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给自己惹麻烦。请使用访问本站。”
兰兮这话的意思是,让小玄别弄出人命来,其它随意。
小玄挑眉一笑:“我尽量。”
走出车厢,小玄冲车夫点点头:“劳烦。”
车夫跳下车,取出小凳放好,看了看小玄,似有话要说。小玄踩着小凳走下马车,车夫犹豫了一下,站到小玄身侧低声道:“小哥,那位是宣城杨府的大少爷,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哥看那边有条小道,万一……我们就驾着车子冲过去,那条道我熟,他们不是本地人,不一定能追得上。”
小玄偏过头冲车夫微微一笑,“我们不会有事的,大叔尽管放心。”
车夫担忧地看了小玄一眼,跳回车驾上,左手握住缰绳,右手执上马鞭,坐好。
小玄下车,香花等人以为兰兮随后也会下来,谁知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香花不由急了,几步冲到马车前,伸手就要去掀车帘子,车帘子却快一步挑了起来。
兰兮的视线落在香花脸上,浅浅地停了停,神情淡淡地道:“你想干什么,香花?”
香花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在她脸上,自兰兮露面之后,极迅速地浮现出来的那种暧昧又诌媚的笑容,慢慢僵住了,她消化着落到她身上的这道视线,这道视线——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岂止,这视线根本就像看一只路边的癞皮狗一样——突如其来的恼羞成怒,让香花顿时像炸了毛的鸡一样,跳腾起来:“死丫头,你别给脸不要脸了,爷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识相的,就赶紧痛痛快快地下来,别让爷久等了,不然回头有你的好果子吃!哼,也不拿镜子好生照照,就任你,若不是姐姐我心好可怜你,这样的好事哪里轮得上?”
小玄气笑了。
兰兮没得到答案,再问一次:“你到底想做什么?”
香花扯着还泛着些青迹的脸娇笑两声,趾高气扬道:“做什么?要你去侍候爷,给爷做小妾!”
“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听你的?”兰兮皱了皱眉,她有点想不通,这香花怎么就这么笃定能把她给卖了,她看起来很好欺负?
“这由得了你吗?”香花轻蔑地笑笑,转身对拦在马车前的几个护院模样的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拖下来,爷还等着呢!”
“小哥……”车夫悄悄拉了拉小玄的衣袖,眼睛扫了下离了十来步远的那条小道,示意他可以逃走了。
小玄轻摇了下头,抚了下衣角,今儿想要他饶过这个女人,木头都没有。
那几个护院顿时将马车围住。
杨绍靠在自家的马车上,好整以暇地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他是独子,性好美色,家中小妾纳了二十房有余,外头还有许多相好,这香花是他前不久新纳的,甚为疼宠,谁知过门没几天就恃宠生娇,将另一房有孕的小妾推倒,那小妾月复中的胎儿便掉了,杨老夫人怒极,下令将香花发卖到妓院,谁知又给她逃了,杨家人找到香花家里,寻到了虎子家这条线索,便追了过来,本来还不知道虎子家的具体地址,谁知香花心虚逃走,结果好巧不巧正遇了。
那杨绍在宣城早玩腻了,寻到这个由头,就亲自带人来拿香花,顺便采花。香花被捉之后,灵机一动想到了兰兮,当下将杨绍说到心痒,二人便谈好了条件,可巧还未来得及带人去虎子家抓人,忽然让她看到他们雇了马车出镇,这便追了过来。
这事儿看着也善了不了了。
兰兮跳下马车,神色淡然地对车夫道:“大叔,您这会儿就驾上车走吧,路上别耽误,我弟弟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了!”
这样子看起来竟是要跟那些人走了。
车夫愕然,再瞅瞅边上虎视眈眈的一群,终是将一声叹息压在了舌头下,郑重地朝兰兮点一点头,道:“姑娘放心,我省得的!”
小玄似笑非笑地嗔了兰兮一眼,没有说话。
“小玄你放心!”兰兮弯腰凑在小玄耳边,“姐姐不会手软的。”
小玄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啊,姐姐也被气着了。不过,姐姐还是心软了。”若姐姐不插手进来,让他来处理,他们,会惨得多,只是既然姐姐要亲自动手,他自然也是支持的。
因为有兰兮挡着了,没人看到小玄在笑,只见到他低垂着头,就自发地想象成姐弟二人依依惜别的画面了,一时间,现场多了几分悲肃的味道,直等兰兮转过身,一众人方才又摩拳擦掌起来。
兰兮转过身,淡声道:“我跟你们去,走吧。”
香花顿时喜上眉梢,冲杨绍娇媚一笑:“花儿恭喜爷!爷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妹妹才一见就对爷芳心暗许了呢……”
却说他们此番所在,是宣城通往梧州的官道之上,逗留了这么些时间,也聚集了三五个经过的路人于一旁围观,这时听了香花那些诌媚无耻之言,有那脾气急些的直接就“唾”了出来,也有个孩童道:“爹,什么叫芳心暗许呀?”他爹粗着嗓子答:“死不要脸!”他娘“哎哟”一声:“死鬼,别教坏了女圭女圭!咱还是快走吧,别看了,看着都臊得慌……”
芳心暗许?!
