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只住两年即走,此事夫人可知?”
兰兮忽而问了这么一句。请使用访问本站。
苍母愣了愣,半眯着眼想了会儿,方道:“这事儿我倒是未同她提过,不知你爹那边有没有说过……不过,从她那时的形容看来像是不知的。是了,那时你爹搬去了军营养伤,伤好后不久便再赴边关,待他再回来时,你已经……”
若是秋氏知她不日便会离府,大概不会多此一举想法子撵走她了;若她知这碍眼的继女不是一个短暂停留的过客,大概不会不惜耗费重金在她身上下易颜改其容貌。
她会随柴神医上绝谷,跟他习医术,她会成为新一代的神医,她亦知父母为何人,她的名字会叫兰之兰。
那个兰之兰,大概会比身为小九继而又是兰兮的她更幸福吧?
兰兮不禁怔忡着。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能略过不提,简直是——”糊涂!端云硬生生将这两个字咽进去,可心底里的怨气却一阵一阵上涌,若非这老太太糊涂,秋氏也不会起心朝继女下手,那小兮就会被老头子带上山,他就能和她一起生活长大了,哪怕是名分上吃些亏让她做师姐也无妨!
苍母这会儿也回过味来,若知兰儿只是小住,秋氏自不必耍任何手段,她便不会有后面那些事……苍母心中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流下两行浊泪,对兰兮,终是无言。
“老夫人累了,小兮近十年的境况下回再叙罢。”端云很快拉了兰兮告辞而去,站在心怡院的墙头,端云问兰兮,“现在去哪?要去见苍离或是苍将军吗?”
要去见吗?
见了能说什么?难道去问苍离。当年他母亲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或是,去问苍将军,你是否认出我来?祖母尚且一眼即认出,父亲却相见不相识,着实让人伤怀。要这么说吗?兰兮自嘲般地笑笑,她根本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哪怕她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也有点隐隐的期待的,可是这又如何,世事本强求不得。更何况人心,和人情。
“你觉得她真的关心我这个孙女吗?”
端云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才决定实话实说。“哼,要是真心,就不会任由你被人丢弃却连查个真相都不肯,更别说替你讨回个公道了,什么都不肯做。只是掉几滴泪道几声不忍就算数了?!这样的家人不认也罢!”
“柴神医什么时候能到,有些事我想问问他。”
“就是这几天吧,你要是着急,我先给他传个信,老头子行踪不定,虽然说要过来。指不定知道哪里有奇症或是奇药开小差跑了,他人不来,回个信什么都能说清楚了。”
乘兴而去。却有些败兴而返。
本以为还需要一点一点打探,再加以拼凑,才能凑出当年之事,谁知遇上这样一番知无言言无不尽的架势,便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娘亲竟同她一起生活了三年。虽然娘人事不省,可是。她终究不是一出生便没了娘。
“端云,你说,柴神医,嗯,或是绝谷随便什么人,照看我的人,有没有把我带到娘的床边,教我叫她娘?”到了别院门口,兰兮忽然恍过神来一般,拉着端云的衣袖,满目期盼地看着他。
依他看,山上上上下下就没有哪个会是这么体贴的人!
可这话要是对小兮说了,她该多失望啊,难得她的亲人里头有一个是值得她惦记的,虽说已经是先人,可是能让人有一份念想的先人,比那些活着却只会让人心寒的亲人,却要好上许多。
“大概吧,适才老夫人不是说了吗,你小时是个能让人疼到心坎里的,山上那帮子人肯定都喜欢你,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端云道。
“等此间事了,你带我上山吧,我想去看看娘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我自己住过的地方。”兰兮笑了笑,不待端云回答,便快步往屋里走。
正堂内,此刻却是一片混乱。
陌梧桐与战妮正掐架呢。
由于陌梧桐并没有正经学过功夫,只会几招花拳绣腿,所以战妮极随俗地没用功夫,与陌梧桐俩人权作寻常人般地你打一拳过来我掐一把过去,推推搡搡的,直打得秀鬓散乱娇喘吁吁。
眼见主人家归来,端坐在角落里旁观的刘太医守礼地起身相迎:“兰姑娘,世子爷!”
“兰姐姐!”
“兰妹妹!”
