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王婶子院里的一只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唬了杨老爷子一跳:“这是咋了?”
王婶子拎起鸡,左看右看的,也看不出什么来,杨老爷子拎过来瞅瞅,鸡身子还是热的,眼睛却闭着,怎么摇都不睁眼,怕是已经死了芙蓉女。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完了,芙蓉家的鸡,肯定是鸡瘟,不然,传染这么快呢?”杨老爷子一脸紧张。
鸡瘟,是发生在鸡身上的一种疾病,一般有三种表现症状,一,发病急,莫名其妙的鸡就死了。二,鸡身温度升高,不愿走动,反应迟钝,不久会死。三,食欲不良,产蛋量下降或是产软壳蛋,但死亡率低。
石米镇自古以来,各家各户,养鸡养鸭,各人都积累了一些经验,鸡瘟这个词,对他们老一辈的人来说,是不陌生的。
杨老爷子之所以怀疑芙蓉家的鸡得了鸡瘟,是因为他家的鸡死的突然,估计也就是鸡瘟,才能传染这么快了。
“不可能是鸡瘟吧,我家笼子里那几只鸡还没死呢,怎么你家的鸡先死了?”芙蓉虽不懂什么叫鸡瘟,但想着,若是鸡瘟,总得自己家的鸡先死吧。
赵老四查看了一下芙蓉家的鸡,摇摇头说:“怕是吃这个马齿苋没用,不过,这也不是鸡瘟,瞧瞧,这鸡冠,发鸡瘟的鸡,鸡冠是暗红色,或是紫黑色,你瞧芙蓉家的鸡,鸡冠还女敕红的。且虽拉稀屎,但没臭味。想来不是鸡瘟,大可放心。”
“爹,咱家的鸡,吃了个石子卡住了。”杨波抱着家里的老母鸡赶了过来,杨老爷子一瞧,找了个小细棍。把小石子给鸡往胃里顺一顺,那鸡便又活蹦乱跳了。
鸡平时吃糠,吃小米,偶尔吃些绿叶菜,草,平时喜欢吞些细沙,石子,促进胃蠕动,能更好的消化,没想到石子太大。把鸡差点给憋晕了。看来,吃货果然有风险,需谨慎。
杨老爷子面上一红。抱着鸡回家去了。
赵老四给芙蓉家的鸡又开了一副药,有柴胡,桔梗,白芷,薄荷。甲珠,防风,红花等,这是一副专治伤寒病的方子,赵老四让芙蓉拿了药,用水煎开。然后把鸡笼子里的白水取出来,换成药汤,一直喂三到五天。再看效果。
喂到第五天,鸡明显瘦多了,又不进食,汤水也进的少,个个无精打采的。葫芦每天清晨蹲在鸡笼子边,自言自语似的道:“下蛋啊……下蛋啊……下蛋啊……”说的嘴唇发干。却每次都失望而归。
赵老四跟芙蓉说,这些鸡,怕是不中用了,如今天越发冷了,寒气重,鸡浸了湿气,身子受寒,怕是治不好,让芙蓉趁着鸡还没死,赶紧宰杀了,还能留口肉吃。
“鸡好可怜,不下鸡蛋,你们就要把它杀了吃肉。”葫芦撇着嘴,跟个小怨妇似的,满是怜惜的抚模着鸡的羽毛,小狗老四也卧倒在地上,伸着舌头舌忝葫芦的鞋。
“这鸡是病鸡,能吃么?”芙蓉心里发毛,如果吃了病鸡,人会不会有事呢。
“别怕,这鸡的病,是伤寒,不是鸡瘟,是不传染人的。放心吃。”赵老四安慰道。
“哇,有鸡汤喝拉,我要喝两碗。”葫芦高兴的蹦了起来。
刚才他还是一脸忧愁,在鸡窝边喃喃自语的,好像跟这群鸡是多年的兄弟姐妹一样,转眼间,他便欢喜雀跃,吆喝着要喝鸡汤了,这是有多善变哪。说他是个只会吃的货,一点也没错。
眼见鸡也救不活了,芙蓉准备第二天就杀了来,不管是蒸也好,炒也好,就做了算了。
杨老爷子听葫芦说,家里要宰鸡,激动的半夜没睡着,第二天王婶子本来打算蒸一锅白面馒头,杨老爷子也制止了,说是白面馒头两三天吃不完,就可能坏了,又干又硬,芙蓉家鸡笼子里好几只母鸡,炖了肉怎么着也会端给自己家一些,吃肉总是比吃白面馒头强多了。
王婶子只得把蒸馒头的事往后推一推。
可等到半下午,那几只鸡好像又精神了一些,不但能咕咕咕的叫了,也不拉稀屎了,还把茶茶拌的鸡食吃了个一干二净,所谓能吃是好事,吃饱了才有劲,这些鸡吃了食儿,喝了草药熬制的汤水,竟然又好了起来。
杨老爷子不信,放羊回来,抽着烟锅子蹲在芙蓉家鸡笼子前面,叹着气,想伸手模一模那些鸡,没想到母鸡一抬头,啄了杨老爷子一口,疼的他直咧嘴。
鸡又好了,芙蓉当然不舍得杀。
杨老爷子气鼓鼓的:“先前看着要死要活的,一说杀,个个又活了过来,真是,害的我们家连馒头也没有蒸,今晚上怕是要打饥荒了。”
芙蓉连刀都磨好了,这磨刀也是力气活,对着一块平滑的石头,嘎嘎嘎的磨了好一阵子,到头来,鸡全好了。
