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莹在胤王府安顿下来,第二天云贤和云葭便登门拜访,他们对这个敢说敢做的西夷公主实在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悫鹉琻晓
苏绾自元旦那日起病了,连着烧了几日,连太医都说不清缘由,只说她心中郁结导致旧伤复发,当初她私奔坠崖时受伤的左手也隐隐作痛。
云禛来探望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没坐一会又被叫走了,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苏绾不敢对云禛袒露心事,渐渐得越来越沉默。
苏绾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偶尔听清漓说一些外界的事,皇上已经将太子放了出来,似乎是原谅了他,曾经风头无量的萧王也沉静下来,低调做人。
而府中的那个西夷公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收买了文卿,现在两人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已经以姐妹相称,看样子她已经确定了驸马人选。
不管清漓说得如何精彩,亦或是多么义愤填膺,苏绾都只淡淡一笑,她最近迷上了制香,找人搜罗了不少香料香粉,试着调配一些新颖的香粉。
“姐姐,你怎么会想到弄这个?”清漓在苏绾房中,看她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一时有些愣神,那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叠,耳边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书看多了便手痒想自己试试。”
“姐姐!”清漓惊得站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苏绾一脸茫然,“什么话?我知道什么?”
“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怎么了?我说我书看多了便手痒想自己试试啊。”
“姐姐,你看了什么书?”
“我……”苏绾也愣住了,她哪里记得书名,只是随手记下一些配方,按照配方试着玩而已,而那些配方从哪里来她完全不记得了。
“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清漓急切地握住苏绾的手,“你能想起坠崖前发生的事吗?”
苏绾摇头,“有时候我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却没办法连贯起来,那段过往对我来说也许不是很好的经历,所以能不能想起来我并不在意。”
清漓望着苏绾迷蒙的双眼,再一次否定了心中的猜测,她颓丧地坐下,突然抽泣,“姐姐,我想汐月,很想很想她。”
苏绾忙上前轻抱住她抚慰:“她若在天有灵,定会知道你对她的思念,放心好了。”
清漓抱住苏绾大哭,苏绾被她哭得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也掉了几滴泪。
正哭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苏绾来不及擦去眼泪抬头一看,文卿正惊讶地站在门边,苏绾忙松开清漓,擦去眼角的泪痕。
“大过年的,你们两个人哭什么啊,”文卿施施然进了屋子,立刻被苏绾桌上那堆瓶瓶罐罐吸引。
“听说王妃在研究香粉,最近我总觉得屋里有股炭灰味道,怎么散都不去,所以想来王妃这里看看有什么香能遮一遮那炭灰味。”
清漓抹了把脸瞪着文卿,“我姐姐弄的都是抹在脸上的香粉,怎么能给你用来熏炭?”
苏绾忙拉开清漓,“熏香也有,都是我随便摆弄着玩的,还没试过味道和功效,婉仪若不嫌弃只管拿去用。”
说着,苏绾拿出一个木质香盒,揭开盖子,阵阵奇香扑鼻而来,盒内是十六个小方格,制成的香丸、香饼就放置其中,底下还有竹签,用蝇头小楷写着所用配料。
苏绾用银箸挑选一番,用一只小巧的漆木盒子装了些香饼递给文卿,“这些的配料都是清淡温和的,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婉仪谢过王妃。”
文卿拿了盒子就要走,被苏绾叫住:“婉仪若是还想要香饼只管差人来说一声就行,不用亲自过来,你怀着身孕还是好生歇着吧。”
文卿掩唇一笑,“谢王妃体恤。”
待文卿离去,清漓愤愤道:“姐姐,你也太好脾气了,文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怕她骑到你头上去。”
苏绾大度笑笑:“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哪有那个本事啊。”
云禛最近为了躲孔莹公主,每天都在雅安侯府待到很晚才回来,文卿便认准了云禛不在府中,隔天傍晚便气冲冲的来到苏绾处。
一进门她便将一个漆木盒子扔到了地上,屋里人皆被吓了一跳,苏绾定睛一看,正是之前她给文卿装香饼用的,那些香饼散落一地。
苏绾示意碧痕将盒子香饼捡起来,她望一眼怒冲冲的文卿道:“婉仪何事兴师动众?你怀着身子,先坐下说吧。”
文卿冷笑一声并不坐下,指着那些香饼问道:“这些香饼都是王妃给我的吧?”
苏绾拈起一块闻了闻点头,“确实都是我那天给你的,可是觉得味道不好闻?那我给你换一些。”
“换一些?恐怕还是会要我的命吧。”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皆吓了一跳,苏绾惊道:“婉仪何出此言?”
