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弯腰在院里摘菜,院里的菜园子结了不少果子,西红柿,豆角都能吃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葫芦坐在石磨上逗小狗玩,逗的小狗差点喘不上气来,他才喜滋滋的道:“大姐,我想春娘咧。”
芙蓉手里提着竹篮子,一趟一趟的找果子,没理他。
葫芦便跟复读机似的:“我想春娘咧……大姐……我想春娘咧,春娘给我吃酱牛肉。”
王婶子捡了有半袋子米,胳膊酸了,放下簸箕陪着说话。她也不知道春娘是谁。
芙蓉本来不想说那晚的事,怕王婶子担心,如今葫芦抖了出来,芙蓉便简单的讲了讲。
王婶子叹气:“哎,我还说,咱们这些没有钱的穷人才最可怜,那个地方的女人,成天的迎来送往,老了也没个依靠,不是更可怜。”
“婶儿,听说春娘不是那的人,只是她饿晕在妓院门口,老鸨把她捡了回去,她又没地方去,就在妓院里落了脚,帮着做做饭,烧烧火的。”
王婶子叫了葫芦到她身边,双手环住葫芦:“这孩子说的也没错,那个地方,抢了你们进去,能出来,已经不错了,春娘无家可归,勉强在那里落脚,还能有一副好心肠,唉,是个好人,应该去看看人家。”
去看春娘,葫芦高兴起来。自己跑屋里去换衣裳,拿了一条裤子,是葱绿色的,葫芦当即又拿了一条,如今他自己单独睡了,也有了自己的审美。
葫芦穿戴一新,蹦了出来,牵着小狗,还不忘给小狗梳梳毛。
“葫芦,你打算让小狗驮着咱们俩去城里吗?”芙蓉笑他。
葫芦见芙蓉还在摘果子。就有些着急:“大姐……我都换好衣裳了,你怎么还不换,我们还要去看春娘呢。”
芙蓉笑:“我又不像你一样臭美,去一趟城里,还要换一身衣裳,我摘了这几个果子就去。”
虽说芙蓉没有换衣裳,到底得给春娘带些东西,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芙蓉去集市上买了两封苏果。算是谢礼。
找了辆驴车进城,赶驴车的人是赵乐的大哥。赵大。
赵大一见葫芦,就两眼放光:“听我们家赵乐说,以前先生总打他手心。自从葫芦去了以后,先生也不打我们赵乐的手心了。改打葫芦了?”
葫芦却不承认:“先生用戒尺……打我的手心,也打赵乐的手心,也打王大宝的手心。”
赵大笑起来:“那你们先生的戒尺可够忙的。”继而,赵大举着鞭子在黑毛驴后面一甩。毛驴便抬蹄子往前行去。
赵乐问芙蓉:“葫芦今儿没去学堂?”
“恩,带着葫芦去城里看个人,明儿去学堂。”
葫芦道:“赵乐去学堂了吗?”
赵大摇摇头:“葫芦不去学堂,就剩下赵乐挨打了,赵乐死活不敢去,赖家里说是肚子疼。”
小孩子不想去上学。或是说肚子疼,或是说脚疼,实在不行。便说全身疼,这一招儿,葫芦也试过,芙蓉一巴掌就给他打好了。再也没犯。
驴车没有马车跑的快,但赵大是一个稳重的人。举着鞭子赶驴车,他自己坐在车头。不慌不忙的,翘着一条腿陪着芙蓉说话。
道路两旁的绿色越来越淡,越往城里,人越多,庄稼越少。
葫芦偷偷的模了模芙蓉拿的两封苏果。不自觉的舌忝了舌忝嘴唇:“大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芙蓉看着窗外的风景脸都不扭:“你想吃苏果。”
“你怎么知道?”
“你吧嗒嘴的声音,全城的人都听见了。”芙蓉不得不把葫芦鄙视一回,平时吃饭,他也没少吃,早上在喻府还吃了两个肉包子。
葫芦像能看透芙蓉似的:“大姐……肉包子跟苏果的味儿不一样。”
芙蓉只能跟他讲道理:“我们是去看春娘的,所以才买了苏果,如果半路上你吃了,那春娘吃什么呢?”
讲道理,葫芦是听不懂的:“大姐……我就吃一个,尝尝味儿。还不行?”
