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被骗去面试的至诚大厦没有人报警,削瘦男子的尸体消失无踪,警方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齐凌通过老纪,设法得到了至诚大厦与相邻大楼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拷贝。楼顶和消防通道没有安装探头,但大楼底层的出入口以及地下车库都有探头。
那名狙击用压低的帽檐遮挡去了大半脸部,身上穿着件黑色长袖薄外套,相对于他瘦小的身材来讲,这件外套有些过于宽松肥大,在他进入摄像头拍摄范围时,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带着任何武器,当然七十年后的狙击步枪并不占用很大空间,他这件肥大的外套足够遮掩。
离开相邻大厦后他又来到至诚大厦,就在齐凌带着宁凝离开之后不到三分钟,再次出现在探头里时,他极为费劲地背着一个黑色长形的塑胶袋,一步步迈下台阶,毋庸置疑塑胶袋里面装着削瘦男子的尸体。随后他开着一辆灰色的车离开了地下车库。
有宁正博的关系网在背后支持,齐凌调查起来如鱼得水,很快就循着狙击手的踪迹找到了其余几名穿越者可能的藏身处。但当他赶到那里时已经人去楼空,灰尘遍地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两行不太清晰的水写字迹,几乎干透了所以很难辨认:我们从一开始就无意伤害宁小姐,也不想与你为敌,至诚大厦那次是个意外,叛变者已经被清除,如果继续追查下去就只能是逼我们破釜沉舟,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齐凌低头看着地面,默默地咀嚼着写下这段话的人的用意。狙击手是留言人这一方的,叛变者就是指削瘦男子了,留下这段信息的人应该是真的无意杀害宁凝,不然在至诚大厦上狙击手开的第一枪不会瞄准已经被捆在栏杆上逃不掉的削瘦男子,而是毫无防备的宁凝了。
当然,现在不会加害她,不代表他们永远不会加害她,或是伤害她最亲的人。但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以这段话隐含的威胁意思来看,她的安全可能反而会受到威胁。
齐凌把目前为止调查的情况告知了宁正博。宁正博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好一会儿后才说:“你先暂缓追查吧。”
他答应了——
宁凝在别墅住了十多天后,终于得以大赦。当她听说可以离开这里后,高兴得大喊起来,紧接着快手快脚地整理收拾她的东西,二十来分钟后就把衣物和随身物品都理好了,直催程弘飞快走。
他却摇摇头:“再过一会儿,要等宁先生来了再走。”
“他过来还要多久?”
“大概还需要半个多小时。”
宁凝把背包丢在床上,失望地往床上一坐,略带不满地抱怨:“那为什么要这么早告诉我?”
“我是想你可能需要一点整理东西的时间。这样等宁先生到了之后就可有直接走了。”他没想到她动作会这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随身物品都打包好了。
“早知道的话我就慢慢地收拾东西了,害得我现在没事可做。”宁凝嘀咕着又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步,一回头见他还站在门口,一副严肃中又带点拘谨的样子,就说:“你坐会儿吧。”
于是程弘飞走向躺椅。
这些天过去,宁凝早忘了躺椅有条腿断了的事,当她的视线随着他走到躺椅边,注意到了躺椅上斜搭的粉紫缎面床尾巾,才突然想起到这里的第一天自己闯的祸。
她想阻止程弘飞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他往躺椅上坐了下去,心道她还是装傻到底吧。
这张躺椅本来就是可以摇动的,因此程弘飞刚坐下时虽然觉得椅面虚浮,并不踏实,却没觉察出不对劲,直到他全身重量压上椅面,躺椅被打断的那条椅腿终于支撑不住。只听“咔嚓”一声,椅面倾斜,断腿同侧的另一条椅腿也折断了。他的身体也随之向下一沉,同时上身向后倒去。
程弘飞反应极快,身在半空腰上发力,做了个类似鲤鱼打挺的动作,就稳稳地站在了躺椅旁。他诧异地低头看看倒在地上的散架躺椅,再看向满脸惊讶的宁凝。
宁凝的惊讶是因为没想到程弘飞这样都没有摔倒,见到他向自己看了过来,她抢在他提出疑问之前说道:“这躺椅质量也太差了!幸好我之前都没有往上坐,要换成是我,没有你这么快的反应,肯定摔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程弘飞微一皱眉,房子里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是经他们检验过的,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危险,又怎么会是一坐就坏的伪劣产品?
他心中存着疑虑,蹲下仔细检查椅腿折断的地方,在不规则的锯齿形断面上发现了半圆形的光滑凹槽,而另外半条椅腿上,同样有这样一条半圆形的凹槽,两者合起来……似乎是个弹孔?继续在附近寻找,很快他又在墙脚发现了一个圆形的小洞。
程弘飞十分惊讶,如果这真的是子弹造成的弹孔,以弹道角度来看,这一枪是在房间里射击的。
他回头看了看宁凝,她心虚地转开头避开他的视线。联想到她这些天丢弃的纸板,不但在上面画上靶子,纸板上还有许多小孔,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站起来淡声说了句:“练习的时候注意安全。”他不知道她用得是什么武器,但能击穿实木椅腿后再在墙壁上钻出深孔的,肯定不会是弹弓之类的玩具可以办到的。
被他看穿自己偷偷练射击,宁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程弘飞微微一笑:“我去楼下看看宁先生到了没有。”
半个小时后,宁正博真的到了,宁凝上了车。这一回程弘飞负责驾驶,宁正博坐到了后座,他问道:“宁宁,这几天住得怎么样?”
