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影是被高清平摇醒的。
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炫目,她赶紧用手挡住眼睛。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一轮朝阳正慢慢的往上升起,周围霞光一片,被海水倒映着,非常美丽。
高清平问道:“好看吗?”
“好看。”
“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个日出。”
“我要一辈子都和你一起看下去。”
“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起静静的看着朝阳慢慢上升,直到它完全蹦出海面。
“你该回去了。”
“我想多跟你呆一会儿。”
“你的家人会担心。”
“我不管。”
“听话。”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方云影的声音涩涩的,她多想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高清平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对着他。
“你听我说,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
“你每天都要想我。”
“每天都想。”
“只能想我一个。”
“只想你一个。”
“好吧,我回去了。”
方云影站起身,将高清平的外套扣好,又反悔似的紧紧抱住他。
“我不走。”
高清平故作恼怒的推开她。
“你这么不听话,我不要你了。”
“不行,谢绝退货。”耍赖是她的专利。
“那我问你,我们家谁当家?”严肃的语气。
“当然是你。”
“既然我当家,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好吧,我回去了。”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高清平看也不看方云影一眼。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他不敢再停留了,他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看着高清平的背影消失,方云影又站了一会儿,这才绕到学校正门,拦了辆车回家。
一回到家,如她所料,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坐在客厅,没有人说话,气氛冷漠而怪异。
方耀中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本来昨晚方云影是应该回家吃饭的,圣诞节是公众假期,学校和公司都放假。
但她竟然连人影都不见,打电话给方耀华,他说她在学校帮着老师准备圣诞舞会,很快就会回家。
“很快”就一直没有下文了,她连手机都关机。
方云阳要出去找她,被方耀中阻止了。
“不用理她,这个家她既然不想回,以后都不要回了!”
这是方耀中的原话。
“云阳你要是敢去找她,你就不是我儿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云阳又岂能当面跟父亲抬扛?只能偷偷的回房打了个电话给张萧,托他去寻找妹妹。
方耀中把沈青瓷和方云阳都赶去睡觉,自己则在书房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也不知道他是在恼怒什么,他不是早盼着这个“野种”在外面出点什么意外吗?为什么又会因为她的晚归而生气?
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全家福就想砸到地上,可是在松手的那一刻又后悔了。
照片上的方云影胖乎乎的,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窝窝,跟现在的样子差得很远。
他有好多好多年没有见她笑过了。
方云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爹地,妈咪,哥哥。”
方耀中的声音很冷:“滚出去!”
“爹地…”
“我叫你滚出去!”
抬头看了看母亲,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丈夫,也没有看女儿。方云影的心里钝钝的,木木的。
方云阳:“爹地,妹妹平安回来就算了吧。”
方云影的目光转向方云阳,随即又低下了头。
方耀中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就往方云影砸了过去,正砸在她的左边额头。♀
“滚!”
方云影觉得一阵疼痛袭来,随后“砰”的一声,遥控器落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再看了母亲一眼,她仍然低着头不说话,方云影转身往门外跑去。
方云阳起身就要去追,方耀中拉住他:“让她去!”
“爹地,妹妹一个人跑出去会有危险,我去追她回来。”
“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父子俩还在拉扯,沈青瓷站起身,地上流了一摊眼泪。
她看也不看丈夫和儿子一眼,径直回房去了。
“妈咪!”
沈青瓷没有答应,门关上了。
追妹妹要紧!方云阳甩开父亲的手,往门外追去,可是这一耽误,哪里还能看到她的人影?
方云影出了家门,直接上了一辆的士,照理圣诞节是不好打车的,但是她运气不错,刚好有一辆车经过。
司机问她去哪里,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连家都不能回,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让司机随意开车,方云影靠着车窗望着外面,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今天是圣诞节啊,她苦涩的笑了。
司机转了半天,来到了一个广场,方云影让他停了车。
广场的角落有几张椅子,方云影走过去坐下。模了模额头,已经肿起一个大包。
父亲是基督教徒,却在圣诞节残忍的将自己的女儿赶出了家门。
落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喧嚣的人群,方云影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的一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一声惊喜的叫声自身后传来:“影影!”
方云影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袁昕。
“昕姐。”
袁昕刚才也是看背影觉得像方云影,等她转身才敢确认,但是…她怎么有伤?
袁昕指了指方云影的额头,小心的问道:“这是…”
“被我爹地打的。”
袁昕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方云影往旁边让了让,袁昕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地上。
“你爹地怎么又打你?”
她还记得方云影说过她父亲发起怒来会打人的事。
“昨晚跟朋友去玩了,没回家,今天早上回去的时候被赶出了家门,就是这样。”
“今天可是圣诞节!”
袁昕十分不忿。
“没关系,反正我也习惯了。”
袁昕心中狠狠的痛了一下。
方云影接着道:“我哥哥,他一个月起码也有十来天会和同事朋友出去happyhour,有时也会通宵不归,可是爹地从来没有骂过他,而我…”
“你爹地也太偏心了,你妈咪也不帮你说话吗?”
“我在妈咪眼中从来就是个透明人。”
“那你哥哥呢?”
“哥哥?可能觉得我很可怜吧,偶尔也会展示一下他的同情心。”
袁昕叹口气:“你的家人怎么都这样?”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一个二叔。”
“对了,你二叔呢?就这样看着你被赶出来?”
“二叔不在家,他工作很忙,可能圣诞节也没空吧,我也不想老让他担心。”
“那你的未婚夫呢?”
“你说江志安?”
“对。”
“大概跟他的初恋情人在一起吧。”
也不知道朱小茜怎样了,她和江志安之间的纠葛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他脚踏两条船?”
“不是,他只爱她,并不爱我。”
“那你为什么答应他的求婚?”
“这种事由得我选择吗?”
“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吗?”
方云影轻轻的摇摇头。
她一定是在思念sunny吧?袁昕心想。
虽然,看到他们在一起,她心中会很失落,但她也是个潇洒的人,既然不属于自己,那就祝福他们吧。
“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呢?”
方云影惊诧:“你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袁昕心说我当然知道,我还亲眼看到了呢,但却又不便直说。
“我看得出来。”
方云影心中有些惊慌,袁昕知道她和高清平的事?
“昕姐…”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昕姐,不是我不愿意提起他,只是我跟他…”
“你是我的好姐妹,我会帮你保密的。”
“昕姐仍当我是妹妹吗?”
“当然。”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这么久都没有跟你联系。”
“没事,你有很多事要忙嘛,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不跟你联系,不是因为我忙,而是因为我害怕,怕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此话怎样?”
“那天我跟你吃了饭回家,然后…”
方云影将那天发生的事大概讲述了一下。
袁昕没想到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让你回去的。”
方云影摇摇头:“早点晚点,根本都没有分别,爹地从来都看我不顺眼,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
“你爹地也真是…你那个哥哥也是个混蛋。”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不是爹地亲生,只有哥哥才是。”
袁昕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我身边的朋友,他们都要查清楚底细,还会警告人家远离我,我怕你…所以我只好…”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袁昕温柔轻轻模了模她的额头。
“去我家吧,我家里有药可以搽一搽。”
“今天是圣诞节,我怎能去打搅你?”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带妹妹回家过圣诞,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除非你这个大小姐嫌弃我们是普通人家。”
方云影赶紧解释:“当然不是。”
“那就跟我回去吧。”
方云影想了想,自己无家可归,或许可以跟着袁昕去蹭一点家庭的温暖。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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