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背影一顿,肩头一下下颤抖,莫然自然没有看到那一刻深刻的面容上温暖的笑意。
而此刻某处正如注般流着鲜血,浸没埋葬,片刻过后,莫然才挪开停留在门口的视线,撑着枕头坐起一点,碰触到的却是一片濡湿,看着那滩濡湿的印记,扯着嘴干笑一声,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模透,他的性子,如若跟他对着干,只是自讨没趣。
看了眼时间,才知道居然已经过了五天,说来,今天已经是开学的日子了,本来孟娇她们是说一起回校的,她提前来也只是与她们打了声招呼,还应允如果到了发个信息,出了这么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也没回个信,如今都开学了,依照着周青那性子,肯定炸开了锅,她必须得赶紧回学校,省了她们担心,也不能误了课程。
况且,这样的环境下,那张牵扯着自己一呼一吸的面孔,实在是承受不住了,种种无法交集的情绪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她透着门缝看了眼门外,应该没有人,而江宸晔走了才不过十分钟,短时间肯定回不来,这么好的时机,哪还能够逗留,匆忙拿了衣服套上,头也不回地跑出病房。
许是刚醒过来,躺了几天身子到底还是虚弱的,软绵绵的没多少力气,脚步也是虚浮的厉害,才跑了没几步,遇到前方的障碍物又猛地停下,莫然下意识扶了墙才稳住没倒下,眼前却突然昏昏沉沉一闪而过的黑。
“你要去哪儿?”
莫然一怔,愣在原地,又觉得这声音从未听过,轻快的语气里藏蕴着凌厉的味道,眉间不自觉蹙起一条深坑,缓缓抬头,眸光直直对上挡在自己跟前的人。
那是一张俊逸的面孔,五官甚至比女人还要精致,嘴角的坏笑似简单却又复杂,跟江宸晔待久了,她几乎觉得这样的笑都是蕴藏了极深的城府,比冷面还要可怕。
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是从未见过的,至少没有丝毫印象。
莫然想,自己恐怕是神经太过紧张了以致于魔怔了,诚惶诚恐,眼前的人既然都不认识,怎么会是跟自己讲话,肯定是想多了。
她没有说话,随即绕开就走。
“喂,不记得我了?”
……
“小然然,这么急去哪儿?你小舅让我来看着你,我可我不能让你走丢了。”
凉意从背脊灌入,身子一顿,莫然僵在原地,唯有苦笑,果然,他到底是低估了那人,她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
知道他若是不自己走,如何跑也是枉然,她徐徐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不自觉后退一步,淡淡道,“你是叫我么?抱歉,我想……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男人轻笑,眸色渐显一股玩味,寻着她的步子又靠近一步,“小然然真是贵人多忘事,这离上次你小舅带着你去叫我们几个应该不到两个月吧?就忘了?”
莫然眉一皱,随即便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江宸晔说过,那些人是自己的生死之交,所以那天,硬是拉着自己去了,当着他们几个,他就那样的在那些朋友面前与自己耳鬓斯磨,做着亲密的举动,甚至毫不避讳地接吻。
一晚上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头都未抬,她并非是不近人情,可是,这种情境下谁又没半分矫情,他与她,再如何自己无视,到底还是违背伦常的结晶,他与她,躲在黑暗里才守住片刻安宁,而他却放任如此的关系生生曝光在那些人面前,再如何温馨的行为,最后只剩下惊吓。
他难道根本不知道这种错位的感情是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她怕,怕一旦暴露,被一个人知道,就会有下一个,然后,慢慢推进深渊,那时的她,并不是怕死,或是怕世人唾弃的目光,只怕,此后与他不再有交集。为了多求一刻光阴,宁可活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眼前的人,应该就是那日几人里头的一个了,当时的她,满腔的惊恐,又怎么会记得那几张面孔,莫然扫了眼笑靥满面的脸,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上的大衣,“噢……”
“记起来了?”男人来了兴致,稍稍弯了点腰凑近,一脸得意。
“你就是小舅的那个司机对吧,上次员工聚会好像见过,对了……”她恍然大悟,不紧不慢道,“你吃蛋糕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埋到盘子里去了,我还说呢,至于那么饥不择食么,不过,司机这么累的活,是得多吃点补充体力。”
“你说什么?”男人瞪大双眼,咬牙道,“谁跟你说我是姓江的司机了?”
“不是吗?看来我记错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不是司机,那也是个手下的,不然你何必听他话来帮他看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见过长的这么帅的打工仔么?”男人面色铁青,显然被她的话激到,心里却是迷惑的很,上次见面这小丫头一声不吭,尤其是被江宸晔吻了后,脸涨的通红,比吃了黄连还要纠结,整个脑袋几乎要埋到地底下去了,羞得不行。
方才他正好在附近办事,江宸晔要回去一趟,说小丫头心思多,怕她偷偷跑了,硬把自己拉来看着她,本以为这种性子弱的孩子肯定好对付,没想正面交锋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的一主,不过也是,要不然这历来说一不二的江宸晔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瘪着嘴,一脸无辜地凑到她面前,伤心道,“小然然难道觉得我长的像个打工仔吗?”
“不像。”莫然接的飞快,余光瞟到他又变了色的脸,继续道,“你长的这么帅,给小舅打工实在是浪费了,我看,还不如把优点用到实处上,比如说当小白脸,肯定有富婆舍得花大价钱包了你,即便行情不好,去应召牛郎,那也必然门庭若市。你觉得怎样。”她自然是故意激她,说话时一本正经,倒真像是在提意见。
“你……”男人脸色青的厉害,没想到又被摆了一道,脸都皱成了一团,咬牙切齿道,“小丫头也忒妹礼貌了,我和你小舅那可是平起平坐的老大,照理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小叔叔。”
“是吗?”莫然沉下脸,“既然是平起平坐那你怎么还帮他办事?”
“说了这不叫办事。”男人咬牙,“顺便帮他个忙罢了?”
“哼,说的好听是帮个忙,这忙帮的多了就自然而然矮了一截,往后也就得听命于他了,我劝你,这点小事,没必要帮他做,小舅这明显就是使唤你。”
“好家伙,敢情这姓江的是耍着我玩啊。”男人若有所思,对她的话似赞同得很。
“就是,我看你也没必要再帮他忙了。”见他松了口,她顺着话说过去。
“嗯。”男人垂着脑袋应声。
莫然心里一阵窃喜,趁他还没反驳,急急转身就跑,运气倒也还好,电梯正好就停在这层,虽然方才周旋之下耽误了些时间,但应该不晚,她连忙按下,眼见着门开了不到一半就侧着身子往里头去。
哪知道这人还没进去就被突然架在胳膊上的一股力道给拖了出去,莫然看着眼前的人,恨得牙痒痒,哪还顾得上什么好脸色,冲冲嚷道,“你搞什么?都说好了又来拦我干嘛?”
“哦?”男人勾起唇角,笑意慎人,“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让你走三个字?”
“你……”莫然气急,这人居然是耍着自己玩的,又怨自己太过轻敌,跟他一起混的人又怎会这么容易对付,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所有的情绪一触即发,尽数显露在脸上,眸底火光死射,几乎能将人烧死,就差没上前去将他海扁一顿。
“我刚刚只不过是接了个电话,喏……”男人将电话递到她眼前,屏幕上通话记录上显示的名字让她的心陡然一顿,“他说自己还有一刻钟就到。”
“其实你还有12分钟的时间可以讨好我,说我心情好就让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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