“不行。”
葫芦一脸委屈,撇着嘴,咬着手指头:“大姐,我只舌忝一舌忝还不行?舌忝完了还放进去,春娘又看不见。”
赵大都看不下去了:“芙蓉,回头也给你弟弟买一点苏果吧,也不是啥贵东西,你看,把孩子馋的。比我们家黑毛驴还可怜。你再不让他吃苏果,他能把自己的手指头吃喽。”
葫芦冲赵大吐舌头。
芙蓉却坚持不给葫芦吃:“如果苏果你吃了,咱们现在就回家,也不看春娘了。买苏果的时候,大姐都告诉你了,这是给春娘买的。”
葫芦这才偃旗息鼓:“那我不吃了。”一面又凑到赵大耳朵边小声道:“大姐把苏果给春娘……春娘让我吃苏果。”
他倒是知道春娘是个好人。不会像芙蓉一样,凶巴巴的。
黑毛驴拉着三个人进了城,左让右挤的,来到了醉红楼门口。
醉红楼门口的拴马桩上,早已拴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那马仰蹄,鸣叫,身上油光发亮,看来是一匹好马。
在这匹好马面前,赵大的黑毛驴就寒酸多了,甚至,这黑毛驴一看到高头大马,吓的直往后缩,赵大挥着鞭子往它上抽打了好几下,黑毛驴还是不敢靠近。
醉红楼门口还是人声鼎沸,众多姑娘你拉我扯,吃过晚饭出来溜达的男人会被拉进去,出来找孩子的男人也可能被拉进去。赵大不想被拉进去,拉进去他也没银子,他赶车一天才挣几个子。当然了,姑娘们看到赵大家那毛驴,拉他的心都没有了,且上面连个车厢也没有,就是庄稼人拉粮食用的平车。
跑了一路,颠簸的葫芦想吐,吃苏果的心都没了。
赵大将驴车停在醉红楼对面,自己坐在平车上等着芙蓉。
芙蓉手里提着两封苏果,一面又拉着葫芦。葫芦一看门口的姑娘们浓妆艳抹的,就有点害怕。不敢进去,生怕老鸨又会窜出来,让人拿绳子捆他。
葫芦打退堂鼓,要回平车上跟赵大一起等。
芙蓉说:“葫芦,你如果不进去,就见不到春娘了,你不想给春娘拿苏果吃吗?”
葫芦撇撇嘴,点点头,硬着头皮往里进。
怕什么,来什么,老鸨从二门口出来,正好看到芙蓉。老鸨每日得的银票多,日子滋润,肚子吃的鼓了起来,葫芦低头赶路,一下子撞在老鸨肚皮上,被弹了出去,坐在地上,他看老鸨的打扮,跟戏里的人一样,也不敢哭。站起来拍拍,躲在芙蓉身后。
这一回,老鸨自然不敢小瞧了芙蓉,也不敢惹她,靠在门口问芙蓉:“你们来做什么呢?这回,可不是我捉你们进来的啊。”说着,老鸨往外探探头,看看喻府的人跟上来没有。
“我们来找春娘的。”芙蓉笑着道:“请行个方便。”
老鸨道:“春娘孤苦无依的,自那一年我捡了她到灶房,从没有见哪个人来看过她,我也问过春娘,春娘说,她家里的亲戚,一个也没有了,你们跟她什么关系?”
一提到春娘,葫芦就话多,不过他不敢站出来说,只是缩在芙蓉身后:“春娘给我夹……”
他又想说酱牛肉的事。
芙蓉当然不能让他抖出来,来不及捂嘴,抬起脚踩在他脚上,葫芦疼的蹦起来:“大姐……”
老鸨倒也没为难她们:“你们进去吧,春娘在灶房里。”
芙蓉虽然去过灶房,不过是被扛着去的,她也不知道灶房在哪里。
葫芦自告奋勇:“我知道。”
“那你领路吧。”芙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刚走到花厅,葫芦便犯了迷糊,里面好多人在喝酒,几个姑娘穿梭的如花蝴蝶一般,前院不但有一层,还有二层,葫芦在前院里就迷路了:“大姐,还是你领路吧。”
无法,芙蓉随便拉了一个人,是个提茶壶的龟公:“请问春娘在哪?”
那龟公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笑眯眯的看着芙蓉,他也认出了芙蓉:“姑娘找春娘啊,我这就带你们去。春娘这是积了什么福,你们还来看她。”
龟公说着,瞄了葫芦一眼,装作十分喜爱的样子道:“这个小孩子,虎头虎脑。”想模一下葫芦的脑袋,葫芦一转身,跑开了。
等龟公走了,葫芦抱着芙蓉的胳膊道:“大姐,那个蜈蚣……上一回……要打我呢。”
“那不是蜈蚣,是龟公。”芙蓉不得不更正他。
“那个蜈蚣……用绳子捆我。”葫芦还是改不了口。
说话间已到了灶房门口,青楼里一天到晚都有人来,所以灶房里做酒菜,也不是一天三顿的做,而是一直在做。做好了就放在柜子上,什么时候客人点,就直接端上去。
灶房里不停的烧火,又是炒菜又是蒸包子馒头,看着烟雾笼罩的,如今后院堆了不少柴,不很通风,灶房里呛的人流眼泪。
一进灶房,葫芦便找不着芙蓉了,吓的咧嘴喊:“大姐……你上哪去了……哎呀我瞎了……看不见了。”
芙蓉扒拉着他的脑袋:“就在你身边呢,嚎什么?”
葫芦模索着芙蓉的手,才放下心来:“大姐……春娘呢?”
屋子里隐隐约约有几个包着蓝头巾的妇人,看着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且都是低着头做活,时不时的聊几句,也没有人抬头。芙蓉也分不出哪一个是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