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 第四十章

作者 : 青衫落拓

到平安夜这一天,严旭晖让几位工作人员都同去给艺术展的招待酒会捧场头天还特意嘱咐他们注意着装礼仪:“穿怪诞点、新潮点、街头点、性感点,可以随你们选,就是别把上班的平常打扮穿过去,人家会怀疑你的专业能力的。”

“有置装费的话,我敢穿香奈尔去。”做企划的年轻女孩小云嘀咕着,可是当然也只是私下说说罢了。

天气严寒,大家都穿得正式,辛辰穿的是一件小礼服裙,暗绿的丝质面料华丽而带着沉郁的低调,很衬她重新变得白皙的皮肤,剪裁流利简洁,方型领口,露出精巧的锁骨,一月兑下外面大衣,顺顺顿时惊艳了,直问什么牌子在哪买的。

“我堂姐的设计,只此一件的样衣。”

顺顺艳羡地叫:“下次看到辛笛,我一定求她帮我设计一件。”

酒会包下了798艺术区的一家酒吧举行,一走进去,只见衣香鬓影,放眼都是衣着华贵的男女,其中不乏大家耳熟能详的面孔。身边小云兴奋地拉辛辰看某某明星,严旭晖没好气地说:“回回工作室来个平头整脸的模特你都会兴奋,真不该带你来这。”

“老板,越是这样,你越该多带我出来见大场面才对,总有一天,我会修炼到辛辰这样波澜不惊的地步。”

话音未落,辛辰瞟一眼前方:“咦,JohnnyDepp。”

小云几乎要跳起来:“哪里,在哪里?”

她看清辛辰示意的方向站着个胖胖的半秃外国男人,周围几个同事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才知道上当,又好气又好笑。辛辰忍笑安慰地拍她:“这样多来两回,你也淡定了,比跟老板出去有效得多。”

辛辰心不在焉端杯鸡尾酒喝着,这类活动人们自由走动,与朋友打招呼、交谈,自然就分成大大小小的圈子,她选择与小云站在一块,游离在那份热闹之外,倒也自在。小云睁大眼睛东张西望,不时告诉她又有谁谁进来了,正和谁谁讲话的又是谁谁,她只含笑听着,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有个熟人在身边聒噪也算一件安心的事情。

代表主办方上台发言的是纪若栎,她穿的是miumiu的一套黑色晚装,头发绾在脑后,看上去高雅动人。她简要介绍艺术展涵盖的名家、策展的想法,感谢到场的嘉宾。随后是助兴的演出,一个个人气歌手上台演唱着歌曲,间或有抽奖活动,到场来宾进来时都凭请柬领取号牌,送出的奖品千奇百怪,既有限量牌的钥匙扣、水晶摆设、名牌香水,也有到场明星的签名照、签名CD、拥抱或者香吻。

最后这类香艳奖品自然很能活跃气氛,这一轮抽奖号码报出来,辛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台上DJ宣布,奖品视得奖者要求而定,可以是任意一位明星的吻,“不论性别”,他拖长声音加上这四个字,引起全场尖叫。辛辰随手将号码牌递给小云:“送你了,看你想吃谁豆腐,上。”

小云兴奋得快快抱她一下,冲上了台。辛辰含笑看着,这与她同年龄的女孩子快乐得让她羡慕。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手里喝光的酒杯接过去,又递过来一杯酒。她诧异回头,穿着深灰色西装的路非出现在她面前。她微微一笑:“谢谢。”

两人并肩而立,都并不追问和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仿佛这样的相遇每天都有,再平常不过。小小的舞台上,小云正与DJ互动得热烈,周围是是笑声与口哨声、跺脚叫好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气氛轻快到让人有点眩晕感。

“外面下起了小雪。”路非轻声说。

虽然来自一个冬天只偶尔有小雪即下即溶的城市,然而在见识过西藏与梅里雪山后,辛辰已经对雪没有新奇感了。上个月底,北京已经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可是那场雪来去匆匆,并不痛快,接着仍是干干的寒冷,好在室内全有充足的暖气,倒比老家湿冷而没供暖的冬天好过一些。她还是与路非走到了窗前,果然外面雪飘飘扬扬下得密集,路灯光照射下,只见北风裹着细碎雪花漫天回旋飞舞,远远近近一片迷濛。

小云带着酡红的面孔冲过来:“辛辰,我太开心了,我决定今天晚上不卸妆不洗脸。”她来势太急,辛辰未及转身,已经给她撞中手肘,手中酒杯一倾,半杯酒顿时洒到自己的腰间。

“对不起对不起。”小云手忙脚乱地试图补救。

辛辰接过路非递来的纸巾印着湿处,笑着摇头:“没事。”她低头看看小礼服裙,暗绿的色调上酒渍倒并不明显,但湿湿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还是先走一步,回去换衣服。”

