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小会儿,宁凝听见身后面有动静,但她强忍着不转头去看他再干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出来了,他正在艰难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移动。
她转头去看,他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虽然没听见他叫过一声,但每次受伤那侧的脚落地,他的眉头都会微微皱一下。
看他这样走了两步,宁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上前扶住他,但脸还是绷着的,语气也冷:“需要帮忙了就叫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刚才……对不起。”从卫生间回到地铺上躺好的齐凌低声说道。
宁凝背对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嘴角却弯了起来。
静了一会儿,齐凌说道:“你妈妈对你不错。”
“嗯。”宁凝点头,看向桌上的饭盒。妈妈对她确实很好。外公外婆因为妈妈执意和宁正博在一起,已经不再和她来往,现在妈妈除了他之外,只有自己这一个寄托。
她起身收起桌上已经晾干的饭盒与汤筒,放回包里,桌上已经有两只放饭盒的包包了,她这两天该把饭盒送回去,顺便看看妈妈。上一次的母女见面不太愉快,这次又因为齐凌在屋里而没能见成。
“怎么没见过你爸爸来看你?”
宁凝很是淡然地说道:“他来不来我无所谓,最好别来。”
“你……讨厌你爸爸?”
宁凝愣了一愣,急忙改口道:“不是,他身体不太好,我们家住得又远,我是怕他路上过来太劳累了犯病。”
齐凌挑了挑眉,不再追问。
第二天宁凝再次被枕下振动的手机唤醒,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齐凌不在地铺上睡着,再一抬头见他从卫生间里慢慢走出来,不由吃惊地问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只是皮肉伤,又没有伤到骨头。♀”齐凌说着向她走过来。
宁凝被震撼到了,这么强悍的恢复力是天赐的还是未来的人都这样?不过再仔细看,他走路仍不自然,左脚落地轻而且快,身体重心还是落在右侧,脸上的表情也绝对谈不上轻松。她劝道:“你还是躺着吧。别走了,等伤口完全愈合再走动。”
齐凌摇摇头,仍然在房间中走着,伤口已经结了疤,虽然还会疼痛,但只要不是太剧烈的动作,单纯步行的话已经不会迸裂或是流血。
宁凝耸耸肩进入卫生间洗漱梳头,她还得赶超市班车上班,一分钟都耽误不得,这人不听劝她也没法子,不过至少在她上班时不用担心他生活自理问题了。昨天早晨她虽然溜出去上班了,说实话心中却始终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自己为了保住全勤奖,没留在这里照料受伤的他好像是有点……无情?
不对啊,谁和他有情了。
如果是换做刘玲受了伤,她能这么不管不顾地把刘玲留在屋里吗?答案是当然不会,就算放弃全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友谊第一金钱第二。可他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宁凝想着想着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加快速度把头发梳好,往脸上拍了点乳液,接着背上包包正准备去上班,齐凌叫住了她:“一起走。”
她这下更惊讶了:“你要出去?”随后她留意到齐凌已经换了身衣裤,正是准备外出的样子,不由疑惑地问:“你去哪里?”
“走吧。”他开门跨了出去。
宁凝急忙反身锁上房门追上他。他下楼时始终扶着一旁的扶手,等到下了楼,额头上也渗出一层汗珠来。
宁凝看着他这样,心里突然觉得不好受起来:“你还是回去吧,我送你上楼。♀别急着去做兼职了,先把伤养好,我不会催你还钱的。”
齐凌挑眉看向她:“换我叫你不要去上班了,你肯不肯?”
宁凝摇头:“那怎么行?我又没受伤。”
齐凌不再理她,慢慢地往小区外面走去。宁凝无奈,怕他摔倒又不能先离开,就跟在他身旁,一直慢慢走到了小区外,眼看着超市班车载着一车老头老太以及贤惠持家的中年妇女从眼前呼啸而过,她叹口气,看来今天只能坐公交车去上班了。
换乘公交的话,她还有点富余时间,因此她指着不远处的早点摊说道:“我去买早点,你在这儿等我。”
见齐凌点头,她快步走出几十米的距离,买粢饭团作为早饭,包子则作为午饭。给他买的那份,除了本身的油条外,还让摊主加上了火腿肠和白煮蛋。
但很快她决定再加一个饭团三个包子,他的胃口她见识过,普通的盖浇饭一份根本不够他吃的,每次都要多加一盒白饭,这么个饭团如果让她来吃可以吃两顿,对他来说却只能稍许垫一下肚子而已。
这几天来宁凝发现,如果齐凌继续在她这里住下去的话,她就要自己做饭才能比较省钱了。原先她是一个人住,胃口也不算大,因此买现成的才是最简便又经济的做法。随着他的入住,每天在吃饭上花的钱比原来至少翻了三四倍以上。这样一来,反而是自己买菜做饭更为省钱了。
因此昨天她极为明智地网购了电磁炉和电饭锅,对方是本市的商家,今天就能到货。除了包邮之外,还附送一个炒锅一个蒸锅一把炒勺一把饭勺,另有菜谱一本,买二送五的套餐实在超值。
拎着早饭回到小区门口,宁凝瞧见齐凌的身旁停着一辆出租车,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推进了车里。紧接着他跟在她后面上车,将她堵在车里下不来:“你在哪里上班?”