“不堪回首。”宁凝一脸哀伤表情。
他笑了:“那就向前看吧。”
她向着窗外看,她能回去了,他……会知道吗?“为什么又能住回去了?你不是说妈妈那里的安防系统挡不住他们吗?”
“不是去福瑞新城。”
“那是去哪里?”宁凝疑惑地看向身旁。
“去了就知道。”
半个多小时后,车在市中心一条闹中取静的小马路边停下。宁凝下了车,眼前是一幢有些年头的老洋房,她有些明白过来,看向跨下车的宁正博:“这是……你家?”
“也是你家。”他这么说着,径直往前走去,在门旁石柱上的指纹锁上碰了一下,欧式古典铁艺镂花门无声地滑开了。
他说这也是她家,她可不这么认为。宁凝本来想转身上车的,可是稍一犹豫后她还是跟着他进去了,就看看这渣爸到底想搞什么。
沿着花园中间的道路往里走去,宁凝随意地看着周围的景致。老洋房前有片花园,碧绿油润的草坪修剪得整齐平坦,草坪上花木繁盛,看似随意生长却错落有致,看得出经过精心管理。
嗯……她就当来作次客吧。
可能是老洋房的关系,底楼的客厅并不是很大,但楼层高度很高,有道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家具是深色实木,欧式风格,有点旧旧的,看起来并不奢华,反而透出几分温馨怀旧的感觉。
宁凝在客厅里站定,等着他说明用意,他却径直上楼了。她回头看向程弘飞:“他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程弘飞摇摇头。
宁正博上去后就没有再下楼,她在沙发上坐下,发现这个沙发非常舒服,就拿出手机来发了条消息给刘玲:我又回来啦!赶快举双手表示热烈欢迎!
现在是上班时间,刘玲大概忙着工作没有马上回。宁凝又刷了会儿微博,才听见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她抬头见宁正博站在楼梯中间,对她说:“上来吧。”
她疑惑地问道:“上去干嘛?”
“见一个人。”
宁凝边上楼边琢磨,到这儿来见谁呢?说实话渣爸这边家里的关系她向来不关心,妈妈也不太愿意提,但她多少知道一点。他和原配那位分居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知道自己丈夫有外遇都受不了。所以那位宁太太应该不在这里,渣爸也没什么理由来让自己见她。
那么他这么郑重地让她上去“拜见”的难道是宁老太太?——那位她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乃女乃。
顺着深褐色的木楼梯到了二楼,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扇门前,门是半开着的,他站在门外,示意她进去。
宁凝看了宁正博一眼,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这种压抑中略带诡秘的气氛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她吸了口气,既来之则面对之,反正她就是她,不管在哪里,做她自己就行了。
迈着正常的步子踏进房门,朝南的房间里满室阳光,非常亮堂。与她相像中完全不同,宁老太太并不是老态龙钟地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状态。她化着淡妆,银灰色的卷发短短地贴着耳鬓,穿着淡粉色的休闲套装,腰板笔挺地坐在小茶桌旁,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宁凝有些迟疑地走近她,不知该怎么称呼她才好,直到走了一半了才叫了声:“女乃女乃。”
对于这声“女乃女乃”,傅沛韵没有任何回应,既没有叫她坐下,也不说明让她进屋的用意,只是冷冷地端详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善意。
宁凝火气也上来了,本来她敬重对方年纪大了,怎么说也是长辈,尽管她从来都不愿叫宁正博爸爸,但面对和自己没有什么矛盾冲突的宁老太太,她还是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女乃女乃。可对面这位老太太,却是一脸你别想来争家产的表情。
强抑火气,她礼貌地说:“女乃女乃要是没什么事要说的话,我就走了。”她今天来到这里,可以说是被宁正博“骗”来的,不是出于本意,但来也来了,无论如何应该上楼来打个招呼。现在招呼打完了,她就准备走人了。
“来都来了,不陪我喝杯茶就走,也太没礼貌了。”
一见面什么话都不说,冷着张脸把人晾在那里干站着,到底是谁比较没礼貌啊!宁凝内心吐槽,想说渣爸带她来这里到底什么意思,回头看了看门口,渣爸已经遁走,果然是渣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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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沛韵:正博说她住的地方被人翻过,怕不是普通小偷,所以过来暂时住几天避一避。哼,当我不知道他动的那点心思吗?他那么多房子就没一个地方能让他这个女儿住的,非送到我眼皮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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