她拍拍小云,示意她继续去玩,路非说:“我送你,我开朋友的车过来的。”

他带她走出去取了大衣,给她穿上,凛冽的北风透过门缝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一缩,腰际湿处更是瞬间凉透。

“等在这里,我去取车。”他走进了风雪之中。

她知道今天要叫出租车很难,而且穿着如此单薄在冬天的路边吹风并不是件有趣的事,当然安心等在原处。

“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来了。”纪若栎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她回头,只见纪若栎站在她身后,化了精致妆容的面孔透着点苍白。

“纪小姐,这里风很大,当心着凉。”辛辰见她只穿了单薄晚装,提醒她。

“看见一个骄傲的男人为你折腰是什么感觉?”

辛辰有几分诧异地看着她。

纪若栎的眼睛异乎寻常的明亮,声音却十分轻柔:“我爱了他五年,从来把他的骄傲、冷静、睿智当成他最可贵地质,愿意仰望他的不动声色。可是突然之间却发现,他会在另一个女孩子面前放弃所有矜持,你觉得我又是什么感觉?”

“没必要把这些拿出来做比较。”她敷衍地说。

纪若栎哼了一声:“是呀,你大可以跟我直说,这个男人就是爱着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我应该输得无话可说,根本没有资本再去问为什么。”

“这不是一场谁跟谁打的战争,纪小姐,没有谁输谁赢。我与他有着长长的过去,是我想丢也丢不开的部分。你爱他的骄傲、冷静、睿智,嗯,我承认这些都是男人很吸引的地方。可是我在14岁遇到他时,他只是他,没有任何附加吊件。我会喜欢上那时的他,就跟喜欢响的冰淇淋和冬天的阳光一样自然。”辛辰拢住大衣,歪头想一想,“要钻牛角尖的话,我是不是也得问,为什么那样爱过,也只不过是离开;为什么离开以后,还要再见。这类问题是注定没有答案的,我们没必要追究下去,跟自己过不去。”

路非出现在门口,看向她们两人,片刻静默后,他伸手扶住辛辰的腰:“走吧。”然后对纪若栎点点头,“晚安,若栎,雪有点大,开车回家时注意安全。”

路非拉开停在酒吧前面的黑色雷克萨斯车门,辛辰坐了进去,路非俯身,替她拾起落在车门处的长大衣下摆送进去,然后关上车门,转到司机位上车发动车子。

辛辰说:“我住在北三环……”

“我知道你住在哪。”路非打断她,打方向盘将车开上大道,停了一会继续说,“是呀,我知道。我还做了很无聊的事,昨天晚上守在你住的楼下,想了又想,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打搅你。”

他这样倒白,加上纪若栎刚才说的话,辛辰只能默然。隔了车玻璃望出去,只见一片风雪茫茫,前面车子红红的尾灯不停闪烁。

“偶尔半夜醒来,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当初我会做离开的选择。”

“有答案吗?”

“我只知道,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做不同的选择。”

辛辰轻轻摇头:“你这也是钻牛角尖了,路非。如果你留下来,守着那样任性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大概只会把她纵容得更加依赖,更加想拼命抓紧你。加上种种现实的问题,那份感情可能仍然是没有前途的。”

“你接受了一切,理解了一切,这么宽容看待过去,只会让我更加质疑自己的选择。从前我真的像我以为的那样爱你吗?我爱你的美,爱你的勇气,爱你倒率天真,甚至爱你的任性,却唯独忽略了你的不安全感,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顾而去,还安慰自己,等你长大了,自然能理解。理解什么呢?”路非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理解我的爱来得太自私吗?”

辛辰苦笑:“我求饶,别批评自己了,路非,我真是受不了这么沉重的对话。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其实性格就是一种宿命。我从来不是宽容的人,可是既不想怪别人,更不想怪自己的命。感情就像是沙子,捧在掌心也许可以多留一会,一旦要拼命抓紧,就肯定会从指间漏掉,谁都抗拒不了。你走以后,我的生活既不悲惨也不堕落,所以你的自责对我没什么意义。再这样下去,我就成了恃着旧情对你施虐,而你莫名其妙受虐了,何必呢?”

