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22
“谁要见我?”卫鞅问道。
那官吏有点不耐烦,道:“新郑令侠大人,你还不动身?”
“没空。”卫鞅一句话丢出去。
官吏愕然,旋即大怒,区区一个商人,竟然敢说没空,闻所未闻。
雪儿兴高采烈的拍着手,叫道:“六哥好厉害,新郑令都不放在眼里。”
卫鞅跳起来,指着雪儿,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关我的事。我是真没空,是你不把新郑令放在眼里。”
官吏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肆。”
卫鞅吓了一跳,满脸笑容的赔礼道歉,讨好官吏,说道:“开个玩笑,逗大人一笑而已,大人莫怪。常乐区区商贾,怎敢得罪大人呢。我等在大人眼中微不足道,大人不会放段,和我们一般见识吧。”
官吏这才稍懈怒气,冷冷的说道:“这种玩笑,往后莫开了。”
卫鞅受教一般认真点头,问道:“敢问大人,新郑令要见我,到底何事?”
官吏皱着眉头,说道:“你去了便知。”
卫鞅笑着说道:“大人说得对,说得对,不是我是否可以猜一猜,新郑令要请我喝酒?”
官吏一怔,道:“不是。”
卫鞅并不丧气,继续问:“请我吃饭?”
官吏又一怔,道:“不是。”不等他发气,卫鞅已经兴致勃勃低声问道:“莫非是要行那官商勾结之事?”
官吏几乎要发疯了,爆喝道:“不是。”
卫鞅顿时意气阑珊,十分失望,道:“那我真的没空,要不你问问她,她最近比较闲。”
雪儿配合的用力点头。
官吏为之气结,甩袖而去,路上还恶意的推翻了两个碍着他离去的工坊匠人。
雪儿情不自禁的对卫鞅翘起大拇指,笑道:“还是六哥厉害,还真不把新郑令放在眼里。”
卫鞅笑道:“六哥要是不乐意,天王老子也不给脸。你当真那么闲,稍候我们便当真去见见那个什么叫做新郑令侠的大人。”
雪儿失笑,道:“什么新郑令侠,人家是新郑令,侠大人。六哥,人家叫你去你不去,怎地还要自己送上门?岂不是更丢面子。”
卫鞅道:“你等着,他还会来请的。”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那名官吏再次来到。
雪儿瞪大眼睛,奇道:“你还真的再来啊?”
那官员脸色尴尬,却没有了专横的表现,不理雪儿,对卫鞅一拱,说道:“新郑令侠大人令小吏来,请常公子相会,有事相商,盼常公子莫辞。”
“吃饭?”卫鞅问道。
“是。”
“喝酒?”
“是。”官吏越发尴尬说道。
“官商勾结?”卫鞅再次发问。
那官吏终于又起了三分火气,强忍住不敢发作,十分清晰的说道:“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卫鞅很奇怪的反问。
那官吏无语了。
卫鞅哈哈大笑,道:“玩笑了,大人莫怪。人生最难得的,便是开心一笑。我的名字叫常乐,喜好玩笑。敢问大人贵姓?高居何职?”
官吏一点都笑不出来,答道:“姓麻名揽,新郑令府刀笔小吏,不敢当大人之称。”
卫鞅笑道:“原来是麻吏,办事麻利好啊。”
麻揽觉得拳头好痒,说道:“我不叫麻利,不知常公子可有空与侯大人相会?”
卫鞅点头,道:“有空,有空,雪儿,你去不去?”
雪儿忍不住笑,连连摇头,道:“我忙得很。”
走了几步,卫鞅忽然回头,大声说道:“细雨那边怎样了?”