陌梧桐与战妮一左一右扑向兰兮,各抱住她一条胳膊,却见端云立时抢上前一脚踢飞战妮。
“端,你欺负人!为什么踢她专踢我!”战妮指着陌梧桐小人得志的脸孔,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自己知道自己事,给我收敛点!”端云冷冷转开脸,看到战妮那副泫然欲泣万般娇柔千般委屈的样子,他十分之想吐。
“妹妹……”战妮看向兰兮,嫣然一笑,“姐姐有好东西要给你,担保你喜欢,你这就跟我走去咱家里,今儿个你干脆也别回来,就跟姐姐歇在一起,我们好好说说话儿,如何?见天地被战夫人拘在家里,人家都快闷死了!”
端云拉起袖子正待冲过去将战妮丢出去,却听兰兮笑道,“我要是真歇在你那儿,战夫人该高兴了,五姑娘你就该哭了。”
战妮明眸睐了睐,万般风情地道:“怎么可能,你尽管——”说到一半猛地顿住,水盈盈的眸子蓦地张大,定定地看着兰兮,却见她冲自己眨眨眼,那一颦一笑里有着前所未有的俏皮,战妮也前所未有地结巴了,“妹妹你、你这是何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兰兮走至刘太医那边坐下,却被旋即跟过来的战妮一把拉起来,“你知道了?!”兰兮瞄了眼边上的端云,他也是一脸惊愕,所以眼见战妮又对兰兮动手动脚却忘了反应,只听兰兮淡定无比地道,“是的,我知道了,知道大名鼎鼎的战五姑娘,其实应该是战五公子。”
“啊——”战妮如遭当头一棒,倏地后退几步,抬手指着兰兮,“你是何时知道的?!”问完即痛心疾首地捧着心无比哀怨地道,“我就知道来了云城得露馅,这是哪个长舌多嘴的混球敢揭了姑女乃女乃的老底,看我不抽死他!”
陌梧桐瞅准时机马上得意洋洋地插话,“嘁!公主府四位千金加一位公子,那一位千娇万贵的公子偏偏不以男儿身为傲,反而成天扮成女儿状,还非得让人叫自己五姑娘,这事儿还用人多嘴,八百年前就家喻户晓了,不信你去云城满大街随便扯个人问问,还有谁不知道?”
战妮不理陌梧桐,只眼巴巴地望着兰兮,“哥哥姐姐的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你是我妹妹,随便叫哥还是叫姐也都随咱们高兴对吧?来,妹妹乖,告诉姐姐,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姐姐知道你来云城的日子浅不说,也一向没工夫去理会那些坊间的闲话,这事儿一准是有人专意透给你听的。”说完意有所指地瞟了端云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端云勾唇一笑,偏不解释。
“妹妹!”
“其实……”兰兮笑得有些赧然,“在秋水庄我就知道了,你无意中模到了你的脉。”
“什么?!”战妮听了一蹦老高,双手拍着大腿嚷嚷,“我的个娘哎,你竟然早就知道了,那为姐这些日子岂不是,岂不是关着房门唱大戏——光给自己看了!哎哟,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聒噪!活该!”端云说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心里觉得得趁愿得很,这厮忒不要脸,天天扮成个女人不说,还真当他自个人是女人,见着自家小兮就没脸没皮地往上粘乎,看得自己真想狠狠抽他,可恨从前年少无知时应承过他不在人前揭他男扮女装之秘,所以真是每每忍到内伤啊,这下好了!不得不说,他家小兮就是厉害,端云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重重点了个头,眼光真不错。、
看笑话的人一堆,安慰人的一个也没有,战妮蹦了一阵子后不情不原地偃旗息鼓了,扁了扁嘴道:“兰兰你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家去,去见一个人。”
陌梧桐马上大大地哼了声。
端云怒道:“你趁早死心,该干嘛干嘛去,别打那些欠揍的主意,小兮不会去见你家里的人。”
“哼!”战妮大喇喇地走到一边坐下,鼻孔朝天,啪一下拍了个硬物在几上。
端云朝那物扫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陌梧桐咋乎起来:“好你个战五,居然敢偷御赐的腰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早死早月兑生下辈子做女人呢吧?!嘿嘿,做梦吧你!祸害遗千年,你哪这么容易死,死不了活罪难熬!我回就跟太后说,让她老人家下旨,令你穿回男装,并且再也不能穿女装,看不心痒死你!
端云却是心头一震,战妮拿出来的那个腰牌是真的。能以御赐腰牌相请,这要见小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