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要不要去参加葬礼?”
葬礼,当然是指殷少岩的葬礼。请使用访问本站。世间大概不会有多少人能够有机会站着参加自己的葬礼吧。
“哥你真有创意……”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你不是喜欢殷少岩吗?”
“都说了没有……”殷少岩囧。
“小王说,”小王是那个护工,“住院的一个月里你每天都在看他的新闻。”
“……”
擦!这是被监视了吧!这绝对是被监视了吧!
殷少岩心中有一万头可爱的羊驼飞奔而过。
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摔!
他倒是不担心陈靖扬会联想到借尸还魂,毕竟这种事情太过荒诞。陈靖扬会安排护工盯着自己,大概是因为那一个月里,他还没有完全相信失忆的说辞吧。至于现在又为什么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说……殷少岩看不透陈靖扬的想法,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信任自己。
其实彼此间的信赖关系建立与否真的无所谓,说到底,他只能以一个欺骗者的身份活下去别无他法,而月兑开这身躯壳,他和陈靖扬就是毫无瓜葛的他人。
这个想法让殷少岩莫名地有点胸闷。
这兄友弟恭的戏码还要继续演下去……糟糕的是他还演得蛮开心蛮投入的。
“别多想。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没多想。”谎言不多这一句,虽然听起来更像在闹别扭。
“葬礼你要是不愿意就不去,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一个人出门。”
“我去!没说不去。”
自愿家里蹲和被迫待在家里的感觉相差太多,前者是自主选择后者是失去自由,殷少岩相信尼桑这样的人说不定很乐意玩一把囚禁系,到时候兄弟、囚禁、虐身全齐活了。喂!
殷少岩死之前就已经禁足了好一段时间,死完之后又住了一个月医院,出院了还要被关,他都想把自己的微博ID从“你死的好惨啊”改成“快放我出去”了。所以有机会出门当然要出门。
更何况,参加自己的葬礼,这么科幻&魔幻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
想到这一点,殷少岩一扫心头的抑郁,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不在话下。
接下来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陈靖扬直接化身皮卡丘,电得众人通体舒畅。Stell虽然一度不在状态,但也在对方的带动之下迅速振作了起来。中途殷少岩还跟着蹭了一顿高级外卖,陈靖扬逼他喝掉了两人份的黄豆猪脚汤。
“这是催乳丰胸用的吧……”殷少岩满脸黑线。
“吃什么补什么,你不想好得快一点?”
言下之意我是猪?
殷少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也不会蠢得去主动对号入座,乖乖地捧起碗把丰胸靓汤喝了个干净。毕竟他的确想好得快一点,想得泪流满面。
收工之后时间还早,因为是提前完成,之后没有别的安排,陈靖扬带殷少岩去造型室剪了个头发,把黄毛给染回了黑色。
镜子中的青年看上去异常纯良,脸颊比刚进医院的时候稍微丰润了一点,之前挡住眉眼的刘海被尽数剪短,露出清秀的额头。
很难想象有这样灵秀外表的人前一阵子还在醉酒飙车,只有左耳软骨上一排活页本子似的耳洞仿佛还在主张着这具身体前主人的叛逆。
殷少岩近来很少照镜子。一个新的躯壳不比一件新衣服可以用来欣赏,看到镜子里违和的自己,只会让人意识到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或者换句话说就是能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每到这时候殷少岩都会觉得背后凉飕飕,以后到了夏天,光是靠照镜子就能省下一大笔电费了吧。
于是整个造型过程他都没有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只在最后验收了一下成果。
“不错,顺眼多了。”两人坐进车里,兄长大人对新发型给予了高度评价。
敢情你之前都看我不顺眼吗。殷少岩迅速地脑补了弦外之音,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陈靖扬模模他的头:“晚上想吃什么?”
