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凝回头看向门口,傅沛韵冷冷地责备道:“长辈对你说话,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
我忍……宁凝咬牙暗暗握拳,敬老爱幼,就当对面是个不认识的性格怪癖的老太太好了。♀
傅沛韵见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用鄙夷的口气说道:“干站在那里做什么?真是上不得台面,像那个女人一样。”
宁凝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盯着傅沛韵,气愤地说道:“我敬重你年长,叫你一声女乃女乃,请你不要侮辱人,我妈妈有名有姓,她叫叶雨安,不是这个女人那个女人。”
傅沛韵轻蔑地冷笑一声:“有名有姓?如果真的堂堂正正怎么不敢来见我?一辈子做小三的命。”
宁凝很想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却忍不住满月复的郁愤,在心中压抑许久的话月兑口而出:“她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你去问你儿子去,我妈妈是错了,错得很厉害。但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犯下的错,你儿子做了对不起两个女人的事!你不能用双重标准只说我妈妈的不是,却绝口不提你自己儿子的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今天来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我本来不想来,是被你儿子硬拉来的,我根本不想见你或者见宁家其它的什么人,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也只要她这一个亲人。请你放心,我不是来争你们的家产的!”
她这番激烈的言辞一口气说下来,傅沛韵仍然是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发怒,只轻轻瞥了她一眼:“年纪轻轻火气倒是不小,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让你妈妈进门的话,是她自己上不了台面。”
宁凝愣了愣,就算是生着气,话她还是听得懂的。她安静了下来,满月复疑虑地看着对面的老太太。
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以宁老太太这种脾气,真要是不想见她根本不会同意让她进房间,她刚才说要走也不会留她。刚才宁老太太说“长辈对你说话”,又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让你妈妈进门的话”,重点不在于她以前是不是真的没说过,重点在于她现在说这话的用意。
但是傅沛韵却不说话了,她身旁的古铜绞花桌腿的玻璃圆茶桌上,摆着一把骨瓷茶壶,壶把与壶盖上绘有精巧的玫瑰花饰,在雪白的骨瓷茶壶上显得特别鲜红欲滴,一旁配着两盏骨瓷茶杯,同样在杯把与杯口处绘有玫瑰花饰。她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慢慢地喝着。
宁凝不想干站在那儿,就走到茶桌另一边坐下,往另一盏空杯子里倒了一杯茶,除了红茶香之外,她还闻到一股玫瑰的幽香。从别墅回来的路上她光顾着兴奋了,水也没喝一口,这会儿突然觉得非常渴,加上这壶茶泡了有一会儿了,茶温正好适宜不烫口。她大口喝完一杯,再去倒了一杯,抬眼见老太太的眼神,倒比刚才她刚进屋时要温和一些。
“你就住隔壁那间房,晚上宁浩宁琍他们都会来吃饭,你先回房去吧。”
宁凝其实一点也不想住在这里,但想到老太太刚才话里暗示的意思,她最终没有拒绝。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她慢慢地走下楼,见渣爸早已经没了人影,只有程弘飞站在客厅里等着她,就诧异地问道:“他人呢?”
“宁先生有事先走了。”
宁凝不由又是一阵气恼,他说也不说一声就把她带到这里来自己走掉了。她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塞进老太太屋里,受了一肚子的气然后还被迫答应了在这里住下。
渣爸什么想法连她都看出来了,人老成精的宁老太太会不知道?所以才对她说了那些话的吧。难道说他准备结束前面那段婚姻,现在要和妈妈结婚了?
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换做她是妈妈,渣爸隔了这么多年才提出娶自己的话,她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早干什么去了?不过真换做她是妈妈,早和他分手了,根本不会替他生女儿,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地下情人。
妈妈这么多年了跟着他没名没分,生活虽然优越,情感上却受尽了委屈,这些她是看得最清楚的,虽然怒其不争,但她不可能代替妈妈做决定。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妈妈,面对现在突然出现的转机,她不能意气用事只顾由着自己的性子,却毁了妈妈的幸福。
在房间里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打了个电话给妈妈,问她知不知道宁正博的打算。
叶雨安说知道,接着还告诉她,宁正博半年前就正式离婚了。
宁凝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雨安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他那时候只是离婚,也没有和我说以后的打算。”
宁凝明白了,宁正博离了婚却没和她说结婚的事,似乎是打算维持现状,妈妈才没敢告诉她,如果当时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更加讨厌这个渣爸的。她又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现在打算结婚的事?”
叶雨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是前几天才告诉我要再婚。”
宁凝明白她的顾虑,她可能是觉得这件事还会有变化,没有定下来之前还是不告诉自己比较好:“都这么多年了他才提结婚,你不觉得委屈吗?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还有他什么事都不和你商量,说结婚就结了,一付笃定你会答应的样子……”
“宁宁,其实……我没有答应他。”
“啊?”宁凝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妈妈居然会拒绝宁正博。“为什么?”
“这原本是我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可是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也就这样过来了。”
“可是你就甘心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
“宁宁,怎么你比我还激动?你不是一直讨厌他,说不希望他是你爸爸吗?”