雪儿也大声道:“快完工了。”
“那就好。”卫鞅终于不再另生枝节,踏踏实实的跟着快要崩溃的麻利离开工坊。
新郑令府,比大梁令府差远了,这边是国力的差别,卫鞅如此想着,进了新郑令府。
“常氏商社常乐,见过侠大人。”卫鞅拱手一礼。
新郑令侠趁,约模四十岁出头,正脸断须,多有贵族风范。未见卫鞅之时,心中已有三分不悦,令下人再次好言相请。可这个常乐,区区一介商贾,见到堂堂新郑令,竟然不行跪拜之礼,不由得怒气更升三分。却不得不忍住怒气,客气说道:“常公子,无须多礼,本官备了薄酒,请常公子入座。”
卫鞅含笑道:“侠大人客气了,常乐谢过。”
侠趁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卫鞅道:“谢侠大人酒。”
侠趁笑道:“常氏商社乃天下巨商,常公子之事,本官亦有耳闻,大梁盈利,挖掘鸿沟,年轻有为,可喜可贺。”
卫鞅道:“商贾之事,不入大人之耳,常乐惭愧。”
侠趁说道:“常氏商社入韩,于我大韩,其利大焉。本官代我大韩,欢迎常公子。常氏商社在我国行走,但有便利之需,大韩朝廷上下,一力维护。”
卫鞅暗笑,这话说半真半假。天下五家巨商,不包含常氏商社在内。魏国有白氏,赵国卓氏,齐国琅家,楚国猗家,就连小小的鲁国,也有程家。韩国也属战国七雄,秦国穷、燕国远便不说了,其余五国中,唯独韩国没有巨商,时常羡慕不已。常氏商社到底有多少实力不知道,但是六家巨商联手挖鸿沟,证明常氏商社也是天下巨商之列,与白氏等相提并论。从这个层面说,常氏商社入韩,韩国的确是欢迎。但是,侠氏乃韩国老世族,侠趁又是身居新郑令的高位,甚至暗地里把控着韩国朝廷,要说他将区区一介商贾看得多重,那也不可能,更何谈到一力维护的地步。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侠趁在约见之前,做了些功课。韩国布置在大梁的密探,估计已经将常氏商社在大梁的所行所为给他汇报过。
“侠大人乃韩国栋梁,屈尊召见,常乐已感激不尽,韩人热情,常乐已知。常氏商社初来新郑,人地不熟,日后怕是多有叨扰之处。”卫鞅点出侠趁韩国栋梁,并非仅仅是新郑令而已,意思是大家都知根知底,谁也别糊弄谁。
侠趁微微一笑,道:“不知常氏商社意欲在韩国,打算做何等营生?”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常氏商社买下两处生铁矿场,侠趁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卫鞅听出他的题外之音。
卫鞅笑着,轻描淡写的道:“那赵国卓氏、鲁国程氏,与我闲话之时,言道生铁虽好,却获利甚少。我偏不信,便买下他们两处矿场来,与他们打赌。各赌三十万金,若盈利倍之,则算我赢。事后心里颇有不安,怕输了面子。于是我亲来新郑,接收他们的矿场,顺道带来两三百万金,交给下人,让他们看看韩国还有那些买卖可做。”
心里却在冷笑,想跟老子玩太极,老子便仍几个地雷,把你炸晕。老子带着几百万金来玩的,有话赶紧说,老子玩得很忙。
侠趁捏须笑道:“常公子好雅兴,听闻常公子买下矿场之后,产出生铁,且囤积不售,却不知为何?”
卫鞅暗笑,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冶金行业的税收,是韩国朝廷收入的重要来源。而这项税收分成两个部分,矿场将生铁销售出去,包括卖给国内冶金工坊和销售到别国去,需缴纳一笔赋税。而冶金工坊将打造出来的铁器卖到别过去,又是一笔税收。常氏商社囤积生铁,则两个流程中产生的税收,韩国朝廷都拿不到。
虽说生铁这玩意不能吃,不能穿,常氏商社终究不会永远捂住存货不放。但是,一国财政是资金链式的操作方式,资金链断了,麻烦不小。假如常氏商社捂住一年,明年再出售,那么明天虽然好过,但是今年却是非常不好过。
卫鞅笑道:“我在城北外,正建造工坊,建成之后,怕是生铁不够用啊。”
这正是今天侠趁将卫鞅请来的原因。往常,矿场和工坊分家,韩国朝廷可以收两笔钱,常氏商社既挖矿,又打铁,最起码少交了一笔钱。如果常氏商社将生铁打造成农具,卖给韩国农民,税收更加微乎其微了,毕竟农业税与冶金税相差高大几倍。据密探回报,常氏商社善于打造优质农具,挖掘鸿沟便用了大梁铁器农具。
侠趁说道:“不知道常氏商社,能否将部分生铁出售?天下诸国,唯独我大韩产出生铁,向来紧缺。常公子要是惜售,生铁供应不及,更是雪上加霜。现如今,各国已多有不满,想必公子不会让大韩朝廷为难吧。”
卫鞅不慌不忙,说道:“大人或许不知,常氏商社与五家大商携手在魏国挖掘鸿沟,器具所用皆为我常氏商社所出铁器。常氏商社能打造出上等农具,安知我不能打造出上等利剑来?敢问大人,上等利剑与生铁赋税,与韩国之利,谁大谁小?”
侠趁笑道:“大韩善于打造兵器,天下利器,多处于大韩。”
卫鞅哈哈大笑,道:“大人可知,六家巨商挖掘鸿沟,所用铁器两万余,不费分毫。”
侠趁道:“不费分毫?”
卫鞅说道:“大梁令魏曜,将军中铁兵器交与我,打造成挖渠农具,鸿沟挖成之后,将农具还他即可,不收分毫。”
言下之意,大梁军中铁制兵器,价值不及常氏商社打造的农具,那么常氏商社打造的兵器,价值将高出多少呢?
侠趁颇为动容,道:“当真?”
卫鞅笑道:“我商社之中,有位前辈高人,精于此道。大人若不信,不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