“不要吃猪脚。”
“好,我炖排骨。”掏出手机打电话让超市送食材上门。
这区别大吗……不过炖排骨……还是会动用到围裙的吧。
殷少岩模着下巴琢磨。
……这次争取偷拍个正面照。
五天后,城郊后乐园。
与日本三大名园之一重名,却不是什么风雅的园林名胜,后乐园是本市历史最久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公墓。
“真是个下葬的好天气。”殷少岩撑着一把黑伞小声嘀咕。
细雨霏霏,被风吹到人脸上有短暂的粘腻。深秋的天空没有往日的澄明,铅灰色的云层缓慢地由北向南推移着。
殷少岩站在离人群很远的一个小土丘上,深蓝色的风衣勾勒出青年纤长的轮廓,独立高处的身影在这凄风冷雨里显得有些清冷。
远处的新墓前立着一群人。有过合作的导演、演员、TK的同僚、高层,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好的有过节的,如今统统一身黑衣,气氛肃穆。此情此景理应感动一下才好,但身为当事人的殷少岩翻遍心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情绪。
还以为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没变呢,其实心早就变冷硬了吧。
陈靖扬当然也在其中,就算身处一群俊男美女中间也依然醒目。
殷少岩现在不是圈内人,所以陈靖扬将他安置到了镜头触及不到的安全地带,倒是名副其实处在“圈外”。
居高临下的视角令葬礼的细节一览无余。红着眼睛的赵诚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骨灰盒放进墓穴,殷少岩看着这一幕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据说骨灰盒里装的只是烧出来的一部分,而且焚尸炉经过多次使用,那些骨灰早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尸骨无存”的一种形式。殷少岩倒不太在意这种事,他在意的是明明自己还站在这里,同时自己却又被埋了。
如果那是我,那么我是谁?
这种哲学问题只会让人越想越寒,殷少岩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这几天陈靖扬把他藏着的各种糖果都没收了,一天只发两粒。现在站在这么刺激的下葬现场,嘴巴特别地寂寞,心情特别地焦虑。殷少岩知道自己心理向来不太健康,现在这种莫名旺盛的烟瘾也只好先忍着。
“好想出门抓几个小孩吃啊……”
殷少岩胡思乱想着,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墓穴封闭,接下来是众人的献花与致辞环节。
“少岩……他……是很敬业的演员……”女演员用手帕擦着眼角,说一句话能哽咽三次。殷少岩认出那是与自己同期的越蓉,不过他记得自己已经两三年没和越蓉有多少接触了。
闪光灯此起彼伏。这次的媒体都是受邀而来,所以秩序还不错,至少没有出现什么唐突死者的混乱情况。
殷少岩站得太远,看得到那些人唱念做俱佳,但听不到声音,就像是在观摩一部荒诞系的默片。
TK太会物尽其用了。
那边轮到了陈靖扬献花,今天他穿了跟殷少岩款式类似的黑色风衣,脸上又戴上了墨镜,看上去像是搞情报工作的。
从助理手中接过一束白菊,陈靖扬弯腰把花放到了墓碑前。
殷少岩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
在心里草拟了一个标题——尼桑俯身献菊花。
拟完这个标题殷少岩只觉得通体舒泰心情豁然开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黏糊糊的雨天也不烦人了,烟瘾也没这么难受了。
在心里埋汰尼桑果然是排遣郁闷的好方式……说起来,每个人都献花了吧,那自己就是今天的总攻啊!
殷少岩很不健全地想。
但还是攻不了记者,记者是无敌的……
显然这孩子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陈靖扬献完花后直接走到了一边,没有对着摄像机抹眼泪,这让殷少岩觉得有点遗憾。
葬礼并没有持续太久,献完花后一些人陆续离开,剩下的和记者捉对厮杀。
“殷前辈对我很照顾,刚出道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不懂,都是前辈手把手地教我……”
说话的是TK的新人歌手杨筱,精致的妆容哭得有些花了。对面的记者一脸认同地点着头。
有很照顾吗?
殷少岩边回忆边往已经空落下来的墓碑挪过去。
大概是有的吧……
他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陈靖扬在一边被一群记者围着月兑不开身,凭借身高优势越过人墙警告地看了殷少岩一眼,大概还是怕他不在远处呆着一个人乱跑不安全。
殷少岩做了个手势表示不要紧。
走到墓碑前面,殷少岩和照片中的自己对视着。
虽然也想俯身献个菊花自攻自受一下,但是管发放花束的助理已经撤走了,模遍了口袋也没模出什么可以放在墓碑前的东西,殷少岩有点黑线。
“真的是你?”
殷少岩抬头,看见一个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的人。
——正是自己的经纪人赵诚。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赵诚最后一句台词显得很有玄机似的其实是没有玄机的我先坦白从宽…
殷少岩小盆友中二了…
ps最近在找打工面试啊什么的…可能会、更慢、一点…
以及**吞评论…不过后台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