小玄肺都快气炸了,腾地起身就要往车下跳,却被车夫一把给拽住,急声劝阻道:“小哥莫要冲动!”小玄深吸口气,挣道:“放开我!”车夫不再言语,手上却仍捉得死死的。小玄恨恨地一掌锤在车辕上,又伸手去拉兰兮,没抓着,他扭过头,利箭般的目光就刺向香花,吓得她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姐姐!”小玄大声叫道,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兰兮回过头,眉头是皱着的,“快走!我就快忍不住了。”
她本待让小玄他们先离开,她跟那些人走,再寻机月兑身,自然,少不了给他们一点教训,不过此刻她很是觉得有些手痒了。
小玄见状,方松了身子坐好。
车夫扬起马鞭轻甩在马上,马撅了下后蹄子,慢慢朝前踏了两步,“驾”!车夫又甩一鞭。
陡然一声拔高的女子尖叫:“不好——快拦住他——”
马上立时便被拦得死死的了。
香花喘了口气,抚着胸口道:“不能让那小子走了,得防着这死丫头寻死!”说完又跺脚,“我就说嘛,死丫头怎么这么听话,还没怎么跟她说道呢她就开眼了,真没想到竟打的这个主意,可气死我了!”
杨绍听到,一脚踹过来,指着香花骂:“你气?这有你什么事?贱人!爷还没气呢,什么寻死寻活的,你哪只眼睛看到爷的美人要寻死了?爷有这么晦气么?来人,给爷把这贱人拖去卖了!”
“爷!爷!爷息怒啊!花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爷放过花儿吧,花儿以后一定好好侍候爷,爷——”
杨绍满脸嫌恶,挥手指了指,叫道:“那谁,把车上的那小子弄走,看仔细了,没爷的命令不许放人!”
那边,有辆马车在几人的护卫下从梧州方向而来,停在了几步开外,接着杨绍的话音,从车内传出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有疾,没皮没脸也是病,要治。”
马车左首的清冷少年应了声,驱马行过来,掷下一锭银子,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我家公子赏的,有病要趁早治。”说完夹夹马肚子又回了马车边,依旧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哧——”
也不知是谁,率先笑了出来,随之而起的便是一阵哄笑之声。
“爷,他这是在骂您有病呢!”偏生有个手下怕杨绍没明白,在他跟前给解释道,话音方落,便痛快地换回了一个大耳刮子,然后捂着脸呲着牙退到一边去了。
观众笑声更炽,那一行人冷眼瞧着,既不说话也不笑,更没有动。
杨绍的手下终于反应过来,扯起喉咙嚷道:“哪来的王八羔子,连我们爷都敢骂,不要命了?”振臂一呼,“兄弟们上呀,哥几个非得揍得这小子满地找牙不可!哎哟——”身子突然一栽扑倒在地上,边上的人赶紧上前将他扶起,一见之下顿时都大惊失声,只见他满嘴的血,目及之处,竟没了牙齿,大概是痛极,哀嚎声不断。这没了遮挡露着风的哀嚎声,听着格外剜心,杨家一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来、来者何人?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见手下齐齐缩在自个儿身边一副怂掉渣的窝囊样儿,杨绍又气又怒又急又怕,仗着杨家身后的倚仗,捏着拳抖着衣衫攥着一口气儿强撑着问道,说完立马闭紧了嘴,若不是手臂无力,他是很想举手挡在嘴巴前护护齿的。
“车内的是长忧公子。”清冷少年有疾答道。
“啊?”杨绍张口结舌,他万没想到会得到回答,更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茫然了一阵,淌着虚汗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便结巴道,“爷……哦,我,我是宣城杨家的少、少当家。”
有疾拧拧眉,道:“没听过。”
杨绍忙道:“我姑父是梧州知府!”
有疾松了眉,不置可否。
却听车内人道:“这么说,是梧州知府不让人医病了。”
默了默,车内传出两声轻咳。
有疾便道:“知府的亲戚,我家公子记下了。你可以走了。”
“那两个人……”杨绍不甘心啊,可自家先露了怯,对方油盐不进又手段狠辣,他虽从没吃过这么大亏,可这场子也不是眼下能找得回来的,当下咬咬牙,领着人走了。
有疾翻身下马,缓缓打起马车的车帘子,躬身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