“是的,过去不可追回,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现在没有接受别人,那么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辛辰侧过脸去,额头抵着车窗玻璃,久久沉默着。她衣服上的酒被车内暖气一蒸,已经干透,酒气伴着她洒的香水味道在封闭的车内萦绕,带来微薄的醺然感。路非并不继续说什么,只专心看着前方。天气加上平安夜外出狂欢的人流车流,北京的交通更显拥堵,所有的车辆走走停停,缓慢行驶在风雪路上。然而再如何蹉跎路途,也有到达的时刻。终于,车停到辛辰住的公寓楼下。

路非伸手,解开辛辰的安全带,轻抚她的头发,含着微笑看着她:“我又让你为难了吧。是呀,我努力说服自己,安静等着就好,可总忍不住要来见你。”

辛辰转过头,将脸贴到他温暖的掌心:“你在我,路非。”

路非的声音低沉响在小小的车内:“如果我能带给你更多快乐,我倒有几分的把握了,可惜到现在为止,我带给你的似乎更多是烦恼。”

“我已经被了。我知道,你会对我很好,和你在一起,大概能享受到你非常包容温柔的爱。这个对我来说太大了,可是我不敢要。”辛辰将路非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正正看着他,“听我说完,路非。15、6岁的时候,我除了自己的感受,根本不会考虑别的问题,可现在都得考虑。比如,我大伯会不会被我的轻率波及?你家里人会接受你的选择吗?”

路非简直有几分震怒:“你考虑的竟然只是这个吗?你质疑一个快30岁的男人对自己的感情和生活有没有自主的能力。如果我连这些都不能控制,我怎么会放任自己来打扰你。”

“对呀,你看我就是这么现实,面对一个男人示爱,首先想到的已经不是感情了。从小到大,我给大伯添了太多麻烦,再不能倚小卖小,只为贪图那点享受就去困扰到他,让真正疼我的人难堪。而且,我现在对恋爱的要求不过是相处开心,总觉得没什么值得我去委屈自己,我不想去面对你家人的反对。”

路非不能不记起,他曾站在辛辰家门外,听她对着另一个男人说过类似的话,那么,他和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并没什么不同的待遇。他平静下来:“如果我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呢?”

“那问题就回到我身上了。说到底,我不光不够勇敢了,大概也不够爱你,我没有从前那种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你听到过那场谈话,我前男友就认识到了,早晚你一样会认识到这一点,对我失望幻灭。”

“不要把我的感情和他等同起来看待。”路非清楚明白地说,而辛辰却笑了。

“当然,你对我是不一样的。你如果幻灭了就肯断然放手也算了,现在分手伤害不到我。可是你这个人,”辛辰轻轻叹息,“路非,你太自律,对我又存了莫名其妙的负疚,就算幻灭了,也还会坚持下去,忍受自己做出的选择。我要是接受这个,就真自私得没有救了。”

“你给我的行为预设了一个前提,坚持认为我对你的爱建立在负疚跟误解之上。于是我所有的行为到你眼里,都成了一个逻辑清晰的悖论。你觉得这样对我或者你算公平吗?”

辛辰茫然看着前方,此时雪下得小了,只有零星雪花飞舞着,无声无息扑到前挡风玻璃上,化成水珠缓缓滑落,拖出长长的痕迹,再被另一串水珠打乱汇合在一处流淌下去。

“我们认识快12年了,我离开了你,还跟别的女孩子谈到了结婚。小辰,如果我还说爱了你这么久,真的很厚颜。是啊,我只是忘不了你,在开心、寂寞的时候,一样都会记起你。而且感谢生活并没捉弄我到底,没让我在你跟别的男人结婚并彻底忘记我后再回来。你看,如果说到自私,我的自私肯定多过你。”

“我们再这样对着检讨争论下去,注定没有结果,而且未免有点可笑。”辛辰苦笑,伸手去开车门,“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回去休息。”

辛辰上楼,拿钥匙开门,却只见玄关处放着一对女式长筒靴子,而小马卧室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暧昧不明的声音,这当然不是他头一次带女孩回来过夜了。上次她早晨睡眼惺松去卫生间,正撞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出来,着实吓了一跳,对方倒是镇定得出奇。

现在她已经算得上见惯不怪,只跟小马约法三章:不可以进她的房间,不可以动用她的私人物品,不可以占用公共空间上演儿童不宜。小马很爽快地答应了,也确实基本上做到这几点。

合住不可以太挑剔。辛辰只能安慰自己,这比听见父亲房里传来声音要好受得多。

她赶紧拿了睡衣去洗澡,然后回自己房间,紧紧关上了门。她走到窗前,这边窗子并不对着路边,隔了11层楼的距离,加上小雪飘洒,望出去也只是一片迷离,远远近近的灯光带着恍惚的光晕,一转眼,她来到这个大都市已经两个月,而这漫长的一年也快走到尾声了。

这样的岁暮时分,急景凋残年,加上去家千里,待在一个容纳了千万以上人口的繁华都市里,直如一粒微尘。她不能不想到,今夜于千万人中,唯一牢牢牵念着自己的,似乎也只有刚刚开车离去的那个男人。