“我是讨厌他,可这跟你们是不是结婚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叶雨安柔柔地说道。
宁凝突然明白过来,是因为她始终激烈地表现出对宁正博的反感,才让妈妈拒绝他的求婚的。她突然有点后悔以前那样的态度了,她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我以前之所以讨厌他,就是因为他不负责任,既不肯离婚,也不肯和你分手,脚踏两只船是最渣的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是觉得他渣,但是妈,你应该为你自己而活,既不是为他,也不是为我。如果你愿意和他结婚,我会支持你的决定,如果你是真心不愿意,我也一样支持你。”
这通电话,她和妈妈聊了很久,母女间坦诚地说了很多以前没有说开的话,到了最后,叶雨安是不是要答应宁正博的求婚,反而变成了次要问题。
宁凝挂断电话后看了看通话时间,发现她们竟然聊了将近两个小时,不由微笑起来。这是近几天来发生的事里最让她感到愉快的一桩事——她和最爱的人之间有了更多了解与谅解。
临近晚饭还有点时间,刘玲一直没回消息,估计是太忙了没顾得上看手机。
宁凝放下手机,走到窗前伸了伸懒腰,恰好看见一辆明黄色保时捷跑车驶入铁门,车在房子前停稳后,下来一个打扮时尚、又瘦又高的漂亮女孩,当她摘下太阳眼镜的时候,宁凝认出了她——比她大了两岁的姐姐宁琍。
她以前面对面见过一次宁琍,当时她还在读初中,宁琍则刚上高中。
有一天午间休息的时候,宁琍带了三个女生,两个男生,找到宁凝的所在教室,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地骂她是贱货的女儿,她妈妈是个勾引有妇之夫的贱货。
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宁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她被这个莫名其妙冲进教室骂她的陌生女孩骂傻了,愣愣地站在教室中,气得浑身颤抖。她大声反驳:“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还有,我妈妈和爸爸感情很好,我妈妈不可能……”
宁琍冷笑着:“那贱货和我爸爸感情是好啊,所以还生了你这贱种!”
她被宁琍的话弄糊涂了,嗫喏着问道:“你爸爸是谁?”
宁琍呵呵地笑出了声:“还能有谁?宁正博啊。”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孩,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可能,宁正博是我爸爸,他是……他是……”她想说他明明是她的爸爸,怎么就会变成了别人的爸爸。
宁琍恶狠狠地盯着她:“到现在还没搞懂吗?你妈妈就是个小三啊!果然贱种就是贱种,连脑子都没长好,哦不对,是遗传了你妈,天生就没脑子,只会勾引男人……”
教室里吵闹声响太大,引来了老师,发现宁琍是外校的,但她当时就读一所市内有名的贵族女子高中,老师一看她穿的校服就知道这种孩子的父母都是惹不起的,也就只是劝阻她继续闹下去,请她离开学校。
宁琍目的达到,也就冷冷地哼了一声走了,留下站在教室中央,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通的宁凝。
当时是临近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班级大多数同学都在教室里。她茫然地回头看向周围,发现大多同学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嘲笑的,讥讽的,幸灾乐祸看好戏的……,他们避着她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诡秘地飘向她。
“她胡说,她是胡说的……”宁凝颓然跌坐回自己的椅子,只会这样喃喃地说着,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当时她的两个好朋友站出来为她辩护,说那个来闹事的女生才是神经病,什么证据也没拿出来就骂人。但当她们激烈地为宁凝辩护时,她却沉默了,心里隐约觉得宁琍说的才是真的。
回到家后,她把宁琍冲到学校指责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并问她宁琍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雨安流着泪,难过地点点头,颤声说:“宁宁,对不起……”她向宁凝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抱她。
“你们都骗我!”宁凝恼恨地推开她伸过来的双臂,跑回了自己房间,用力把门关上。她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原来另外还有一个家庭,那个家庭才是真正的被其它人所认同的合法家庭,她和妈妈却是见不得光的,活该被人鄙夷的对象。终于她懂了为什么她的爸爸总是很少在家过夜,周末也特别“忙”。
当宁正博回来吃饭时,她言辞激烈地责问他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宁琍的学校是住宿制的住校,她因为私自离校,而且带去宁凝学校闹事的两个男生都是外校的,被宁正博狠狠地惩罚了。除了把她的信用卡没收之外,还有三个月的禁足,周末一离开学校后马上回家,任何地方不许去,就是平时住宿也有人看着她,确保她不能再私自离校。
关于宁正博是怎么惩罚宁琍的这件事,后来由叶雨安婉转地告诉了宁凝,因为当时她已经不愿再和宁正博说一句话了。
可这对当年才十四岁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那段时间她心情极差,成绩一落千丈,别说班里其它人看她的眼光不同了,连她自己都不愿正视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小三的女儿。
隔了许多年再见到宁琍,她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的郁气,就是那种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不能理直气壮地顶回去的郁闷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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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安:自从宁宁和他大吵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敢对她说你爸爸怎样怎样,在她的面前也只叫他的名字正博,没想到这一叫就是八年多。
齐凌:暂时不能追查那些人的踪迹,我又重新开始远远地看着她。站在窗前的她,并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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