“王妃所制的香饼中可是含有麝香与龙脑香?”
苏绾想了想道:“麝香与龙脑都是最基本的香品,几乎每个方子里都会用到,这样制出的香清新提神、留香持久……”
“清新提神?你可知麝香与龙脑的另一功效便是催产!”
文卿的话似一道惊雷劈在苏绾头顶,她呆了呆喃喃道:“催产?我还真不清楚。”
“不清楚?你给我的香饼我请大夫查探过,其中既有龙脑香又有麝香,你说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让一个孕妇用这种香饼?”
文卿的话又急又快,苏绾被她说得愣住,半天不知该如何回她,还是碧痕反应更快,“婉仪,那天可是你自己来王妃这里讨香饼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麝香与龙脑不能用?”
苏绾歉然:“我并不清楚孕妇不宜用麝香与龙脑香,否则那日我绝不会给你这些香饼,万幸这香饼你还没用多少,还给我便是了。”
“还给你?”文卿上前一把夺走苏绾手中的木盒,“这是物证,我要留着呈给殿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要让殿下给我做主。”
苏绾脸色煞白,望见隐在门边笑得深沉的孔莹公主,似乎才明白文卿的意图,这事说简单了是她不懂用香几乎伤害婉仪和胎儿,说重了便是她胤王妃阴险善妒,故意利用香饼残害婉仪,这是重罪,到时便是云禛会护着她,她也逃月兑不了罪责。
苏绾起身亲自开了门,回身对文卿说:“既然如此,那便请婉仪带着物证去找胤王殿下吧,我在这儿等着你来治我的罪。”
说完她便转身一个人走了出去,碧痕被她脸上凄然的神情吓到,不敢追上去。
苏绾走的很急,直走出很远才站定,她茫然四顾才发现她已不知不觉走到了石舫边,便踏着月色进了婉丽山房。
再次进入这间精致的屋子,苏绾心里五味杂陈,上次来时,她与云禛的甜蜜才刚刚开始,而现在他们的关系正在走向终结。
苏绾在黑暗中凭着记忆走在房间中,右手边是一张靠窗放着的书案,书案边是一张妆台,雕花大床在最靠里,房间最右是一张席面矮榻,榻上有矮机和茶具,苏绾模着矮榻和衣躺下,寒风从窗缝中灌进来,屋子里清冷异常,芭蕉枯萎的影子映在窗棱上,影影绰绰。
苏绾想着她和云禛这一年来的过往,边想边流泪,泪眼朦胧地渐渐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绾是被人摇醒的,睁开眼满室明亮,苏绾揉揉眼,发现不大的屋子里站满了人,皆手提着灯笼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为首的正是云禛。
苏绾坐起身,诧异地望着众人,“这是怎么了?”
云禛哑着声音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绾一脸茫然,“我好像睡着了,殿下是不是有事找我?”
众人皆默然,云禛道:“府里出事了,文卿被害。”
“被害?”苏绾吓了一跳,“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的事?被谁害了?”
云禛低哑的嗓音充满疲惫,“文卿的丫鬟半夜起来发现她房门没关好,上前查探才发现她被人刺死在床上,整个府里都惊动了,却惟独不见你的影子,我们遁着文卿房里的血迹一路找来,才发现你睡在这里,手上都是血。”
苏绾低头,这才瞧见自己双手血红,吓得尖叫一声,“不是我!”
云禛接过朗齐递上的一把匕首呈到苏绾面前,“这是在你身边发现的,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绾尖叫着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杀她,不是我!”
云禛沉着脸,吩咐朗齐:“把王妃关入自省堂牢内,今日的事府里噤声,不许传出去一个字,若被外人知晓,我绝不轻饶。”
云禛转身要走,被苏绾拉住衣摆,“殿下,我没有杀文卿,你相信我。”
苏绾娇美的容颜伤心欲绝,望着云禛的双眼充满期盼,云禛低头,阴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攥住苏绾的手,逼她松开他的衣袍,“文卿到底被谁所杀,本王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在真相揭晓之前,王妃还是去自省堂反省一下,若真是王妃所为,本王绝不会徇私。”
苏绾颓然跌坐在地上,望着云禛白缎衣袍上被她抓出的血红手印,空洞双眸怎么也流不出泪来,“既然如此,你便杀了我抵命好了。”
“杀你?”云禛冷笑一声,冰冷声音直刺入苏绾心里,将她扎得体无完肤,“王妃想的太简单了,若文卿果然是你所杀,本王定会用自己的方式为她讨回这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