辗转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辛辰毫不意外地起晚了,带着黑眼圈去上班,正在忙碌,小云特意跑来她的格子位,细细打量她,直看得她发毛,小云才嬉皮笑脸地凑近她说:“昨晚护花的男人真是极品啊,温润内敛又帅气,有这样的男友,难怪你再看到什么样的男人都波澜不惊了。”

辛辰哭笑不得:“不至于要八卦到我头上吧,我跟他都不算很熟啊”

“不熟吗?那就好,不如你介绍给我吧。”

“那个,他好象有女友。”

“太可惜了。你要见到跟他差不多的男人,可千万记着留给我

辛辰被缠得没法,只能点头:“好,我保证。”

小云走后,辛辰想到要是她去给路非介绍女友,他可能出现的表情,面部不禁都有点抽搐了。

圣诞过完,马上快到元旦,可是中国人好象并没把元旦当成新年的开始,下意识等着农历新年的到来,尤其摄影工作室倒有大半员工不是北京土著,都期待着一个悠长假期,好早点回家过年。

当严旭晖出现在工作室,宣布派小马去贵州东南部地区做一个少数民族风情画册拍摄时,小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这画册是当地政府推广旅游计划的一部分,不赚钱,既是工作室拓展业务范围的尝试,也算做公益事业。”严旭晖强调着,“小马,知道你老家就在那边,所以派你过去,如果进行得顺利,拍完了就可以提前回家过年。”

小马点头不迭:“我带谁一块过去?”

摄影师出去,总得带个助理帮着做辅助工作,但工作室最近还有几个赚钱的广告片要赶在年前完成拍摄,人员不敷分配,连企划都上阵充任助理了。严旭晖转向辛辰:“小辰,刚好你手头做的艺术展推广工作已经完成,眼下都在忙拍摄,后期处理是下一步的事了,要不你跟小马一块出趟差,还是老规矩,一边拍摄一边完成初步的修图,其实当地政府会派专人专车协助你们,体力活可以让他们做,按预定日期拍摄完成了,你可以直接回家休春节假期,怎么样?”

辛辰没有异议,贵州是她没去过的省份,头次能借工作之便公费去见识一下也行。

第二天,她和小马收拾行李,带着器材,一路看着拍摄方案,乘飞机飞去了贵阳机场降落。

小马喃喃地说:“我快赶上治水的大禹了,过家门而不入,这情操这工作态度啊。”他老家就在省城贵阳,能在节前提前回来,自然是言若有憾,心实喜焉。辛辰也懒得搭理他的感叹。

来接他们的地方政府工作人员小李和司机老刘十分热情,先与小马认了老乡,上车后一路给他们介绍着,黔东南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既有秀美的山水和众多的名胜古迹,又充满了厚重原生文化色彩的民族风情,只是旅游产业的发展远远落后于紧邻的湖南,现在政府已经决意大力宣传,改变这一状况。

辛辰已经仔细研究了拍摄计划,画册上风景图片由当地政府提供,小马的主要任务是深入镇远、雷山、丹寨、黎平等地拍摄少娄民族聚居的人文景观。

接近旧历年底,行程安排得十分紧密。小马坚持元旦也不休息,力争早点拍完。他们几乎没在风景区有什么停留,从一个地点赶往另一个。陪他们的小李和老刘对他们的工作效率表示了惊叹。

辛辰倒没有累的感觉,她走惯自虐式的驴行道路,只觉得这一趟差出得堪称舒服了。他们的拍摄地点很多是偏远乡村,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他们一路有公车接送,一个司机,一个工作人员全程作陪,住的不是宾馆便是政府招待所,饮食全有人打理好,有时甚至是满桌乡政府官员出面作陪,弄得小马跟辛辰几乎有点宠若惊,又不适应。

转眼到了一月中旬,这天天气阴沉,开始下起了冻雨,限于光线,拍摄只能放缓速度,小李告诉他们,本地这种天气并不出奇,一般几天后就会过去。小马急于早点完成工作回家过年,催促着赶往下一个乡。开了一段路,司机老刘看得直摇头:“这一带山高路险,凝冻天气上路太危险了,还是等一等,我们这里气候一向温和,没有严寒,天一放晴,路就好走了。”

他们于是在离黎平县城大概七十公里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冻雨一直不停,与雪交替下着,天气越来越寒冷,路面迅速结了反射着光亮的厚厚冰凌,老刘直叫幸运:“这要是被困在路上,才真是要命。好歹现在待在村子里,还算方便。”

然而所谓方便也只是相对的,村子里先是停水停电,然后手机信号中断,在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后不久,固定电话也中断了。

大家被困在村委会简陋的办公室,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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