“泰祥广场。”宁凝本能地回答道,接着就见他转头对司机说道:“去泰祥广场。”
抵达泰祥广场后,出租车靠路边停下,车内诡异地安静下来。司机等了一会儿,见后座的两人都没什么反应,便提醒道:“二十二元谢谢。”
齐凌看向宁凝:“付钱。”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宁凝含泪掏出钱包,心疼地模出交通卡递给司机,只听“嘀”一声响,她的卡内余额成了负数状态,倒欠公交公司0.5元。
计价器“哒哒哒……”地打出一张车票,司机撕下车票连交通卡一起交还给她,同时好心地提醒道:“小姐,你要充卡了。”
“是……啊……”宁凝怨念地看向某人,某人却毫无察觉地先下了车:“你到公司了。”
宁凝一边跟着下车,一边问道:“你去哪里呢?不接着坐车吗?”
“不用,我兼职的地方就在附近。”齐凌关上车门,示意宁凝可以走了。
宁凝从钱包里取出两百给他:“这是借给你备用的,可别大手大脚的都花了。”一个男人在外,总不能身上一点钱没有吧,但他要是敢把这些钱都花了,看她以后还给不给他现钱备用了!
看着她走进公司所在大楼,齐凌转身向着同在泰祥广场的另外一桩商务楼走去。
乘电梯上到五楼,在健身俱乐部外刷卡开门,微笑着和前台打个招呼,他忍痛走进俱乐部,用尽全力让自己的步态显得正常。好不容易转过弯,到了前台看不见他的角度后,他停下脚步,倚靠着墙壁喘息了一会儿,等伤口的疼痛缓解后,才缓步走进更衣室。
现在他倒是庆幸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大多是附近写字楼的女白领了,她们基本都是以减肥修身作为主要目的,大多数时候口头指导也就足够了。他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坐了十多分钟恢复体力,顺便把早饭吃完,趁着更衣室无人的时候,换上紧身背心和黑色运动式中裤。
他回到大健身房,这里的玻璃都是落地的,视野十分开阔明亮。
对面四楼的办公室窗帘已经被拉起,她正站在窗前看向楼下广场上渐渐多起来的上班族,一面啃着手中的饭团,偶尔吸一口豆浆。
自从那两个人被捕之后,其余的那几名穿越者就再也没有一点点动静,不管是她的公司还是她的住处附近都没有可疑的人出现,那些人过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远远地看着对事实真相一无所知的宁凝,齐凌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在得知她确是宁正博的女儿之后,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让她向她的父亲寻求更好更严密的保护?尽管他以保护她作为借口留在她身边,但他心底明白,自己是在利用她作为诱饵引出那些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查清他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并将他们绳之以法。
最为重要的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出回到未来的方法——
傍晚临近下班的时候,齐凌给宁凝打了个电话:“今天加班吗?”
“不加班。”
“那好,我在门口等你。”
宁凝理好东西,走出公司所在大楼,就见齐凌等在外面。她走近他说道:“下班不赶时间,就别再拦出租了,我……”
见她出来,齐凌就朝着远处招了一下手,还没等她这句话说完,一辆空出租车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还是坐公交……回去吧。”宁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后面半句就自然而然地轻了下去。
“你说什么?”
“没什么!”公司就在商业区,附近出租多得一伸手就能拦下三四辆,宁凝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已经被推上了“贼船”。最为郁闷的是,等下的车钱还得她自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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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凝:齐凌问我是不是讨厌“他”。可以这么说,我真希望我的爸爸不是他,可是那样也就没我了……人生最为可悲的地方,就是你无法选择你的生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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