。
“桀风!不……不……可……”清漪闻言,急道。
“你一心只为他,他却如此糊涂!”桀风望向清漪道。
“这究竟何意?”柳默奇道。
“我今日便告诉你,好叫她死个明白!”桀风道。
清漪缓缓伸出手来,欲扯住桀风衣角,却未能够到。
“我知你意,他若不知,自会忘了你,是吗?”桀风望向清漪道,“你什么时候能想想你自己?”
转头对柳默道:“你方才说,你与谁相似?”
“何须再提此话,我并不在意她心中有谁……”柳默叹道。
桀风直盯着他,冷声道:“她死了也是冤死的!”顿了顿,方缓声道:“长离、就是你柳默,你可知吗?”
柳默闻他此言,倒与榆儿之言一般,惊道:“怎地作此说?”
桀风望向一旁的雪爷爷,道:“这件事情,你须问他。”
雪爷爷正立于一旁,望着那绛石苏发呆。
桀风推了推他,道:“老头,此间巨细,你最清楚。”
雪爷爷被他推了一下,回过神来,道:“如今我倒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桀风忙道。
“那日她与我采了那两株赤雨草回来,或许可用。”雪爷爷道。
“什么赤雨草?”桀风道。
“就是那炼清血丹时用的草,六十年一成。”雪爷爷道,“若与其他几味药草配制妥当,或许能延得些时日,趁此时间将那解药炼出,或能救得也未可知……”
柳默闻言,忙道:“可真吗?”
“那还磨蹭什么?你要什么,我与你取来便是。”桀风道。
“不用你取,我自去取来。”雪爷爷道,言未尽,人已至雪松下,不见了踪影。
去了约莫一个时辰,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碗汤药,来至清漪身边,与她喂下,道:“这不如丹药易吃得,你且忍耐些吧。”
看清漪皆饮下,等得一盏茶的功夫,再与她重新把脉,道:“倒有些效力。”
“究竟怎样?”柳默忙道。
雪爷爷沉吟道:“能延得些时日,只是……”
起身对桀风、柳默道:“你们在此看护,我去将那解药炼上。”
“解药能快一点儿吗?”桀风道。
“老头子自当尽力,只是,成与不成,怕要看天意了。”雪爷爷道。
“那便拜托了。”柳默哑声道。
雪爷爷走至雪松近旁便消失不见,柳默已知他真身。
桀风亦唤出奇虎,骑上虎背,对柳默道:“你看好她。”
柳默见他欲走,道:“适才的话,可否明白告知?”
“长离就是你柳默,柳默就是那桑长离,你若要知根底,去问那老头便是。”桀风哼道。
说罢,骑了奇虎,几个纵身,已不见踪影。
如此一番,时已过午。
柳默自抱着清漪,在那日头底下与她暖着,见她已昏昏睡去,此时气息倒较先前平顺了些,心下略安。
不由得想起那桀风所言,心中只道奇怪。
黄昏时分,雪爷爷复又出来,仍端了一碗药,与清漪喂下。
再与她细细把过脉,皱了皱眉。
“怎样?”柳默道。
雪爷爷摇摇头,道:“只略好了一点儿罢了,终究只是一时情急,暂先处置,这毒……”
“那解药呢,何时能成?”柳默急道。
“须十日方可。”雪爷爷道,“你也不必心急,或许明日能再好些,那赤雨草终究是有些奇效的。”
柳默此时亦无法可想,只恨自己不能替了她。
雪爷爷看他脸色甚是不好,道:“我来替你看会儿,你且去歇一下吧。”
“多谢,不必了,你可专心炼制解药。”柳默道。
“明日辰时再看即可,你放心去歇下便是。”雪爷爷道。
两人默坐片刻,柳默缓声道:“白日那桀风所言……究竟是何意?”
雪爷爷望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道:“有些事,不知道便罢了,何苦问来……”
柳默听他此言,分明知晓,道:“若他所言为真,为何我丝毫不知?”
“你自然不知。”雪爷爷道。
柳默此时却将清漪抱至草地之上,轻轻放下,又解下长衫与她盖好,然后走至老人身前,跪于其前行了一礼,道:“万望告知一二。”
“你何必知道。”雪爷爷只道。
“老人家不看柳默,只看清漪,总该让她有个交待……”柳默道。
“她呀……她就是个傻子……”雪爷爷叹道,望了望清漪,道:“好吧,既然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总不能总让她一个人受着……”
回头望着柳默,将个中原委,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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