“不如,就到我家一起吃面条吧。”王婶子出主意:“上回摘的芝麻叶还没有吃完,这回正好能泡一些,尝一尝。”
做面条对王婶子来说,易如反掌,舀了一瓢面活好,然后切出细细的面来,把泡好的芝麻叶一炒,加点水,把面条倒里面煮一下,就成了,出锅前淋一点点香油,这面条便又香又浓,杨老爷子饿坏了,端起一碗呼噜呼噜便吃起来。
“你瞧瞧,怎么年纪越大,越像小孩,葫芦都还没吃呢。“王婶子拿了个小碗,给葫芦盛了点面,又拿了个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给各人盛上饭。
“我瞧着,这两天,田里的玉米就能收了。”王婶子端上来一小碟子醋泡花生,给葫芦夹了两个,葫芦“嘎嘣嘎嘣”在嘴里嚼嚼,酸的直咧嘴。
“是要收了,我瞧村西头那几家,都掰下玉米棒子了。”杨老爷子扒着饭道:“如今正好杨波在家,是个帮手,不过我肚子这些天都不大好,唉,将就着,几亩地,也能干。”
“不如,我去叫康儿帮帮忙?咋说他都是个劳力,收秋的时候,咱可不能下手太慢了,万一再下了雨,田里无法下脚,那可是坏了一季的庄稼。”王婶子吃了两口面条,询问杨老爷子的意思。
“让杨康帮着干?你那点子庄稼都被狗给拉吃了,他也不会去帮你收的,你忘记了,他小时候,尿了床,都懒的挪个窝,你还指他给你收秋呢?”杨老爷子一提起杨康,就浑身不舒服,扒拉几口饭,放下筷子,就开始抽他的烟锅子。葫芦每次都被烟熏的咳嗽,这回一见杨老爷子掏出烟锅子,吓的端着碗就跑。
“爹,你也少抽些烟丝儿,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芙蓉说,烟抽多了,怕肺不好呢。”杨波关心起他爹来。
“芙蓉又不抽这烟袋,她一个姑娘家的,懂个啥。”杨老爷子根本没把芙蓉看在眼里。
“婶儿,不如,我帮着你们收秋吧。”芙蓉想着自己家也没什么田,便想着帮帮忙。
“那哪行,你还指着衣裳铺子吃饭咧。你那铺子也离不开人。”王婶子不准。
“没事的。夏收的时候,去做衣裳的人就少,我想着,收秋时,也一样,没什么生意,再说,平时可以让茶茶帮着看铺子。”
“婶儿,你让我姐去帮着收吧,以前我爹娘病重的时候,家里的田,你还帮着我们收呢。”茶茶道。
“唉,提起你爹娘啊,要是有好命,能活到现在,瞧着你跟你姐,还有葫芦,这一家几口过着,多好。你爹娘撒手一走,这家啊,也不像个家了。”王婶子又想起了芙蓉那苦命的爹娘,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及了,但每提一次,就跟被扎了一针似的,唏嘘不已,眼里都泛着泪花子。
“又来了,又来了,怎么扯上人家爹娘,你还上瘾了呢。芙蓉的爹娘早投了几回胎了,这都。”杨老爷子吐了一口烟,瞪着王婶子,他实在想不通,王婶子那些眼泪都是从哪来的,生杨康的时候,她大哭了一场,生杨波的时候,她又哭了一场,杨康娶媳妇她要哭,杨波生病,她也要哭……
葫芦一听扯起了他的爹娘,便抱着碗跟个小媳妇似的,一扭三摆的来到王婶子身边,探着身子对杨老爷子说:“我爹,和我娘,还在我家咧。我都看见了。”
王婶子的脸都绿了。她以为,葫芦是见了鬼,都说小孩子的精气弱,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无比忧心的对芙蓉说:“咱得去借点牛眼泪,我听说,把牛眼泪啊,擦在眼皮上,就能看到鬼啊怪的。咱擦了以后,去你家看看,是不是真……的,你爹娘还在呢。”
“葫芦,你在哪看见的爹娘?”芙蓉不禁好奇,她一般不肯轻易信什么鬼神,加上爹娘死时,葫芦很小,就算爹娘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认识的。
“爹娘,就在桌子上站着的啊,我还看见,包饺子的时候,你还给爹娘盛饭。”葫芦小声道。芙蓉一大声说话,他就要害怕。
原来他说的爹娘在家,指的是爹娘的牌位,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芙蓉都会盛一点,放在爹娘的牌位前,这跟鬼神无关,纯粹是自己的心意,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王婶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